第627節
史寶拍掌道:「死了倒好,落得從此耳根清淨。」
只藍少紳一直面帶微笑,卻時不時掃一眼雲鬟。
雲鬟見他們如此肆無忌憚地玩笑,人多口雜,便道:「既然如此,我等先告辭了。」退出廳門之時,尚覺著有幾道目光正盯著自己。
從史府一路往刑部回,柯憲道:「這保寧侯跟恆王世子有些太過囂張了。我倒是巴不得他們是兇手了呢。」
雲鬟一笑,心底卻想著藍少紳當時的眼神,只怕他也覺著自己的容貌有些「類似」雲鬟罷,自打回京,她偶爾會想起藍夫人跟泰兒,然而卻也只是念頭初起便又壓下罷了。
回到刑部,先向主事稟告了今日所得,退出之後,便同柯憲分頭走,雲鬟徑直去尋白樘,誰知撲了個空,才欲先回,就見白樘同季陶然兩人自廊下而來,且說且走。
雲鬟上前行禮:「杜穎被殺那日,侍郎問我是否曾看見過店小二……」
白樘道:「你可有發現?」
雲鬟點頭:「是,下官記起,雖然並不曾看見店小二,然而卻看見有人提著一把頗大的銅壺,而且,還上了一輛車。」
第287章
白樘聞聽,便對季陶然道:「且稍等。」
因走開數步,才低低問雲鬟:「可還有別的?」
雲鬟道:「正要稟告侍郎,我雖未曾看見車內之人的臉,卻看見了他探手出來,今日往保寧侯府,當時宣平侯跟恆王世子在場,我……發現恆王世子……」
白樘神情微動,擰眉道:「你是說……」
雲鬟遲疑了一下,才肅然答道:「是,我發現……恆王世子,正是那日馬車裡的人。」
靜默了片刻,白樘問道:「你如何這般肯定?」
雲鬟道:「因我認得恆王世子的手。」
那日雲鬟因醉了,被趙黼扶了往回,當時雲來客棧門口一片混亂,許多客人倉皇亂走,也有百姓擠來看熱鬧。
雲鬟第一次回頭之時,目光就如流光拖曳,自然什麼也看不清。
先前白樘問她是否看見過張可繁,是否看見過店小二,她一概搖頭。——只因張可繁是比店小二晚出來的,正當可繁被張振抱出之時,雲鬟正被趙黼抱上馬車,自然看不見。
而那所謂「店小二」,卻早不是店小二了,先前因在保寧侯府有所觸動,回來路上,雲鬟竭力回想,卻記起曾是個穿著尋常長衫、頭戴紗帽的男子,只身材略有些矮小。
本來她也不知道此人跟「店小二」相關,令她警醒的,卻是此人手中那一把銅壺。
曾經白樘審問那兩名保鏢,兩人口供所說,是那店小二提著一把壺,似要來倒茶。
後來,是可繁的口供之中,也曾提過小二提著什麼。
三下裡的記憶在剎那間重疊。
偏今日前往見史寶,因趙濤在座,柯憲只為趙濤那渾然天成的可厭氣質側目,誰知雲鬟關注的卻大不同。
雲鬟瞧見他的手,右手食指上,不知為何有一塊兒很小的傷,食指上戴著赤金嵌翡翠的戒指,拇指上是個松石紋的扳指。
正是那日,撩開車簾,探向那手提銅壺之人的手。
原來她晃眼之間,是曾看見過的:那把壺,以及那憑空消失似的「店小二」。
白樘看著雲鬟,因向來知道她的能耐,此刻竟無法再問「你可確定」之類的話。
但是心中卻極想多問一句,只因這個發現,實在非同等閒。
倘若果然恆王世子跟聯詩案的殺手有關聯,倒也說得通,畢竟第三句詩的時候,徐曉口中飛出的那只帝王蝶,便是出自趙濤之手。
然而世子又如何要這樣做?且涉及皇親國戚,這連環案難上加難!
白樘去後,季陶然走過來問道:「聽說你今日出外了?一切可順利麼?」
雲鬟道:「尚好,你如何在這兒?」
季陶然見左右無人,便說:「上回因為那聯詩案的第三句詩,是我去驗看的,先前第四句的時候,前驗官竟漏看了屍首,所以白叔叔叫了我來,又看了一遍。」
雲鬟好奇此事,便問:「可有什麼新的發現?」
季陶然道:「這死者好像是被麻翻了,所以任憑兇手施為,竟一動也不動,所以手腳都沒有被捆縛過的痕跡。只是這兇手也著實高明了,雖然麻倒了死者,卻仍能叫他保持清醒,這法子可非同一般,所以……」
季陶然說到這裡,便放低了聲音道:「那杜穎,應該是在清醒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肚,掏出心來的……」
雲鬟想像那副場景,一時也打了個冷戰,跟季陶然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季陶然又小聲說道:「另外有一樣奇異。」
雲鬟問道:「是什麼?」
季陶然道:「現場並沒有凶器,可見是被兇手帶走了的,據我判斷,那應該只一把不大的剔骨尖刀,極鋒利,可是不知為何,杜穎身上的傷並不是一線平整而下,反而像是劃開一段後,停了停,又才繼續。」
雲鬟只覺得有些寒氣森森,看季陶然之時,卻見他面色坦然,並無懼怕畏怯之意。
想當初季陶然連行驗所都十分忌憚,如今卻能對這聳人聽聞的兇案侃侃而談,這三年多裡,他自然也經歷了許多非人可想之事。
更或者,這也算是季陶然「長大」了吧。
雲鬟心中感慨,面上卻並不露聲色:「這又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