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節

不多時,季陶然來到,簡單查驗了一番,道:「這自是中毒而死了。」
任浮生忍不住道:「先前將她捉拿回來後,便一直關在牢中,也自有押婦曾搜檢過她身上,並沒發現別的東西,又如何會中毒而死?」
任浮生有些懷疑是不是郭司空偷偷給了朱姬毒藥,然而先前兩人相會時候,白樘始終在側,自然不會毫無發覺。
季陶然撥開朱姬的口,往內看了會兒,道:「自有一種毒物,不至於讓人當場身亡,又或者以特殊法子服下毒藥,比如鑲嵌在蠟丸之中等,除非蠟衣破碎才會毒發……就如同上回徐曉口中飛出那只蝴蝶是一樣道理。」
任浮生咋舌,只覺得聞所未聞。
自始至終,郭司空卻始終毫未色變。白樘道:「司空大人,這樣值得麼?」
郭司空淡淡地:「聽說白侍郎也有一個獨子?」
白樘道:「是又如何?」
郭司空道:「我不知別人是怎麼樣,但是對我而言,為人父母者,必要不惜所有保護自己的孩兒,或是不惜所有地為他報仇。」
白樘眼神有些銳,道:「就算你想要報仇,那麼,那被殺的藥師,先前差點兒死了的邱翰林,還有朱姬,他們又有什麼罪過?」
郭司空道:「等你真的到了我這一步,就知道,不管前方擋著的是什麼,也決計不能阻止。」
白樘一笑,轉身欲走,郭司空忽然道:「侍郎可還記得上回我的提議麼?」
白樘回頭,郭司空道:「我想見謝推府。」
此刻季陶然跟任浮生並未離開,聞言雙雙愕然。
白樘道:「司空不必枉費心機了。」
郭司空道:「你以為一切都是結束?一首詩,八人命,現在還欠兩條,終究是要圓滿的。」
白樘回頭,郭司空笑道:「侍郎不信是麼,那你便等著看就是了。」
話說這日,雲鬟跟柯憲因又被頂頭上司委任了一幢案子,便出刑部前往南城,不知不覺便又到了黃昏。
兩個人騎馬而回,柯憲因說道:「聽說那聯屍案的兇手已經捉拿住了,也已經斃命,這案子終究要了結了,只不過為什麼並沒見部裡張揚此事呢?」
雲鬟道:「我也並不知道,橫豎侍郎自有定奪。」
此刻彤雲密佈,天越發黑了幾分,柯憲道:「今晚上多半又要下雪,我們在南邊兒,盼個幾年才能得一點兒雪,來了這裡,冬日天天可見這稀罕物,就是忒冷了。」
雲鬟笑道:「不如再去我府裡吃兩杯酒。」
柯憲卻吐吐舌頭道:「這個……就算是吃了豹子心肝,也再不敢了的。」
雲鬟問道:「這又是怎麼說?」
柯憲訕訕笑道:「沒什麼……只是,那晴姑娘的嘴厲害,我怕我一時忍不住,更惹了她不快。」
雲鬟才也一笑,正快要到家了,風中忽然傳來虎咆龍吟的聲響,雲鬟起初還以為是風,扭頭四看,又聽了會兒,隱隱聽出是從身後來。
胯下馬兒躁動起來,那咆哮聲響也越來越大,雲鬟渾身森寒,還未想到那物,已經叫道:「柯兄,快跑!」用力抽了柯憲的馬兒一鞭子,自己也加了一鞭。
柯憲不知所以,才要問怎地了,那馬兒已經發了瘋似的奔跑起來,竟差點兒把他顛簸下來,烈風撲面,讓人睜不開眼。
漸漸地,柯憲有所知覺,在馬上艱難回頭,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那握著韁繩的手一鬆,整個人猝不及防地便滾下馬來!
雲鬟正也急急奔命,見柯憲如此,心頭大驚,忙也回頭,卻見在身後的蒼涼暮色之中,那匹久違的野獸,正似踏火乘風似的,狂飆而來!

第299章

雲鬟見柯憲落馬,忙叫道:「柯兄!」急急地勒住韁繩,奔到柯憲身旁,想拉他起來上馬同逃。
誰知柯憲只顧盯著身後疾奔而來的饕餮,整個人已經神失魂歿,只顧愣愣怔怔地呆看,震懼太甚,幾乎連驚怕都不知何物了。
此刻,才明白雲鬟先前所說「並非凡人可能相對」究竟是何意。
聽到雲鬟大叫,柯憲才醒神,回頭看她一眼,抬手握著她的手,勉強爬起身來,待要上馬,通身卻幾乎沒了力氣,蹬了幾次都爬不上去。
此刻饕餮已經旋風般逼近,只隔了數丈遠,那股獰威越發撲面而來,柯憲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氣,拚命躍起,到底爬上了馬背。
馬兒低低嘶鳴了聲,往前飛奔。
柯憲回頭看了眼,見饕餮利齒微露,幾乎下一刻就會撲上前來,將他們連人帶馬盡數吞噬而盡。
柯憲自覺心幾乎都要跳裂開了,只聽到自己的聲音碎碎顫顫說道:「這就是……饕餮?」
雲鬟顧不得回答,聽身後蹡蹡鏗鏗地轟然亂響,便扭頭也看了眼,便見饕餮呲閃著牙,卻只有一隻眼睛明晃晃地,死死地正盯著她!
剎那間,雲鬟便想起上回所見,饕餮的左眼上曾插著一柄短匕首,血順著滴答下來。
後來她時常想起這一幕,自是真中之真,卻因為太詭奇可怖,又有些幻中之幻,此刻相見,卻是上回所見的後續接上。
此刻,興許是那饕餮趕的厲害,起初馬兒尚且拚命而逃,這會兒,便漸漸地放慢了速度,四蹄甚至竟打了趔趄起來。
雲鬟只顧要快些,更不料這馬兒嗅到身後野獸逼近,竟無力再逃,前蹄軟倒,頓時便把馬背上的兩人顛得坐不穩,傾滾而墜。
凶險之間,柯憲知道雲鬟文弱,這般急的時候落了地,只怕也要重傷,百忙裡趕緊攏起雙臂將雲鬟護著,雙雙滾落下來。
柯憲卻在下面兒撐著,一時跌得腰臀疼痛鑽心。
此刻那馬兒因撇下了人,又跳了兩跳,便跑的無影無蹤了。
雲鬟抬頭看去,見饕餮已經撲到了跟前兒,正魂飛魄散,柯憲在身下抱著她,用盡全身力氣躍起,向著旁邊掠了開去。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