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節
恆王早先出衙門而去,靜王趙穆見狀,便悄悄地催趙黼道:「不可怠慢,叫人快些行事,寫好了案詞,立刻送進宮內去,最好你親自進宮稟奏,須知恆王這一去,難保進宮說些什麼……」
趙黼便叫人馬不停蹄去料理,又命把崔承從牢房之中放了出來。
那徐侍郎便也先回兵部,想兵部尚書稟明此事去了。
靜王見此地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便又對清輝跟雲鬟道:「這一次,多蒙有兩位相佐世子,才得如此神速破案。」
兩人各自稱不敢,只說乃是分內罷了。
趙黼正吩咐人去行事,百忙中回頭問道:「是了,四叔怎麼會這樣及時地帶著兵部侍郎過來?」
靜王笑了笑,道:「我本來就是要過來的,至於徐侍郎,卻是別人叫他來的,其實跟我不相干。」
趙黼問:「誰讓他來的?」
靜王不回答,眼中帶三分笑,輕輕瞥向白清輝跟雲鬟。
趙黼見他如此情態,心中即刻猜到了。
清輝卻也猜到了,只雲鬟因一心等待崔承,心不在焉,故而並沒多想。
正崔侯爺前來探聽消息,聽聞崔承無礙了,竟有些喜極而泣。雲鬟卻只謹慎克制,心裡寬慰歡喜,眼底有光。
趙黼因督促人整理案檔,又立刻要親自進宮向皇帝稟奏,竟不得閒。
清輝便對雲鬟道:「咱們且先去吧。」
趙黼道:「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們。」眼睛卻看著雲鬟,見她仍端莊地拱手行禮,便低低笑啐了聲。
崔侯爺相謝了趙黼,帶著崔承也來至門口,正遇到兩人,便寒暄了幾句。
崔承因聽說董錐死了,不知緣故,不免又問了幾句。
清輝略解釋了來龍去脈,崔承聽得這般內情,原本那對董錐切齒痛恨欲要拍手稱快的心,竟轉作一片漠涼,似有冰渣摻和其中湧動,甚是難受。
正欲分別,卻見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卻並不敢靠近鎮撫司,只遠遠地停下了,車上跳下一個人來。
雲鬟抬頭看見,便對崔印道:「侯爺,既然已經風平浪靜,我即刻回刑部回稟尚書大人了。」
崔印道:「實在……承情的很,改日再設宴致謝。」
崔承眼睛看著雲鬟,他終究轉危為安,一時有些不捨之意。
這會兒那人正走了過來,起初眼睛還在崔承跟崔印身上亂晃,又驚又疑似的神情,不期然看見雲鬟,便怔了一怔。
清輝早看見了,便也不動聲色地對雲鬟道:「我也要回大理寺,和你同去。」
雲鬟答應,兩人便仍上了鎮撫司的馬車。
崔承起初為董錐之事驚動,又復一心留意看著雲鬟,竟未發現背後那人漸漸走近。
直到目送雲鬟兩人去了,才聽道:「父親!承弟……已經無礙了麼?」
父子兩人回頭,卻見身後站著的,正是崔鈺。
崔承皺眉看著,崔印卻淡淡問道:「你如何來了?」
崔鈺試探問道:「我因擔心承弟,所以想要來打聽打聽消息……果然是無事了麼?」
崔印道:「是,已經查明白了。且回府再說就是了。」
崔印先前是飛馬來的,當下便一塊兒上了崔鈺的馬車。
車輛行了片刻,崔鈺忽地問道:「先前……在門口上跟父親說話的兩位大人,一個像是大理寺的白公子,另一位……瞧著有些眼熟?不知是誰人?」
崔承眉頭深鎖,有些不悅地看他。
崔印淡淡道:「那位,正是刑部的謝主事,這次承兒的案子,多虧了晏王世子,白少丞跟謝主事三人之力。」
崔鈺「啊」了聲,道:「原來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謝大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只是不知怎地,覺著有些眼熟,明明是沒見過的。」
崔鈺問著,目光又打量崔承。
崔承不耐煩道:「哥哥能不能消停些,我在牢房裡挨冷挨餓,那裡又冷的地窖般,幾乎幾夜沒有合眼,你且讓我安生片刻。」
崔鈺才忙道:「是是是,承弟說的對,是我疏忽了。」這才掩口不語。
且不提崔家父子自回侯府,只說雲鬟跟清輝兩人上車而回,清輝心中原本想的是董錐跟鄧雄兩人的糾葛,可因見了崔鈺,不知怎地心裡竟有些不自在。
只是雲鬟不曾開口說及,清輝思忖片刻,才道:「往後行事,要越發留意了。」
雲鬟竟道:「嗯,我知道。」
清輝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雲鬟道:「你是說……方才見過鈺兒的事……」
清輝一笑:「你既然自有警覺,就不必我多言了。」
兩人目光相對,各自了然釋懷。
只聽得車行轆轆,清輝不覺又想董錐之案,便道:「董錐跟鄧雄原本兄弟情深,兩人對桐花兒姑娘的情意,也算是極真的,只是因為一點誤會,竟弄得不死不休……且不知世間還有多少誤會不解之處,弄得有情翻做仇人,甚至鬧得如今這個下場,豈不叫人可惜可歎?」
雲鬟心中一動,默然片刻,道:「這鄧校尉也叫人不解,既然對桐花兒情深,怎地輕易就拋卻了?雖然是世間安有雙全法,也不至於用這樣令人切齒痛恨的法子……董錐變得如今這樣,雖有幾分是性情使然,因起,卻是鄧校尉的『無情』。」
清輝道:「鄧雄那人,天生性直,是個很鑽牛角的,一旦認定了,便不肯回頭,其實兩人雖是一水一火,卻也都是自有一股執拗,怪不得他們昔日那般氣息相投,最後又是這般慘烈收場。其實上天本給了他們一次機會,他們兩人重逢京中,若肯將昔日的情形說個明白,這死結未必不會解開,可偏偏兩個人竟都隱瞞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