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節
雲鬟也只說乃是閒談。
梁御史便對白樘跟胡少卿道:「素聞謝主事跟晏王世子交好,世子不在京中的時候,主事也曾去過兩次世子府……這一次再往世子府去,可見也是稀鬆平常的。」
白樘忽地問道:「這一次,謝主事跟王爺談的是什麼?要詳細所言。」
雲鬟一頓,繼而道:「無非是……些閒話。」
白樘道:「王爺傳你前去之時,崔鈺被王爺綁在柴房內,王爺可並未跟你提起此事?」
雲鬟道:「並未。」
白樘道:「王爺傳你前去,跟崔鈺被綁全然無關?謝主事,你仔細些回答。」
雲鬟抬頭,對上白樘沉靜的眼神,頃刻才道:「其實,是王爺……問我,崔鈺因何上門之事。」
白樘「嗯」了聲,道:「你如實說了?」
雲鬟道:「是。」
白樘道:「王爺如何反應?」
雲鬟道:「王爺,說他自會料理。」話一出口,忽地覺著不大對,便道:「王爺的意思,是要將此事告知、京兆府。」
白樘卻不再追問,只淡淡道:「請晏王殿下。」
雲鬟的心噗通噗通跳了兩跳,不知怎地竟覺不妙,抬頭看看白樘,卻見他依舊面沉如水。
此刻殿外,晏王趙莊走了進來,眾位大人起身相應,又佈置椅子,請晏王落座,這才又落座相問。
最先開口的,仍是胡少卿,依舊問晏王那日為何傳崔鈺。
此話晏王曾當著靜王跟白樘的面兒說過,這會兒便又說了一遍。
梁御史有心照應,便問道:「方纔審問謝主事,主事說王爺傳他去,是為了崔鈺一事,還說主事說會料理此事,敢問王爺,是想將崔鈺交付京兆府麼?」
晏王看看雲鬟,道:「我確有此意。」
梁御史道:「王爺跟謝主事相交甚好,見他被人要挾,自不能置之不理,這般處置,倒也妥當。」
白樘一直到此,才出聲道:「請問王爺同謝主事說此話的時候,崔鈺何在?」
晏王道:「在柴房內。」
白樘道:「那後來崔鈺如何又被帶到書房?既然王爺已經準備把他送到京兆府,想來不必再多見他一次了?」
晏王咳嗽了聲:「只不過交代他兩句罷了。」
白樘道:「請王爺把那夜,崔鈺被帶進門,然後王爺跟他所說的話,詳細供述。」
晏王皺皺眉:「這個有些記不太清了。」
白樘道:「那麼,從崔鈺進門,到王爺昏迷不醒的這段,王爺所做了什麼,可記得清楚麼?」
晏王點點頭。白樘道:「能不能有勞王爺,將那夜的情形,為我們再演習一遍?」
晏王詫異,白樘回頭示意,便見任浮生走過來,白樘又喚了兩名公差,道:「此地權當是在世子府的書房中,浮生便做是崔鈺,這兩人是王爺的侍衛,有請王爺。」
說罷,又對雲鬟道:「謝主事,你當時在哪裡?請。」
雲鬟握了握雙拳,壓著心跳,站起身來。
她的記憶自然鮮明非凡,乍然回顧,這赫赫公堂便翻做了世子府內書房,而她邁步往內,走進了隔間。
時光流轉,卻彷彿回到了那夜的書房之中。她呆呆地走進裡間榻上,外面,晏王叫侍衛:「把崔鈺帶來。」
侍衛應聲而去,頃刻回來,便聽得書房的門響了一聲。
雲鬟坐著,耳畔聽到晏王數聲訓斥,崔鈺答應,然後……她驀地醒悟,忙早一步起身走到門口。
此刻,回憶中的崔雲鬟,並未邁步出門。
但是公堂上的崔雲鬟,卻已經先一步走出裡間。
因為她知道,這會兒她不出去,再頃刻,晏王就要手刃崔鈺了,而她將不知如何「演」下去。
然而隨著雲鬟邁出這一步,眼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她看到了記憶中她本不該看到的一幕。
雲鬟正凝神相看,晏王忽地摀住額頭,倒退兩步。
梁御史跟胡少卿見勢不妙,雙雙起身,卻聽晏王喃喃道:「是我、是我……」
眾皆不解,獨白樘問道:「王爺如何了,是在說什麼?」
晏王滿面痛色,抱著頭道:「是我、是我殺了崔鈺!」
雲州,晏王府。
這是趙黼回來雲州王府的第三日,晏王妃自然歡天喜地,無可不可。
整天吩咐廚下,整治些山珍海味,各色補品給趙黼服用,又說他雖然長高,然而瘦了好些,必要補回來才好。
趙黼見虛驚一場,本欲著急回京,然而聽了杜雲鶴的稟告,心中思慮再三,竟是猜不透老皇帝的意思。
何況才跟母親重逢,自不好立刻就分開,因此一時便難以啟口罷了。
這一日,晏王妃滿面春風地來到趙黼房中,道:「正是開了春兒,好不容易又回來了,如何不知道出去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