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節
兩人面面相覷,雲鬟再去按那「鬢雲欲度香腮雪」的「雲」字,那暗室的門卻再無動靜。
季陶然皺眉道:「大概是六爺在內將門關上,所以從外面是打不開的。」
雲鬟道:「會不會是那一夜,薛先生不知為何,才匆匆進入密室?但是……你方才可看見裡頭的情形了?」
因趙黼舉止反常,雲鬟的心越發驚跳,唯恐裡面發現了什麼可怖不妥的場面兒,故而趙黼不想讓她看見。
季陶然道:「說起來,方纔這密室的門打開之時,我彷彿……」
雲鬟問道:「可是看見了什麼?」
季陶然遲疑:「我似乎是嗅到了……一股血腥氣。」
三人站在這幅木刻畫前,趙黼正在暗室門前,季陶然挨著他,獨雲鬟離得最遠,因此竟毫無所知,聽了他的回答,越發不安。
正想再試著再叫趙黼,卻聽得暗室的門一聲響,卻是趙黼出現在門口,神情卻是極為冷靜,似無事發生。
雲鬟不由分說便又欲進入,趙黼拽住她手臂,對季陶然道:「你進去瞧瞧。」
雲鬟忍不住:「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趙黼淡淡道:「沒什麼,你又不是驗官,裡頭的事兒交給季呆子就可。」
季陶然因也惦記,早舉步入內。
雲鬟見趙黼如此說,越發以為是發現了薛君生如何:「薛先生他……」
趙黼猜到她的心思,道:「放心,裡頭沒有他的屍首。我倒是盼著有呢。」這一句卻是漠然而冷,回頭看了一眼季陶然。
身後密室內,季陶然見滿地上的碎紙,有的還能依稀看清楚畫的是什麼……不由連嚥了幾口唾沫。
屏息走到桌子前,卻見桌上放著幾幅展開的畫,幸而是完好無損的,季陶然自然認得畫的乃是雲鬟,只不過……每一幅畫上,竟都濺著血。
畫上美人云淡風輕,曼妙絕倫,卻或者半身血濺,或者連那花容月貌上都沾著血,顯得格外驚悚。
乍然見密室出現,一驚,後來趙黼自關了密室門,又是一驚,再後來自個兒入內,——竟是滿地的碎紙,認出畫的是雲鬟,看到這般濺射的血液,季陶然幾乎被這連環震驚、驚得有些麻木了。
仔細將畫上的血觀摩了許久,季陶然閉了閉雙眸,轉身往外,出了密室。
這才復又深深地吸了口氣。
趙黼問道:「你看過了?」
季陶然點頭,趙黼問道:「是怎麼樣?」
季陶然道:「按照……畫上的血跡看來,這人似是被匕首之類的東西陡然刺中,血噴濺出來,按照那種濺射之態,只怕這受傷之人,會因傷勢過重、流血過多命而死,但是裡頭並不見任何屍首。」
最後一句,卻是因看出雲鬟臉色不對,特意加的。
雲鬟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讓我進去?」
趙黼涼涼地說道:「裡面有很多不堪入目的東西,你確信你要看?」
雲鬟張了張口,季陶然咳嗽了聲,道:「六爺也是一片好意,何況,我已經詳細看過了,你難道信不過我?」
雲鬟聽到「不堪入目」四個字,本不很相信,見季陶然這般說,才有些半信半疑,心中轉念,便不再言語,只道:「除了血跡,可還有其他痕跡?」
季陶然道:「並無。」
趙黼走到門口,命一個小廝去叫兩名自己的親隨,不多時太子府的人來到,趙黼道:「留在這裡看著,任何人不許亂闖這房間。」
原本雲鬟想留刑部的人在此看守,見他如此,知道他不放心,又見季陶然並未出聲,便也罷了。
趙黼吩咐過後,對雲鬟道:「你不要因為我攔著你而不受用,投桃報李,我也告訴你一些連白樘也不知道的內情,如何?」
當即,便將如何發現阿郁跟薛君生有牽連,如何有人在東宮留字條等事都說明了。
季陶然道:「六爺為何不把這些告訴尚書?」
趙黼道:「我若同他說,他必然要先把阿郁帶走,這是我拿住的人,憑什麼要給他?」
季陶然道:「可是,薛先生如何竟做這等事?」一句話說出,忽然想起方才在密室裡看見的圖畫,頓時緘口。
雲鬟道:「既然在刑部報了,如何不如實相告,尚書最會審訊斷案,如何不信他之能?」
趙黼道:「我肯去報刑部,已經是信他之能了,就算不告訴他這點兒,以他之能,遲早晚也會發現,是不是?」
雲鬟見他滿口歪理,暫且作罷,心底思忖:「密室內的血跡,不知是何人所留,如果當真命不保,屍首又在何處?薛先生此刻又在何處?」仍是滿懷憂慮。
出了暢音閣,趙黼道:「雖然薛君生不見了,幸而還有個阿郁,你們要不要去太子府,將她審一審?」
雲鬟雖然想去,然而太子府上下都熟悉阿郁的相貌,若見了她,越發要議論起來,不免又傳到太子妃耳中。
說話間,將來到街口,趙黼左右打量了會兒,道:「杜雲鶴先前就是在那處遇襲的。」
兩個人都抬頭看去,季陶然道:「這裡距離刑部不遠,杜管事在這兒做什麼?」
趙黼道:「我也問過,他說是要來找什麼故友,誰知那故友搬了之類,這話大概是搪塞。」
想起那日杜雲鶴在府內療傷之時,曾有幾度欲言又止似的,趙黼不由苦笑道:「我知道他有什麼瞞著我,只不知究竟何事。」
雲鬟撥轉馬頭,卻竟是往杜雲鶴遇襲那處而去,駐馬而立,左右打量。
季陶然跟趙黼趕了上來,問道:「在看個什麼?」
雲鬟道:「這一條街,往前去的話,是刑部的後門處,可是若要往坊間,從這裡走,卻是捨近求遠,極為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