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節
趙黼吃了早飯,便道:「把杜總管叫來。」
不多時,杜雲鶴帶到,便問他何事。
趙黼道:「你可看緊了麼?這府內怎麼多了幾個面生可疑的人,是哪裡來的?」
杜雲鶴不動聲色,臉兒板板地問:「世子指的,可是王妃身邊的阿郁姑娘?」
趙黼見他一猜就中,便道:「你如何這樣聰明,我不說你便知道?」
杜雲鶴呵呵笑了兩聲,不答反道:「阿郁姑娘是王妃的遠親,別人是不敢說什麼的。世子又問她怎地?」
趙黼道:「我只說面生可疑,你便說是她。不如你告訴我,她哪裡面生可疑?」
杜雲鶴淡淡說道:「其實並不面生,也沒什麼可疑的,恰恰相反,十分有些面熟罷了。」
杜雲鶴從鄜州開始就認得雲鬟,因此心中早有計較罷了。
趙黼聽他話裡有話,便問道:「我讓你負責管理王府內的事,人物進出,自然也是你過目許可才是。這女子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杜雲鶴卻正色道:「請世子恕罪,這件事王妃有命,不許底下人亂嚼舌頭。」
趙黼道:「且閉嘴,只快說實話,我知道你必然是查過了才肯放她進府的,到底是怎麼樣?」
杜雲鶴見追問起來,便道:「告訴世子無妨,只世子不可在王妃面前揭穿,不然以後在王府內我卻不好行事了。」
趙黼果然答應,杜雲鶴才將所知同他說明。
原來數月之前,王妃忽然起意,嫌棄王府內丫頭們不夠伶俐,便要添加些。
杜雲鶴暗中皺眉,唯恐有什麼雜七雜八的人順著潛入,趁機弄事豈不糟糕?
誰知王妃竟道:「也不必人親自我看,畫個畫像來呈上,我看著順眼再見就是了。」
這樣卻妥帖許多,當即派了七八個畫師出去,搜羅選撿。
如此且看且挑,這數月雖也見過幾十個,留下的卻也只一兩人,杜雲鶴都一一查過身世,都是雲州本地,清白出身的小戶家女孩兒。
然而這阿郁姑娘,卻是最近兩日才進府的,誰知王妃一看,就喜歡的不成,且並不當丫頭看待,只對下吩咐說是遠親。
阿郁卻非雲州本地之人,算來是南邊人士,聽聞原本也是個落魄官宦之後,家中遭難,父母雙亡,才隨著哥嫂流落雲州,生計漸漸地無法支撐。
困頓中,她哥嫂聽聞王府之中要買丫頭,給的錢多,又是個好出路,便讓給她畫了畫像,果然很得王妃喜歡。
兩口兒得了一大筆銀子,歡歡喜喜仍回關內去了。
杜雲鶴道:「她家裡就是這麼個情形,那哥嫂我也詳細盤問了,的確是徽州人士,可是她生得這個樣子畢竟讓人不放心,我也暗中派人去徽州詳細查詢了。」
趙黼點頭。杜雲鶴又道:「至於阿郁此人,雖說官話,卻隱約有南邊口音,照我看來,也不是個會武功的,至於有沒有其他的古怪,卻仍在查看之中,世子覺著呢?」
趙黼道:「不用其他的,她最大的古怪,就是那張臉了。」
杜雲鶴這才扯動嘴角笑了一笑,道:「世子想趕她走麼?還是抓起來細細地審問?」
趙黼道:「都不必,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杜雲鶴揣著手兒,緩緩道:「提醒世子一句,如果真是巧合,那也就罷了,也許竟是好事呢?但如果是有心人故意為之,那可就……真是一個『匪夷所思,深不可測』了。」
若阿郁真的是有人故意安排,那這背後之人,必然知道趙黼對雲鬟情根深種,至少會知道崔雲鬟對趙黼而言,是最為不同的那個人。
這倒也罷了,最可怕的是,阿郁生得非但十分肖似雲鬟,就連身上那股氣質,以及說話口吻淡淡的方式,竟也又四五分像。
且阿郁的臉並不似是易容而為,畢竟要瞞過杜雲鶴跟趙黼兩個人,何其艱難。
尤其趙黼對雲鬟是至為熟悉的,若是易容,早就看出破綻。
這樣天生跟崔雲鬟相似的人,性情又相似,若真的是有心人故意為之,也絕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趙黼跟杜雲鶴說罷,仍叫他暗中派人盯著阿郁,王妃身邊更命人加倍警惕防範就是。
料理了此事,才又來至書房,叫書吏修書傳信回京。
次日,京中卻也來了兩封緊急書信。
趙黼打開過目,臉上頓時翻做冷雪飛霜,將那信攥在掌中,快步走到書房門口,才要叫人,卻又停下。
原來這兩封信,一是世子府中幕僚所傳,說的是世子府無端命案之事,信上報晏王安泰,只謝主事被疑為嫌煩,人拘在大理寺中。
另一封,則是靜王傳來,因比上一封遲了兩日,寫得便似是上一封信的後續了。——說此案已經由三司會審,謝主事跟晏王均都無礙,正在審問一名侍衛,叫趙黼放心,又問他如今可到雲州了不曾,情形如何,早報平安等話。
趙黼倚門南望,半晌才回到房中,仍舊將兩封信收了起來。
下午,城外斥候回報,說遼都方向有些異動。
趙黼叫人嚴密監視探查,又親去大營、城門上巡視了一趟,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黃昏過半,掌燈時分。
尚未進門,便聽到裡頭晏王妃的笑聲,竟說道:「我還不知道,你竟是連樂器都懂。」
趙黼正聽得一縷幽沉樂聲,心中好奇,走近往內看了一眼,不覺吃了一驚。
卻見是阿郁坐在晏王妃身旁,手中捧著一根長簫,正徐徐停了下來,這般低眉靜坐的模樣,更是像極了他記憶中的一幕。
趙黼眼看這般情形,雙手不由握緊。
京內,大理寺。
太子府錄事呂陵被帶上堂來,行禮過後,便有些惴惴問道:「不知各位大人,傳喚下官來此,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