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節
蕭西佐不由笑道:「夠了,我大遼的女子,生來就能騎馬打仗,天底下哪裡去不得?卻要用大舜的這種臭規矩來約束她不成?就算她想去客棧看熱鬧,也不是耶律瀾想趁機胡作非為的理由!」
太子只得說道:「是。」
蕭西佐又道:「可查到什麼了?」
太子道:「耶律瀾雖未找到,不過,兒臣發現了另一點異狀。父皇可知道天鳳是跟誰一塊兒去的客棧?卻正是花啟宗。」
蕭西佐略微色變,道:「他去客棧做什麼?」
太子道:「起初兒臣怕天鳳年輕不懂事,被這人騙了,因此復仔細追查,才發現原來他也是去見一個人的。」
蕭西佐狐疑,太子上前一步,低低說了一句。蕭西佐震驚:「真的?」
太子道:「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叫那花啟宗進來質問,他本是舜人,如今這趙黼偷偷潛入上京,卻不知道有何意圖,這花啟宗又秘密跟他相會,若這兩人有不利於我大遼之心,又當如何?」
蕭西佐深深吸了口氣,沉默不語。
因殿內有炭火,甚是和暖,太子帽頂跟大氅上的雪極快融化成水,太子略覺有些燥熱,卻仍忍著。
良久,蕭西佐才回神,道:「趙黼……竟然暗中到了上京,為何親王並不知此事呢。」
蕭太子陡然聽見,便冷笑道:「父皇可是聽睿親王說了什麼?他自打知道那趙黼是蕭利海的兒子,便失心瘋了般,還想帶那趙黼回上京,我倒是不知他有什麼打算了。父皇不可不防備。如今這趙黼又在上京,不如父皇下旨,讓兒臣帶兵前去將他拿下,就此殺死,一來為先前被他殺死的那些將士報仇,二來,除掉了心腹大患。」
蕭西佐默默聽著,直到太子說完了,才道:「睿親王偷偷帶了趙黼欲回大遼,在齊州的地界被人攔下,然而那些舜人,卻並未為難睿親王,反放他回來,你可知道為何?」
蕭太子皺眉,搖了搖頭,繼而說道:「他們怕得罪了我大遼。」
蕭西佐道:「他們怕得罪大遼,更怕先前好不容易達成的議和毀了。你如何沒想到這點兒?」
太子一愣,正欲開口,蕭西佐道:「你想帶人捉拿趙黼,能不能將他拿下,還是未知,就算真的拿下他,如今雖傳說舜帝不容,但畢竟並無詔命。你殺了他,倘若引發戰事……」
太子不以為意:「那又如何?橫豎趙黼一死,就如舜失去最大屏障一樣,正可讓我們長驅直入,殺入帝京……」
說這句的時候,太子掩不住面上爍爍殺氣跟無邊喜色,彷彿揮師東去,指日可待。
蕭西佐看的分明,一顆心卻不住地往下沉,勉強道:「你……竟有這樣的雄心壯志?」
太子道:「這是自然了,滅了大舜,將他們的帝京燒搶的一乾二淨,從來是兒臣的心願。」
蕭西佐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太子雖看出異樣,卻來不及問,只因他穿的甚是厚實,殿內爐火又濃烈,此刻已經冒了汗,便舉起袖子,偷偷擦拭。
蕭西佐沉思之中有所察覺,抬眸掃了眼:「殿內你何必穿這許多?脫了大氅就是了。」
太子面色一僵,卻道:「兒臣不熱。」
蕭西佐因正思忖他事,便隨口道:「臉都紅的如此了,還說不熱?也沒看你這樣怕冷的,這是穿了多少層?」
太子聽了這話,臉色更有些不自在,手在大氅上握了一握。
蕭西佐本是玩笑,誰知太子竟是這般反應,蕭西佐微怔,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太子半晌,心中震動!
目光從太子身上往外掠去,卻看不清殿外到底如何。
而太子被他注視,原地晃了晃,勉強說道:「父皇只在宮內不知道,外頭已經變了天了,冷得很。」
蕭西佐聽見這樣一句話,便道:「哦?朕果然是不知道的。」
太子咳嗽了聲,道:「是了,父皇,那趙黼的事,該如何處置?總該讓兒臣帶兵去將他捉拿了吧?」
蕭西佐道:「你若拿下他,真的要殺了他嗎?」
太子道:「兒臣覺著,不該簡單殺了他,要當眾處置,或者五馬分屍,或者炮烙,或者……總之殺一儆百,讓天底下的人都看看跟我大遼作對,是個什麼下場……也震懾住那些不知死活的舜人。」
蕭西佐撫過下頜,道:「趙黼既然是堂姐的兒子,算來也是咱們的人,何必對他如此趕盡殺絕呢?」
太子道:「父皇,你怎麼如此糊……咳,趙黼是在舜國長大的,自然為舜效忠,且在舜人心目中他就如大舜戰神,這樣棘手的人物,當然要殺了妥當。另外,他是蕭利海的兒子,當初因父皇繼位,蕭利海跟蕭利天兩個,未必沒有想法……如果這趙黼真的認了蕭利海,想要回來報復或者有其他不軌的心思,我大遼豈不是岌岌可危了麼?」
蕭西佐從頭到尾聽了這許多話,再也無話可說,看一眼太子,縱然殿內暖意烘烘,皇帝的心頭卻一團寒涼。
皇帝沉默之時,太子又忍不住擦汗,臉色更加紅了。
半晌,蕭西佐慢慢說道:「那麼……倘若朕說,趙黼殺不得,該留他在我大遼……甚至委以重任呢?」
太子駭然色變,盯著蕭西佐,頃刻道:「兒臣覺著如此不妥。」
蕭西佐道:「他已經不容於大舜,又是利海的孩兒,聽利天說,他先前在齊州還救了他們,可見是個有情有義,恩義分明的。所以朕想招攬他,留他在大遼,若有了他的歸心,那麼大遼才是如虎添翼,才能……」
蕭西佐還未說完,太子漲紅了臉:「父皇真糊塗了!」
被陡然打斷,蕭西佐皺眉,定睛看向太子。
卻見太子握拳道:「父皇何必如此說,難道父皇的用意,不是覺著那趙黼更適合這皇位麼?若是留下他……竟要把我置於何地?」
太子義憤填膺說到最後,雙臂一振,只聽得「噹啷」一聲,有東西從袖子裡滑了出來,跌在地上。
蕭西佐想說話,卻又止住。深沉的目光在那物上停了停,又看向太子。
原來地上掉出來的,居然是一把脫了鞘的匕首,刀刃雪亮。
太子也呆住了,目光僵直地看看那把刀,緊張地嚥了口唾沫:「父皇……」
蕭西佐淡淡道:「你進宮面聖,帶把刀做什麼?」
太子張了張口:「兒臣是……是怕路上有什麼意外,畢竟那趙黼如今潛伏在上京,所以……是防身的。」他倒是也有幾分機變,即刻想出了不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