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節

雲鬟道:「上回宮中相見,王妃說太子是被刺死,後來我請刑部的季行驗仔細回想,倒果然記起曾在太子肩頭看到一絲破損,問起當時裝殮的宮人,也都說有針尖大小的一處,只是因那夜情形慌亂,且又去過太醫院,眾人都以為只是太醫們針砭留下的,並未在意,然而據太醫院的大人所說,並未在彼處施針。」
沈舒窈道:「就算你說的是真,又與我何干。」
雲鬟道:「我曾領聖旨查理此事,後來因出了個夏嬤嬤,聖上叫就此結案。然而夏嬤嬤殺人所用的法子,是擊中檀中穴,太子妃是不通武功的婦人,中招自是輕易,可前太子殿下卻是個武將,當然不會被人輕易得手,當日夏嬤嬤臨死之狀,其實也否認了是她殺死太子。」
當時雲鬟問遍了當夜伺候趙莊跟太子妃左右的所有人,心中自然將所有現場都還願了個遍,卻總推算不出,趙莊是在何處遇害。
按理說被刺中後到毒發,時間甚短,且一路並無人跟趙莊接觸,大殿門口又有白樘守候。
後來,雲鬟忽然想到一個令人悚然的可能,——那就是趙莊是在寢殿後被害的,遠離白樘的視線,而且又跟毒發的時間符合。
那麼剩下的便就是從寢殿內選出可疑之人。
可是誰又會在那時候碰觸趙莊呢?
的確是有一個人。
雲鬟看著沈舒窈,道:「聽說王妃跟宮內眾人都甚是交好,尤其是淑妃娘娘……以及皇上身邊兒的王公公。」
沈舒窈想笑,卻又有點笑不出來。目光幾度變化,終於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若想指認我與前太子之死有關,不如去刑部上告,左右,那是你的地方……連白尚書那樣的人物,尚且為妹妹神魂顛倒。」
雲鬟眉峰微蹙,卻不理這話:「這件事自仍會水落石出,今日我只是來跟王妃了結公案的罷了。」
沈舒窈道:「還有什麼公案?」
雲鬟道:「先前我身中攝魂術,本來能近我身的都是親信,我搜心想了一番,並無其他可疑,唯一叫人心中不安的,是那日宮中,王妃藉故握了我的手。」
沈舒窈一笑:「怎麼,你又要賴我,我可有那樣大的能耐?」
雲鬟道:「王妃或許並無這般能耐,可是當初前太子中攝魂術,本以為是侍衛竇鳴遠所為,後來證明竇鳴遠也不過是受害者而已,所以我不由想,這也是個局中之局,有人借王妃的手……或者借王妃心中殺意,想要我不利於殿下罷了。」
沈舒窈面上的笑再維持不住,甚至隱隱流露幾分不安。
雲鬟盯著她,道:「不知道王妃背後的人,是誰?」
方才說話之前,沈舒窈早已經屏退了左右,室內只她兩人,隔簾隱隱聽見廊下鳥雀啾啾叫聲,卻襯得屋內的氣氛越發凝滯。
正此刻,外頭有人低低說了聲,道:「啟稟娘娘,先前門上說,皇太子殿下到了。」
白樘同巽風往外的時候,正趙黼負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白樘拱手見禮,趙黼道:「尚書是要去?怎麼一見我就要走呢?」
白樘道:「因有急事。」
趙黼一笑:「那我就不耽擱尚書了,是了,多謝尚書先前陪鬟鬟來一趟……那此地的正事已經妥當了?」
白樘道:「已經妥了。」
趙黼做舒心狀:「這我就放心了,尚書請。」
白樘頷首,不料才走了兩三步,趙黼又道:「對了,尚書請留步。」
白樘止步,趙黼仰頭想了會兒,方道:「尚書上次問我的那句話,其實我早有了答案,不知你還想不想知道?」
白樘沉默片刻:「殿下請說。」
趙黼一字一頓道:「因為,我怕你跟我搶她。」
此刻巽風跟在身後,靜王亦立在廳門邊兒,兩人俱聽得清楚明白,靜王便露出一抹無奈苦笑。
白樘卻仍是面無波瀾,趙黼回頭看他,又道:「但那是以前了,只是我太以她為重,所以才多疑罷了。無可否認尚書很好,然而她的心在我這裡,從很久之前就在我這兒了。誰也搶不走。」他徐徐挑唇,流露一抹豁然明朗、又略帶三分小小得意的笑。

第525章

聽了這般回答,白樘微微揚眉,同趙黼兩人彼此相視, 各自轉身。
那邊兒靜王迎了趙黼,道:「你這是做什麼,何苦對尚書說這些話?」
趙黼道:「沒什麼不能說的, 橫豎是我心裡的話, 何況當時他問了一場, 我憋在心裡不答他一句, 心裡鼓鼓湧湧地難受。」
靜王哭笑不得。
趙黼左右張望, 問:「阿鬟呢?」
靜王道:「在裡頭跟王妃說話。」
趙黼想了會兒:「方纔白樘從哪裡來?看他急匆匆地, 難道是有所得?」
靜王臉色微沉:「你見了崔姑娘便知道了。」說了一句,勉強又笑了笑:「是了,今日聖上會下旨賜婚,想必你是為了此事來尋她?我倒要先恭喜你了。」
趙黼笑道:「多謝四叔。我的確為此而來。」
靜王聽他終於喊了聲「四叔」,心內百感交集, 也笑了笑,轉開頭去。
將到後宅,趙黼問道:「宏睿可還好?」
聽問起小孩子,靜王又露出笑容:「很好,還是多虧了你,那夜……我著實驚慌無主,若不是你,這條命也不知在哪裡了。」
趙黼道:「不算什麼,是宏睿自個兒命大。」
因小世子而想到自身,心中唏噓,又想起那夜趙穆抱著宏睿,並不許沈舒窈靠近之事,卻不便提起。
就在兩人且走且說之時,王妃屋內,因聽見外頭報說趙黼來至王府,沈王妃冷冷地笑了笑。
沈舒窈打量雲鬟,輕聲細語道:「瞧,這樣不放心,你才來多久,即刻就追過來了。我別的並不羨慕,只羨慕你這運氣。」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