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節
白清輝也道:「正是如此,而且,可疑的是,我也翻遍了這些供詞,也細看過董錐的供詞,但他通篇卻並不曾提過一句跟鄧校尉相談的事。」
雲鬟道:「他親手』誤殺』了鄧校尉,總不成就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只有一個可能……」
清輝道:「他是有意隱瞞,因為這一番話……至關重要。」
趙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見他兩人一句接這一句,竟讓他無從插嘴,趙黼心裡焦急,忽然高聲說道:「我知道了!」
清輝跟雲鬟一起看他,趙黼深思熟慮道:「現在我們需要做一件事,或許此案就水落石出了。」
兩人道:「何事?」
趙黼道:「去問董錐。」
兩人聞聽,不約而同一笑,趙黼道:「我說的如何?」
兩人齊齊起身,行禮道:「世子英明。」
趙黼原本得意,聽他兩個異口同聲地,那股得意頓時又打了折扣。
當下即刻命人去將董錐叫來鎮撫司問話,期間白清輝見時候不早,因要回大理寺,便對雲鬟道:「這案子由你來查,想必不用我插手,我手上正也有個兵部主事當街遇刺的案子,耽擱不得,便先回去了。只是你若需要,便派人去告知就是了。」
趙黼對「兵」之一字身為敏感,問道:「哪個兵部主事被刺了?」
清輝略說了兩句,出門乘轎而去。
又過了一刻鐘不到,外頭帶了董錐前來。
先前雲鬟同趙黼商量了會子,並教了他幾句要問的話。因此趙黼審問的時候,雲鬟便退在偏廳之中。
那董錐上前行禮,趙黼問道:「可知今日叫你來,是為何事?」
董錐道:「下官揣測,多半是為了前些日子演武場的那件事。」
趙黼道:「你說的不錯,我今日翻看眾人的證供,發現一件事,原來在尚武堂開始比試之前,你跟鄧校尉是碰過面的?」
董錐道:「這個……下官一時忘了,的確是曾跟鄧校尉碰過頭。」
趙黼哼道:「原來你是忘了,才不曾提起?」
董錐答應,趙黼又問他們兩個說了何話,董錐道:「其實也並無特殊,只是……偶然遇見了,鄧校尉……」
趙黼見他回答的有些遲疑,立即喝道:「仔細,你若是膽敢有所隱瞞不實,這裡可不是刑部或者什麼大理寺,那樣軟手綿腳……何況你同他說些什麼,都在這裡記著呢!」
趙黼將手中案捲往下一擲,直落在董錐面前:「你慢慢好好地答,答完了再自己看,不過……且小心對不上。」
趙黼本就是個威重之人,只不過平日裡對著雲鬟、白清輝、季陶然等,這些他待見的熟人才嬉笑無忌,這樣便把身上那股煞氣沖淡了,實則在別人眼裡,卻不折不扣是個猛虎慢行似的人物。
先前雲鬟跟清輝也曾說過,那牛校尉只說看見兩人密談,因隔著遠,並不曾聽得分明,是以趙黼如今只是詐他罷了。
但是他如此一番做派,自叫人有些魂飛膽顫。
董錐噤聲,眼睛盯著那卷宗,眉心竟有些汗,目光逡巡來去,終於說道:「下官絕對不敢隱瞞,乃是因為、因為年底了,部裡考核,我跟幾位郎官皆有陞遷機會,鄧校尉不知哪裡聽說了此事,便向我祝賀。」
趙黼聞聽詫異,連偏廳的雲鬟也有些意外,本以為兩個人有些口角才導致刀兵相向,卻不想竟是這樣。
趙黼心裡雖愕然,面上卻仍冷峭十足,俯身道:「果然?」
董錐喉頭一動:「下官不敢隱瞞,不然……大可與人對峙。」口氣卻是堅定的。
趙黼瞥一眼偏廳,此刻他自然看出來,這董錐絕非說謊。
趙黼便問道:「那可怪了,他既然向你道賀,如何轉眼又要跟你相爭?」
董錐道:「這個下官委實不知道了……下官被鄧雄所點的時候,也自驚疑的很,起初還不敢同他相鬥……就是怕再生事,誰知終究免不了。」
廳內寂靜下來,趙黼因他答案意外,幾乎忘了還要問什麼,皺眉又想了半晌,才終於又道:「那麼,崔承去兵部尋你,又是怎麼回事?」
董錐道:「下官並不知此事,是事發後,才聞聽崔承去過軍機閣。」
趙黼冷笑:「他本是因鄧校尉的事,為尋你對質才誤入軍機閣的,你竟推得一乾二淨?」
董錐搖頭道:「世子明鑒,下官著實不知此情。」
趙黼便問道:「如此,事發之時你在何處?」
董錐道:「小人正在兵器庫當值,此事有許多同僚可作證。」
這時侯,真乃山窮水盡,趙黼絞盡腦汁,再想不出有什麼可問,便揮揮手,令他退了。
董錐自出了廳中,又緊走幾步,才長長地鬆了口氣,不敢再多留片刻,忙疾步出鎮撫司而去。
趙黼便歎道:「你聽見了,若不是這董錐實在狡獪過人,那就是說……他的確是無辜的。」
雲鬟邁步出來,因腳上仍疼,便扶著門扇站住,此刻也有些無計可施,目光一動,看見地上那份卷宗,便欲過去撿起來。
趙黼看她一瘸一拐,啼笑皆非,自搶先一步,將那案卷拿了起來,又覷著她歎道:「可憐,阿鬟變成個跛腳殘疾之人了……以後可怎麼嫁得出去?」
雲鬟翻開案卷,只顧看,不防他見廳內無人,便張手將她環腰抱住,低頭在頸間嗅了嗅,輕聲道:「我知道你是有恃無恐的,因為你篤定六爺會娶……對不對?好了,六爺必然如你所願。」自顧自說了兩聲,胡蹭亂動,又不安分起來。
雲鬟將案卷合上,正想著一定有些什麼是他們沒發現的,思來想去:「此路不通,幸而還有一條路……」
趙黼手上一緊,警覺道:「什麼?你又想什麼別的?」
雲鬟微怔,繼而醒悟他是誤解了,啞然失笑:「我是說,為今之計,只有再問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