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莫希在有灰的檯面上寫出這個字,解釋道:「懋,同『茂盛』的茂,也就是旺盛充滿生機的意思,這種靈通常存於年歲悠久的古樹中,也被稱為年輪之心。」
「並不是每棵上千年的古樹都能生出年輪之心,只有人傑地靈的生長環境才能滋生出懋,以自身之靈蘊潤著草木,同時從草木中獲得力量,二者相輔相成,繁榮共生,你可以把懋看成是那片森林的守護神靈。」
衛智宸聽到這裡已經目瞪口呆了,震驚得說話都磕絆起來,「omygad!神神……靈?在這這個木頭裡!」
莫希點頭,從看到這麼大一整塊椎木,她就覺得驚訝,聽了衛智宸的述說,更覺得若有古怪的話一定和木頭脫不了關係,結果靈視一開,果然在木頭裡發現了靈的痕跡。
只是那個懋已經沉睡,所以才會難以察覺。
她猜測在這棵椎樹被砍伐之前,應該是存在於一片茂密的森林中,經過上千年的歲月,孕育出了年輪之心。可惜後來環境遭到變化,懋變得衰弱以致陷入沉睡,後來椎樹被砍倒,作為木材到了衛智宸的手中,被製成了吧檯。
原本失去草木反饋的懋應該漸漸消散,但它可能受到了酒香的誘惑,從沉睡中醒了過來。酒是由植物釀造的,其實也含有草木之精,懋應該是發現了這一點,故而開始偷酒喝。
神、靈等最容易受到意識的影響,它們沒有善惡好壞之分,在酒吧這種地方久了,自然而然的沾染了人的習性,有樣學樣的發酒瘋,才有了後面的大鬧酒吧。
直到衛智宸受不了虧損關閉了酒吧,否則這單純的小神靈說不定會變成暴虐的惡靈。
莫希簡單地給衛智宸解釋了一番。
「沒想到有神靈保佑的樹也會被砍伐。」衛智宸神情複雜,摸了摸鼻子道:「感覺我好像罪人一樣。」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戮,消費也是一種罪,越是有靈之物其中業果越大,不過並非你親手砍伐,或許這棵椎樹壽命就該止於此,各中因果很難細辨,倒也不用耿耿於懷,只需切記以後對萬物懷著一顆敬畏之心即可。」
衛智宸咋舌,「阿瑾說你遇事三句話不離因果,原來是真的。」
莫希一頭黑線,「因果無處不在,我只是在提醒……算了,總之信與不信皆在自身,要是別人我還懶得說呢。」
衛智宸趕緊諂媚道:「信信信,當然信,我記住了,以後對萬物都心懷敬畏,之後就把這吧檯供起來!」
莫希好氣又好笑,「那倒不必,一會兒我把懋弄出來後,這就是塊普通的木頭了,物盡其用即可。」
衛智宸一聽就來了興趣,「怎麼弄,設個鬧鐘叫醒嗎?」
莫希搖頭,下巴朝吧檯一點,「用酒就行,已經奏效了。」
衛智宸順著看去,見桌上的酒液開始慢慢往裡滲,在他們對話期間,一大灘酒液竟然被吸進去不少,要知道椎木最是防水防濕,可是這酒卻滲了進去,彷彿裡面有張嘴在吸。
「它……那個懋醒了?」
「還沒,這只是它本能的行為,不過喝了酒很快會醒過來。」
果然,又過了半小時,莫希忽然說「醒了」,立即掐指念訣,翻手朝前一撈,手上就多了團米黃色,同吧檯上的印記有些像,呈現水滴狀,「肚子」約鉛球大小,上面有一圈一圈的紋理,中間有個圓圓的眼睛。水滴尖嘴向上,酒液就是從那進入,然後順著紋理層層遞進,不斷被吸收精氣,最終以「流淚」的方式吐出被過濾的酒液。
懋一出現,就想直奔酒瓶而去,可惜被莫希定在手上,它掙脫不了立即來氣了,身體驟然膨脹到籃球大小,肚子上的圈圈也快速旋轉起來,隨即從尖嘴噴出股氣旋。
氣旋一出威力大增,檯面上的半瓶酒啪嗒倒下,剩下的酒汩汩流了出來,裝酒的袋子嘩嘩作響,莫希的頭髮被吹得亂七八糟,更可怕的是,氣旋所過之處掀起了灰塵暴,一時間兩人都不敢睜眼,捂著鼻子跑到門口方才好一點。
「我靠!這怎麼回事啊,飛沙走石必有妖孽啊!」衛智宸大呼小叫,結果被嗆了一口灰,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大意了!莫希沒想到這只懋起床氣那麼大,說來氣就來氣,搞的她灰頭土臉的,暗罵了一句後,決定讓薄桐來管教這熊孩子。
已經混得鬼模鬼樣的薄桐出現,還驚動了湊熱鬧的槐靈,兩鬼把氣鼓鼓的懋領走,莫希這才和衛智宸解釋,說暫時帶走懋,等找到適合的環境再將它放生。當然,如今要找千年以上的古樹也不容易,如果找不到,莫希只能將它收了,否則這小東西遲早會消失。
衛智宸還沒從灰塵的洗禮中回神,聽她說放生鬼時嘴角一抽,聽說過在園區放生毒蛇、在水裡放生陸龜等奇葩行為,第一次聽說放生鬼的,想想那畫面也是驚悚。
不過總算解決了一件心頭事,他本打算將酒吧盤出去,這會兒忽然又不想了,決定重新裝修後找人打理,然後作為他們在京都的一個據點,沒事約三五好友,喝酒聊天也是一快事。
後來酒吧重新開業後,名字改為「年輪之心」,經過衛智宸的添油加醋,一個關於「懋」的故事流傳起來,給酒吧增添了很多人氣,許多人慕名前來,就是為了一睹那個神秘的印記。
而真正的懋最終沒能找到容身之所,在即將消散之前被莫希賜名「木心」,成為旗下百鬼團中的一員。
第121 舌蠱
見到衛智宸當晚,莫希終於等到羅旭的來電,他仔細詢問了簡七的症狀,便讓莫希用新鮮成熟的艾蒿對著簡七頭部熏十分鐘,觀察其五感反應。
艾蒿雖常見,但多半是曬乾的艾葉或者艾條,人們用來泡腳或者艾灸,要找新鮮成熟的還真不容易,好在莫希的花房裡養著一盆,當即採下來照做。
艾蒿的味道很濃烈,卻並不算難聞,屬於人能接受的範圍,但才熏了不到兩分鐘,簡七就受不了了,他半跪了下去,喉嚨處發出一聲類似作嘔的痛苦哼聲,雙手卡住自己脖子,使勁咳起來。
這一咳就沒停下來,彷彿想把喉嚨裡的什麼咳出來,面色脹紅成豬肝色,邊咳邊嘔,都分不清是酸水還是唾液,情況看上去很糟糕。
莫爾看得不忍心,面帶憂色地對莫希說道:「差不多了吧,這樣下去他身體也受不了。」
莫希放下艾蒿,給羅旭打電話,她把簡七的反應說了,然後確認道:「羅先生,這種反應是不是說明簡七確實中了蠱,你能不能幫忙拔蠱?」
羅旭聽後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中的舌蠱,這種蠱蟲培養困難非常少見,我也只是在書裡見過,雖然知道拔蠱的步驟,但畢竟是第一次,並沒有十全的把握。」
聽他分析出了蠱蟲,莫希稍微鬆了口氣,誠懇道:「簡七中蠱有段時間了,我對此一籌莫展,只能仰仗羅先生了。」
「你也別太擔心,這舌蠱雖然麻煩,但短期內並不會致命,而且用艾蒿熏時,他的反應比我預想的要快,說明中招的並不是成熟蠱蟲,相對比較好解決,只是我對此蠱沒有經驗,所以還需再查找些資料,準備好工具。」
接下來,羅旭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盡量讓簡七保持心情平靜,少開口說話,因為舌蠱會控制人的語言,開始十句話中它插一句,慢慢增至三四句,然後七八句,人說話得越多被它控制的幾率性越大,最後可能變成說出的話全都口是心非,而最可怕的是,人在這個過程中會漸漸喪失判斷,也就是到了後面,他壓根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真心話,哪些是被控制說出的話,徹底失去自我。
據說在古代南疆,一些邪惡的巫師會利用舌蠱控制寨子裡的寨主,使之成為傀儡,然後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舌蠱也分很多種,特別厲害的能完全控制宿主的言語,飼主讓它說什麼,它就能讓宿主說什麼。但大多數舌蠱是通過干擾人的語言神經,使宿主說出奇怪的話,從而被身邊的人厭棄。
羅旭說現在大多數蠱苗都絕跡了,舌蠱的培養更是不容易,至少他們寨子包括認識的苗寨都沒有聽說有人能培養舌蠱,所以給不了莫希尋找始作俑者的線索,但他還是提了一下,說東南亞國家一些地方也有這類的蠱術,可以留意下。
莫希謝過他,掛了電話,將能拔蠱的好消息告訴莫爾和簡七,囑咐簡七這幾日養精蓄銳,然後開了個清單讓管家去藥房抓藥,便一直待在花房搗鼓,等簡七的事了了後,她就要出發去惑奪嶺。
據高志奇的帖子裡說,那裡樹木高大,遮天蔽日,附近的村民對此山心懷畏懼,根本不敢涉足,以致山上保持了原始風貌,毒蟲蛇蟻特別多,他後面再去的時候差點就被蛇咬了,所以莫希要調配出防毒蟲的藥粉。
當初餓鬼洞外那些蛇之所以無害,就是羅旭灑了藥粉的緣故。
類似的藥粉莫希也能配,這是墨家子弟的基本技能。墨雪螢夜習的時候,就隨身佩戴著一個藥囊,裡面的藥粉使得毒蟲蛇蟻不敢近身,也不會被蚊子叮咬,可惜如今很多藥材沒有了,她只能找類似的替換或者削減,藥力肯定是不如從前的,但也夠用了。
三日後,羅旭如約來到了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