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節
它一腳踩唐瑾身上,手杵著腿冷笑道:「跑啊,再跑啊!想和我作對,真是活膩了,我又不是非得要你這顆棋子,大不了再等幾百年,這封印遲早要破的,但你的小命,可能就玩完了。」
唐瑾外衣都在撕扯中磨壞了,露出裡面的白色薄衫,也滿是沙土,血跡斑斑,凌亂的頭髮遮住了眼睛,汗水把劉海和睫毛凝在一起,他大口喘著氣,聽到它的話也只是無聲的笑了笑。
「怎麼,不相信我會殺了你?」「畢艾雪」使勁往他身上踢了一腳,「我最恨你這樣笑,有什麼好笑的,你再笑,再……」
當它第二次踢過來時,唐瑾忽然動了,雙手扳住「畢艾雪」的腳,抬高使勁一扭,卡擦一聲,生生將她的腳踝的骨頭卸下,然後猛然發力,縱身將她撞到在地,捉住雙手並膝壓了下去。
「我笑又怎麼了!我就是死也是笑著死的,像你這個老太婆整天板著臉絕望給誰看!」
唐瑾一米八二的個子,整個人壓下去很有份量,「畢艾雪」掙脫不了直接上牙咬,讓幻化出的蜘蛛全力攻擊他。
反正是假的,咬牙忍了!
唐瑾心裡這麼想著,胳膊肘使力卡著「畢艾雪」的腦袋,另一隻手伸向她後脖頸。
在他身後,四隻蜘蛛都衝了過來,舉起的前肢像一把把大刀,即將先後落在他身上,哪怕是假的,身體被劈開的感覺依舊能讓人疼死。
「四方結界,凝結!」
莫希掐著訣跑了過來,一頭大汗,「你瘋了!不知道躲啊!你知道萬一我晚一步……萬一它們……」
她都不敢想像,那得多遭罪,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唐瑾從畢艾雪身上翻下,無力地仰躺在地,偏頭看向莫希,笑了笑,「實在是……沒力氣……躲了,對不起,嚇……到你了。」
蜘蛛消失後,莫希撤了結界,跑到巖壁邊找到軍刀,去割他腿上的繩子,這刀雖然質量好,但也架不住百般折騰,這會兒刃都捲了,莫希割了好半天才割開,見唐瑾腿上很多傷,尤其被「畢艾雪」爪子插傷的地方,赫然五個血洞,沾滿了沙子,身上擦碰傷,抓痕就更多了,脖頸到鎖骨還有一道尖銳的抓痕,是剛才摁昏「畢艾雪」時留下的。
莫希心裡很難過,說什麼要保護他,但其實每一次,都因為自己他才身陷險境,不說對不起了,他也不愛聽。
莫希輕輕將唐瑾的劉海撥到一邊,低下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是獎勵還是安慰啊?」唐瑾笑,伸手去摸她的頭,手才抬起一半,猛地坐了起來,「你受傷了!這麼嚴重,怎麼弄的?」
剛才被茹仙古麗抓破的肩頭流了好多血,大半個肩膀都別血浸染了,莫希歎了口氣,「那個小怪物唄,下手真狠,我懷疑厭祟是把她當蜘蛛養的!」
「早知道就該先解決了她!」唐瑾陰沉沉地說道。
「怎麼解決,殺了她?好歹也是一條人命,何況--阿依米娜是無辜的。」
正在這時,地上畢艾雪忽然動了一下,唐瑾立即拉著莫希起身,「我就知道這招對她不好使,才多大會兒就醒了。」
畢艾雪的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但沒動,目光都是散的,沒有聚焦。
「她怎麼了?」唐瑾撿起地上的手電照過去,「好像有點不對勁。」
那邊槐靈指揮著玉簪,玉簪控制著小女孩,將陳夜御放了下來,隨後蛇靈故技重施,把繩子咬斷了。
陳夜御腳一落地幾乎癱了下去,身體有如千斤之重,他勉強保持著一絲清醒,不想昏過去給莫希他們添麻煩。咬牙打起精神,慢慢走過去時,就聽到畢艾雪斷斷續續的聲音。
「請……殺了……我,求……」
莫希和唐瑾互看一眼,明白過來這應該是畢艾雪本人,但這個要求實在是--正好陳夜御過來,兩人都看向他。
畢艾雪似乎看到他了,手指動了動,卻沒力氣抬起來,「小……小陳,對……不……起!小王……他他……」
畢艾雪的身體本來就埋著個定時炸彈,這段日子又被厭祟控制,身體等於完全掏空了,這會兒意識回歸,疲勞、飢渴、痛楚、虛弱蜂擁而至,這具身體早就不堪重負了。
陳夜御慢慢走過去,蹲在她面前,「你想問釋仁的情況吧,他很不好,雖然得救了,但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他不是在責難畢艾雪,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畢艾雪身子劇烈顫動起來,眼眶發紅,一臉的悔恨,「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
陳夜御握住她的手,聲音沙啞,但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我知道,你是受了影響,不怪你。」
「不怪你」三個字一出,畢艾雪就哭了,眼淚從眼尾緩緩滑出,順著臉頰滴落在沙土中。
「我請你……殺了……我,不想……再被利……」
莫希忍不住開口了,「畢艾雪,你不能那麼自私,為了自己讓小陳哥沾染因果,你已經害了他一次,不能再害他了!」
畢艾雪驀地睜大眼睛,嘴唇劇烈顫抖著,臉色一片灰白。
陳夜御歎了口氣,輕聲道:「你要堅持的話,我願意完成你的心願。」
「小陳哥!」
莫希皺眉,畢艾雪這個要求太殘忍了,她死了一了百了,但對陳夜御而言,親手結束朋友的生命,哪怕是她要求的,一輩子心裡都會存在這個坎,而且為此還得沾上因果,總歸是不好的。
畢艾雪吃力地看著陳夜御,她有很多話要說,但卻沒力氣說,厭祟把她的身體折騰得太壞了,已經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其實用不了多久,她自己就能嚥氣。但她怕,怕腦海裡那個可怕的存在再次利用自己,與其那樣,不如死得痛快點。
「原諒……我……」
艱難的說完這三個字,畢艾雪就悶哼出聲,一抹刺眼的鮮紅從嘴角溢出,眼裡的光也漸漸黯淡下去。
陳夜御的表情很平靜,沒有太大的波瀾,最後伸手輕輕替她闔上了眼睛。
莫希心裡發堵,轉過身去,這大概是最好的方式吧。
唐瑾伸手想拉她,突然覺得有什麼迎面撲來,下意識用手一擋,只覺得面前什麼東西炸了,耳朵嗡嗡作響,連空氣都波蕩起來,整個人像是掉落了深海之中,又像處於暴風雨的中心,身不由己地被動承受著,壓力、暴風、衝擊……依稀間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但像是隔著好幾座山,聲音傳不過來,只有聽不清楚的回聲在來迴盪漾。
畢艾雪的死讓三人心情很複雜,誰也沒想到厭祟會突然發難。大概是出於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態吧,它想強行衝撞唐瑾的意識海,這樣雖然無法掌控本人,卻能破壞掉他的意識世界,讓其陷入混亂,這樣一來,人不是瘋了就是變成傻子。
幸好關鍵時刻焱龍戒起了作用,擋住了來勢洶洶的厭祟,唐瑾僅受到部分衝擊,但即便這樣這滋味也不好受,他痛呼一聲抱著頭倒了下去。
莫希反應過來簡直怒不可遏,迅速咬破中指在唐瑾眉心畫了個符,交由陳夜御照顧,並讓槐靈和玉簪迴避,然後踏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