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就在他準備打車離開機場時,我一把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兄弟,別忙走。」我面無表情地看他一臉驚愕地轉過身,「我有個事,想問你。」
年輕人強自鎮定:「問啥?我又不認識你,為啥要回答你的問題。」
「等我說一件事後,你肯定有興趣回答我。」我瞇著眼,「你剛才不是撞到了一個中年男人嗎,你是故意的吧?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在中年男人的衣服兜裡,塞了些東西。」
「本來我是不感興趣的。可是半個小時後,那個中年人搭乘的飛機被迫降落了。他還鬼上身般從飛機上跳了下來。」我冷哼了兩聲,「你究竟給他塞了什麼?如果不說清楚,我就報警了。」
「你張口就誣賴人,我、我、我啥時候塞過東西了?證據呢?」青年人急起來,他的臉上滿是焦躁,似乎是想要急著離開。
「證據,我當然有。」我慢吞吞地掏出手機,「現在的手機就是方便,隨時隨刻都可以掏出來拍些東西。」
青年人更急了,貌似並不是害怕我,而是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他。
「懶得跟你扯。」他突然從衣服兜裡掏出一把粉末朝我扔了過來,我連忙警覺地後退,這層粉末紛紛揚揚的,好幾秒鐘才散去。等塵埃落地泊,那個青年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我氣得狠狠踩了幾下地上的地磚。
蹲下身用手沾了一些粉末在手指上.居然是灰燼。那是黃表紙燒過之後留下來的灰濛濛的灰燼。這一類紙張帶著特有的顏色和特徵,這點我絕對不會判斷錯。
黃表紙在國內的用途很多,但是用來焚燒的話,通常代表一種形式。那就是鬼錢!
青年人為什麼會隨身帶著鬼錢的灰燼?他究竟在中年男人的衣兜裡塞了什麼?是不是塞進去的那種東西,令中年人神經失常,最終跳機死亡?
這一切,都是一個謎。
最令我在意的是,視頻顯示中年人跳機前,手裡還緊緊地攥著某樣東西。
虧了每部手機都帶著高清的攝像頭,所以我才能從視頻中看到飛機的燈光下,中年人手裡死攥著的東西似乎隱隱散發著某種特異的光澤。
某種令我十分熟悉的光澤。
那光澤,和前幾天在沃爾德的古堡中,那些鬼頭錢所散發出來的極為相似。
兩者之間,是否有聯繫呢?那個故意朝別人兜裡塞東西的青年人,是不是真的將鬼頭錢塞入了出事航班中跳飛機自殺的中年男子身上?
我皺著眉頭,很難理解剛剛發生的一幕。青年男子,為什麼要撕毀飛機票,而且一臉絕望?
希臘出現的鬼頭錢,又怎麼會同樣出現在了國內的南部小城市?難道之間真的有某種冥冥中的聯繫?
一切的一切,將我的思維攪成了亂麻。我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對勁兒。心亂了,也更加無法繼續安然呆在機場了,?凌晨五點多,冒著夜色,我租了一輛車,朝耳城行駛而去。
耳城,是一個南方小城市。和中國無數個小城市一模一樣,並沒有太多特殊的地方。南方小城的特點,就是雨水多,一到夏天就開啟了蒸籠模式。無論白天晚上,只要是出門,就跟在桑拿房一樣渾身充滿負能量。
南方多小山,開著租來的車,一路順著省道在無數山脊中行駛,看著太陽從山頭上飄出來,將萬丈金光揮灑在無數的蔥蔥樹木上,其實也挺賞心悅目的。
我一邊開車,一邊將車窗打開,把左手胳膊放在窗台上讓清晨的涼風吹拂進來。一時間,暈乎乎的腦袋似乎也清醒了許多。
車道兩邊成蔭的柏樹很是古老,每一株都有成百上千年的樹齡。
朝霞透過山澗射在這些古柏上,將地上的影子拉長,猶如血染的手爪。本來挺賞心悅目的景色,不知為何,卻看得我猛地打了個寒戰。
心裡,老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這一次去耳城,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我皺了皺眉頭,甩了甩腦袋。殷紅如血的朝陽,在自己的視線中,變回了原本的色彩。漂亮的西紅柿般的紅色太陽,仍舊在山間躍動。可那兩旁的森森古柏,迎風招搖,依然透出一股說不出的不祥預兆。
路過一個小村子時,在村口早點店,我停下車,準備叫一碗豆漿幾根油條,當作早飯。
路邊小食店雖然小,但是味道還不錯。就在我吃得正高興的時候,居然看到—長串農用車揚著震耳欲聾的發動機巨響,從遠處的無數條機耕道行駛進了省道中。
農用車司機們顯然剛從各個村子匯合,也不知道車上裝的是什麼,用黑色的不透光油布遮蓋得嚴嚴實實。但是哪怕隔了老遠,我的鼻子也能聞到令人難受的血腥味。
熏天的血腥,染得四周清新的農村空氣也變了味道。
那些司機坐到小吃店裡,急急忙忙地要了許多早點,然後又匆匆忙忙地開車走人。省道上掀起的塵土以及車上濃烈的血腥氣味,交織在一起,幾乎讓我窒息了。
「老闆,你家油條挺好吃的。」我見司機們離開後,不動聲色地問,「那些農用車司機是幹什麼去了?我一路上從李市開過來,基本上沒有遇到過他們。」
「他們是在給耳城一些供貨商拉貨呢。」老闆笑呵呵地說道,可是眼皮子底下,卻隱藏著某種叫做恐懼的東西。
「拉貨,拉什麼貨?怎麼血臭味那麼重。」我不解道。農用車司機顯然從荒山野嶺裡匯合在一起,從味道判斷,應該收的是同一種貨。可是附近的村莊我來時調查過,沒聽說有什麼著名的土特產啊?
我的視線投向最後一輛農用車。那輛至少使用了二十年的老式拖鞋車骯髒不堪,發動機更是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就連車棚都破破爛爛,在行駛中不停震動。
遠遠的,掩蓋在發動機巨大響聲中,偶爾還會傳出像是受傷小動物的虛弱叫聲。怪了,如果收的是活物的話,這麼熱的天氣還用黑布遮蓋,不是想要捂死那些動物嗎?
「說來也奇怪,耳城最近幾個大公司傳出了消息,大肆收購黑狗,只要黑色純種的土狗,一絲雜毛都不能有。一隻出價兩萬塊。」老闆見我好奇,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幾眼,壓低聲音道,「我這麼說,您可別到處亂傳,是我給透出去的。總之,那些收狗的公司,要求怪得很。」
「他們要賣狗者用黑布遮蓋住車棚,不能讓狗照著陽光。最離奇的是,需要將狗關黑屋裡三天,然後在第三天一早,太陽出來前,將其打死,只要屍體。可哪怕是黑狗屍體,在運輸途中,也一定要牢牢地綁住嘴巴,不能讓狗嘴巴張開。三天內照過太陽的黑狗屍體,他們絕對不收。」
「還真是奇了怪了。」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收狗,會有這麼多講究,「可他們怎麼知道狗死前是不是見過光?」
怪了,耳城那些公司,收這麼多狗幹嗎?還收得那麼詭異?
「我也不清楚。」老闆一邊炸油條,一邊大嘴巴得不亦樂乎,「總之我兄弟家裡有兩隻黑狗,我幾天前就讓他給關黑屋裡三天,打死後,小賺了幾筆。聽人說,那些收狗的公司真的能確定,黑狗是不是最近見過光的。許多有僥倖心理的人,都賠了血本。」
我摸了摸腦袋,被這些信息弄得頭有些暈。黑狗,在中國的傳說裡,一直是驅邪避災的物件。可不見陽光的狗屍體,需要的量還那麼大,那些公司究竟想用來幹什麼?驅邪?不對,不太像!
老闆用筷子將一根炸好的油條夾起來,聲音更低了:「聽說啊,我只是聽說。耳城最近不太平,在鬧鬼。所以需要黑狗血。」
我左想右想,總覺得想不通。突然記起老男人交給我的案子裡,死掉的小學生的資料,心裡不由得一抖。
「除了要黑狗屍體,耳城還出了什麼大事沒?」我又開口問。
「怪事挺多的。」老闆肯定是個八卦屬性爆棚的人,隨口一問就拉開了他的話閘,「明明是七月天,到處都在鬧洪水。可耳城最近的雨水卻不多。據很多附近人聊起,都有聽到城東邊雷聲不斷,你說怪不怪?還有,城裡鬧鬼鬧得凶,人心惶惶的。但是偏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