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節
趙莊又問宏睿如何,靜王道:「自打有了這個孩子,整個人便給他纏磨住了似的,整天多半兒的時間都在他身上。」
趙莊笑道:「這是理所當然的。」又問:「聽聞側妃也快了?」
靜王道:「便是這兩日了。」
趙莊讚歎道:「若是再有個女孩兒,便是兒女雙全了。只盼黼兒也跟你這般才好。」
靜王道:「我又算什麼呢。」
半晌,趙黼因聽了消息,便來相見。
趙莊道:「你四叔也很是擔心今日的事,你倒是跟我們說明白呢?終不成都蒙在鼓裡?」
誰知趙黼冷道:「橫豎明兒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都不必著急。」
趙莊道:「什麼話?」
靜王也道:「黼兒,到底發生了何事?」
趙黼道:「四叔,你的好岳丈,光天化日裡要殺人,就是這麼回事罷了。」
靜王目瞪口呆,趙莊斥道:「住口,不要胡說。」
趙黼道:「是不是胡說,只問王書悅就知道了,且問問他,為什麼好端端地相府竟要強『請』人進府裡,又如何旁敲側擊地打聽先前在鎮撫司裡是怎麼個情形。如何逼問不成,就圖窮匕見似的,逼得王書悅要以死明志?」
趙莊跟靜王面面相覷,震驚無地。
趙黼道:「這些話王書悅本不敢說,是方才回了鎮撫司,他才肯吐露實情。」
說了這兩句,忽地又道:「是了,四叔總也該知道薛君生回京了罷?四叔這般聰明絕頂的人,難道想不通誰要薛君生的命?而且……還想要把杜雲鶴的死嫁禍在薛君生身上呢!好個一石二鳥之計,打的真好主意。」
靜王愕然無語,垂首喃喃:「難道……真的都是相爺?」
因先前杜雲鶴之死,王書悅行蹤有些詭異,趙黼又問不出端地,又不便關押著他。
只是雖然放了人,暗中卻也派心腹跟隨,今日,心腹人便發現,王書悅被相府的人請進了府中。
他們起初並不知府內發生何事,後來隱約聽得有些哄鬧,又見王書悅的隨官滿面慌張跑了出來,才知不妙,忙回報趙黼。
趙黼道:「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只怕人也死在裡頭了。上次我跟白樘夜晚過去,相爺還不肯跟我罷休,非要參奏一本呢,如今卻是怎麼樣?」
靜王越發無言以對。
趙莊咳嗽了聲:「好端端地,相爺為什麼竟如此,只怕有什麼誤會?」
趙黼看著靜王,他方纔的話說的極明白了,靜王心裡自然也通明。趙莊未必不明白,只是怕靜王面上下不來,故意開脫的而已。
靜王道:「其實先前君生出事,我也已經在疑心,只是想不到……相爺竟然會變本加厲如此……」
趙莊見他眼圈微紅,便道:「若真的是他所做的,果然是有些過了,你也畢竟該約束一些,朝上鬧得不和,傳出去的話,人說跟大臣不和還是其次,他畢竟是你的岳丈,若是更說是你我不和,竟是怎麼樣呢?」
靜王道:「我本來不願將這些話說的太過明白,又心想丞相在朝多年,自然及知道分寸,只怕他就錯會了意。太子放心,我……我自會去同他說明,一問究竟。」
趙莊道:「那就再好不過,倘若說明白了,從此相安無事,天下太平。」
趙黼在旁道:「四叔,你可能壓下他麼?」
靜王苦笑道:「如何敢說『壓下』,只是盡力勸誡而已。」
趙黼道:「四叔,你且盡力,若是無法的話,便讓我來料理,免得你夾在中間,難做人。」
靜王道別之後,趙莊對趙黼道:「你方才說的那樣,我看你四叔臉色都變了。」
趙黼道:「父王,這些事若是藏著掖著,終究沒有了局,且終究是要面對的,當初父王不是太子,尚且可以一退再退,可是如今,只能往前,竟是一步也不能再退。」
趙莊看向趙黼,眼中滋味難明:「黼兒……」他抬起手來,將撫上趙黼的臉,卻又在肩頭按落。
趙黼知道他的心意,道:「父王不用怕,我知道你最是不願得罪人,所以這些醜話,都讓我來挑明,得罪人的事兒,也我來做,左右我素來是這個性情。人人皆知。」
他向著趙莊一笑,道:「既然已經無路可退,我一定保父王這個太子位順順利利地。」
趙莊眉心緊皺,眼中卻泛出些許淚影,定定看了趙黼半晌,方舉手又將他抱了一抱,道:「黼兒,太子位……對我而言著實不算什麼,我只要你知道,不管怎麼樣,你都是父王一生最大的驕傲,也從來都是父王最最珍愛的好孩兒,我也只想咱們一家子,都平平安安就好。」
趙黼聽了這句,略覺有些古怪,然而卻只當趙莊是有感而發罷了,便笑道:「父王若是這樣讚我,那就在母妃跟前兒多給我說幾句好話,不要讓她再吵嚷我納妾娶妻的啦,可知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趙莊方轉傷為笑,道:「知道了。」
因見廳內別無旁人,趙莊便道:「聽聞昨兒你去了謝府?你同她……可還好麼?」
種種原因所致,趙莊之前當然並不怎麼待見雲鬟,不過愛屋及烏,誰知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經歷過這許多事,才知道那女孩子的確是個萬里挑一的人物,因此竟比趙黼更上起心來。
趙黼見他問,便笑道:「好的很。」
想到那一夜的相處,便從這滿眼的煩亂焦惱之中,生出無限的清甜。
雖只簡簡單單地三個字,趙莊卻也瞧出趙黼面上透出的孜孜歡悅。
凝視著趙黼,趙莊眼中也透出些許欣慰,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說話間,卻見廳內的光線暗淡了幾分,趙黼轉頭看了看,卻見南邊兒天際一大片暗色烏雲冒了出來,張牙舞爪,海上龍兵似的一湧而至。
趙黼喃喃道:「怎麼好端端陰天了?」
中午時候尚且晴空萬里,刑部中,雲鬟還跟季陶然一塊兒,抽空出外,同白清輝碰了一面兒。
原來柳縱厚那件事,近來有了著落。竟然是保寧侯家主動退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