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節
雲鬟道:「親王相請,本不敢辭,怎奈部裡事務繁忙,下官委實不敢耽擱。」
趙穆點了點頭:「都知道你們尚書是個最醉心於公務的,你們這些手底下的,也一個個不遑多讓,大有其風,好極好極。」
便又笑對睿親王道:「聽聞進來親王身旁兩名侍衛離奇死亡之事,也交付了刑部料理,只怕他們果然是不敢怠慢,要加緊偵辦的。如此……恐要讓親王失望了。」
睿親王道:「理當如此。」也看雲鬟道:「既這般,那就以後再請謝主事了。」
雲鬟只垂首做了個揖,睿親王便同靜王道別,上車而去。
靜王目送遼人離去,便問道:「主事可無礙麼?」
雲鬟道:「多謝王爺,並無礙。」
靜王歎道:「這位睿親王蕭殿下雖還稱得上斯文,只他的這些部屬仍是改不了那個蠻橫脾氣,以後要多留意,若遇上他們,且不可硬碰硬,以免當面吃虧。」
雲鬟道:「王爺教誨的是,下官銘記在心。」
靜王笑笑,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眼,問道:「你一個人進宮來著?有何要事?」
雲鬟才要回答,忽地聽馬蹄聲漸近,兩人轉頭看去,卻見竟是白樘同阿澤兩人一前一後來到。
白樘翻身下馬,先向靜王行禮,又問:「殿下如何在此?」
靜王道:「淑妃娘娘召王妃進宮說話,我怕她行動不便,便送過來。」
雲鬟這才知道後面一頂轎子中的竟是沈舒窈,欲要抬頭看過去,卻仍按捺。
靜王又道:「我才問主事一個人進宮做什麼,原來你們是一路的?」
白樘道:「是。」
靜王在他臂上輕輕一握,含笑道:「至於其他的,你只問主事就是了,我且先進宮去了,免得娘娘等急了。」
白樘跟雲鬟等忙恭送,靜王重又回了鑾駕之中,起駕而去。
只等王駕過了,白樘便問起來。雲鬟不欲另外生事,又叫白樘憂心,便只道:「是睿親王派人相請,正相持裡,靜王殿下解了圍。」
那差官見她輕描淡寫,竟不忿道:「並不是相請,卑職看他們的樣子,倒像是要硬搶,還驚了馬,差點兒傷了主事。」
早先靜王耽擱,白樘便疑惑了,聞言沉了眼色:「傷著不曾?」
雲鬟搖頭,白樘見此在宮道上,不便多言,便復又上馬,帶人自回了刑部。
此刻日影西斜,夕照的光在廊下,如鋪了一地一牆、滿世界的金。
有幾棵紫玉蘭正是時候,從庭院內舒枝展葉,本有些妖嬈的姿態,在溫暖的晚光中,又有些如夢如幻之意。
雲鬟本欲自回去理事,只是白樘頭也不回,倒是讓她幾度欲開口而不得,只能隨著他一路且走且思忖。
過了角門,眼見將到白樘公房,雲鬟終於輕聲喚道:「尚書……」
還未說完,白樘腳步微微一頓。
雲鬟忙止步,離他三四步之遙停下。
阿澤也跟在身側,見狀便站住腳,卻見白樘回過身來後,竟向他微微示意。
阿澤有一絲意外,卻也只得垂首側退兩步,自去不提。
白樘盯著她看了片刻,說道:「怎麼?」
雲鬟垂首道:「若尚書並無吩咐,我便告退了。」
白樘忽然道:「睿親王的案子,季行驗已經跟你說過了麼?」
雲鬟道:「是。」
白樘道:「你有何看法?」
此事雲鬟暗中也曾忖度過,卻是毫無頭緒,便道:「只覺著,有人意欲對睿親王不利。聽聞蕭忠對親王是最忠心不二的,只怕他的死,也跟此事有關。」
白樘轉開目光,看向庭院之中,道:「你提到蕭忠,近來我也始終思忖一件事,根據眾人的供述說:蕭忠被拖上岸前,已經伏在水裡大概半刻鐘,且並未動過,如此十有八九該是斃命了。那為什麼兇手還要再補上一刀?只是因為吃不準他到底死了沒有,亦或者為了讓他死的更加徹底?畢竟眾目睽睽之下,這行為卻有些太過冒險。」
雲鬟不由道:「既然這樣,一定有個讓兇手值得去冒險的理由。如果蕭忠之死真的跟睿親王的安危有關,或許……是蕭忠知道了什麼內情,需要被滅口?」
白樘道:「不似。以蕭忠的性情,若真的知道,應該不會悶在心裡,只怕早就會嚷鬧出來。」
雲鬟喃喃道:「那還有什麼理由,讓兇手一定要殺他不可?」
白樘負手,望著金色夕照中那一簇紫色玉蘭,花兒迷離妖嬈,倒影在古井無波似的雙眸之中,原本清冷的眸中,竟也似有花影微微。
白樘道:「罷了,先不提此事。你……回去罷。」
雲鬟拱手行禮,答了一聲「是」,才要走的時候,忽然想起在宮中、睿親王對自己說的話。
腳下一停,回頭看白樘之時,卻見他正也看著自己。
不期然目光相對,白樘微蹙眉頭,轉頭又看向庭外,淡淡問道:「怎麼,可還有事?」
雲鬟道:「先前在宮內,最後那一步棋……」
白樘道:「如何?」
雲鬟鼓足勇氣,道:「據我看來,聖上明明並沒有想走那一步……」
白樘一笑:「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