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節
話說柯憲獨自一個來至楊御史府,見房門緊閉。
敲了許久,才有個老門公開門迎了出來,覷著眼問:「是找誰?」
柯憲道:「楊御史可在,我是刑部推官,上午來過的。」
老門公道:「御史先前出門,並不在家,你改日再來。」
柯憲雖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不在家裡正好兒,便不必看那老頭子吹鬍子瞪眼的模樣了。
見老門公欲關門,便忙上前攔阻,說道:「我奉刑部侍郎大人命令,前來查先前壽包案,今日有些疑惑之處,仍要進府親看一番。」
門公瞇著眼瞅了他片刻:「你說的是白侍郎麼?」
柯憲忙點頭,門公才道:「既然是白侍郎的命令,那就放你進來,其他的人,是萬萬不可擅入的。」
柯憲心中暗笑,便邁步入內,老門公又叫了個小廝來,道:「快領這位公爺進內,不要躲懶,好生看著,更別驚嚇了夫人。」
當下便隨著入內,柯憲心道:「雖然楊御史不在家,他的下人卻也不遑多讓。」
先從外層廳堂入內,那小廝回頭瞥著柯憲,因上午來的時候,他也曾見過,便問:「這位大人,這樣快又回來,敢情是看出什麼來了?」
柯憲道:「暫且尚無。對了,如何楊御史這房子如此破敗?」
小廝道:「我們大人是個兩袖清風的官兒,祖上也沒別的田產,只這一座大房子罷了,雖然破損,大人也沒什麼錢修補,就暫且住著。」
柯憲聽了,倒有幾分欽佩。
因漸漸到了內宅,隱隱又聽見咳嗽聲,柯憲便低聲道:「你們夫人的病還是不好?」
小廝道:「自從那壽包毒死人後,夫人就驚嚇病了,一直臥床不起呢。為治病花了多少銀子。」
柯憲皺眉道:「怪不得,上午我來,見夫人房中只有一個極小的炭爐……」
小廝道:「可不是呢,本來就沒多少積蓄,因夫人的病都揮霍了,近來天冷,晚間難熬的很……唉,再熬個數日,我也就走了。雖然主子是個清官,但是我們也不能餓死呢。」
柯憲心中感慨萬分,不由對楊御史生了一絲憐憫之心。
誰知這小廝因聽他揭出自己的苦楚來,便又說道:「其實大人本來不必如此的。」
柯憲便問緣故,小廝道:「這個房子,雖然破舊,然而地角是極好的,您瞧隔壁……」
柯憲轉頭看去,卻見不遠處,是簇新的二層小樓,看著像是新起的,十分氣派,便問:「這是誰家?」
小廝道:「正說呢,您大概也知道,我們老爺跟保寧侯不對付,好死不死,這個地方是保寧侯的產業,保寧侯雖不常在這裡住,可是卻一直惦記著我們老爺的這房子呢。頭兩年,還要來買這房子,只是我們老爺那脾氣,哪裡受得了,便罵的狗血淋頭的,總不肯賣他……」
柯憲因對保寧侯印象惡劣,對楊御史也觀感一般,聽了這句,便噗嗤一笑,覺得兩個可厭的人對上,倒是有趣兒痛快。
小廝見他笑了,微覺驚奇,柯憲便道:「那後來呢?」
小廝道:「後來……保寧侯因吃了癟,便不肯罷休,越發發狠要買這房子,陸陸續續又加了四五倍的價錢,足夠我們老爺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了,可老爺兀自不肯賣,誰來說情都不行。於是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柯憲心頭一動,便想:保寧侯急欲想要這楊御史的房子,楊御史偏不肯賣,這好似也是保寧侯下毒殺人的一個理由。
柯憲忙把此事記在心裡,正躊躇要不要進內宅相看,卻見裡頭有個青年後生走了出來。
小廝見了,便稱呼道:「二爺。」
那青年見柯憲身著公服,便道:「這位是?」
柯憲道:「刑部推官,姓柯,您是?」
小廝介紹道:「這是我們御史叔伯家的二公子,今日是來探望我們夫人病的。」
那青年忙向著柯憲行禮,又問道:「大人可是為了那壽包的案件?不知查的如何了?」
柯憲道:「仍在調查之中,你可知道些線索麼?」
青年道:「這個我也並不知情。」
柯憲問道:「當日楊御史做壽,你是否也在?」
青年尚未回答,小廝已讚道:「二公子當然也是在的,二公子著實能幹,我們府裡極少有人多繁忙的時候,逢年過節,多虧了二公子幫手是真,我們老爺做壽那日,也是二公子幫著迎來送往。」
青年笑道:「值不得什麼。都是我應該的。」
柯憲便道:「既然你當日在迎客,自然知道那壽包是誰送來的?」
青年道:「那些不曾來的客人,有的遞了名帖送了禮物,可有的卻只送了禮物並沒加名帖,我當日又忙,就只叫底下人負責收禮,因此竟不知道是誰送的。」
柯憲也知道只怕問不出什麼來,畢竟事情過去這許久了,且京兆府只怕早也問過好幾遍了。
那青年去後,柯憲忽地想起一事,便問小廝:「這人是楊御史的叔伯家之子,那死了的楊義呢?」
小廝道:「您有所不知,楊義是我們御史親弟弟的兒子,他家裡落魄了,才是那個情形……今日來的這位公子叫楊廣,他的父親,算來是我們老爺的堂哥,所以隔著一層。我們老爺因膝下無有所出,所以多虧這些後輩們照應。」
柯憲打聽明白,便又入內略轉了一遭兒。
因沒發現異樣,正要打道回府,忽地又想起雲鬟指著那碟子一節,便對小廝道:「你家裡廚下在哪裡?」
就在柯憲於楊御史府中搜檢細查之時,雲鬟隨著白樘出刑部,一路竟是往恆王府而來。
雲鬟起初並不知是來王府,走到一半兒,記起路來,才驀地明白。
不多時來至王府,門上入內稟報,頃刻自有人領了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