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給我兩分鐘,讓我簡單交代下事情,再跟你說。」貝基說著把座椅向後推,「我得再去見一次布魯克斯先生,如果你也要去,我就在路上跟你說。」貝基快速向瑞安走去,後者是唯一沒有在打電話的人,她把便條遞給他,然後飛快地向他做了一番湯姆聽不見的指示。
「準備好了?」她邊問邊拿起包和鑰匙,動作迅速果斷,身上有一股之前沒有的決然。
「準備好了。」湯姆答道。不管埃文斯夫人告訴了貝基什麼,總之,她的眼睛裡閃爍著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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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基顯然決定由她來開車,逕直朝自己的車走去,沒有給湯姆表達意見的機會。他總不能永遠不坐她的車吧,至少這裡的馬路比他初嘗她瘋狂十足的開車方式的倫敦街道要有秩序得多。貝基一邊開車一邊把埃文斯夫人告訴她的一切重複了一遍,每氣憤地說完一句便超過一輛車或狠命踩剎車,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就要和迎面而來的車相撞了。「你怎麼看?」她講完後問道,絲毫沒有因為之前好幾次差點兒和其他車子撞上而有所動容。
握住拉手努力維持身體平衡的湯姆真希望自己弄清了重點。「除了布魯克斯是個混蛋外,我認為這件事聽上去十分可疑。你打算怎麼問他?」
貝基咬著下唇。「我很樂意盤問他,但實際上,我覺得比起我,你在他心中更具威脅性,我看到了他看你的眼神,他摸不透你在想什麼。我只是個蠢女人,對他來說不足掛齒。如果你願意,我認為應該由你來問他。我來觀察和聆聽,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儘管這正是湯姆盼望的,但他不想說假話來恭維她。而就在這時他發現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不由得略鬆了口氣,行了,反正也沒有時間來繼續談論這個了。車子滑向一側,在布魯克斯家門口停下。
「我認為現在我們還不能用手提電腦或護照的事來混淆視聽。」貝基說,「我想在我們把埃文斯夫人告訴我的話複述給他聽時,從他那裡得到清晰的反應。」
他們下車往布魯克斯家走去,湯姆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突然,他們聽到一陣金屬在堅硬的東西上摩擦的聲音。
「天哪!那聲音簡直要把我的耳朵刺穿了。到底是什麼鬼聲音?」貝基繃著臉說。
「聽起來像是哪個鄰居還沒有掌握如何使用挖掘機。」湯姆微笑著答道。那傢伙無疑認為自己能做這份最好留給專家的活兒,省下這筆錢。就在那台機器的聲音戛然而止時,隔壁傳來一聲響亮的咒罵。那台挖掘機似乎熄火了。
他們一敲門,羅伯特就打開了門,像是在等人到來,看上去憔悴不堪。
「有什麼消息嗎?」他雙眼呆滯無神。湯姆看不出其中含義。
「不好說,先生。我們還沒有找到你的妻子和孩子,但情況有了一些進展。」
羅伯特把門完全打開,示意他們進去。他恢復了神色,下巴垂向胸前。湯姆現在看出來了,是那種習慣性的不悅之色。看到湯姆時,他只是抬了抬雙眼,表情略顯陰森。
羅伯特站在過道中間,沒有請他們進去或坐下的意思,只在挖掘機又響起來的時候死死關上了門。
「那有什麼進展?」他問。
「今天早上早些時候,你去安格爾西島的家庭旅館見過了埃文斯夫人。」湯姆陳述道。
羅伯特雙手塞進褲子口袋,隨意地靠在牆上。「這件事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我們談過。」
「我知道,布魯克斯先生。但你能把對埃文斯夫人說的話跟我們複述一遍嗎?」
湯姆看出羅伯特的身體有一絲僵硬。他肯定猜出他們掌握了比之前更多的情況。
「我想弄清楚她為什麼說十天前我去看過奧莉維亞,而我自己心裡清楚根本就沒有。她也承認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我。」
「但她不知道來人是誰,那人從來就沒有向她做過自我介紹。」
「也許去的人沒有向她做過介紹,總督察。但她是住在海邊的女房東,完全應該知道誰去拜訪過——而她知道那個人不是我。」
「說得沒錯。那她還跟你講過什麼?」
「你什麼意思?」羅伯特想裝出迷惑的表情,但沒有成功。
「好啦,布魯克斯先生,別再打馬虎眼了。她告訴過你,那個聲稱是羅伯特·布魯克斯的人在你妻子的房間裡過夜了,對不對?那位客人不是去拜訪其他人的,他是去看望你妻子。」
羅伯特繃緊嘴唇,隨意的站姿變成雙腿分開、雙臂環抱的挑釁姿勢。「你是指望我會重複那一點嗎?你指望我會承認我老婆明顯被另一個男人睡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坦白說,是的。」湯姆答道,「你口口聲聲說希望我們找到你的妻子和孩子,難道你不認為這是一條相當重要的信息嗎?」
羅伯特沒有回答。
「你不僅沒有把這點告訴我們,還讓埃文斯夫人不要告訴我們。實際上,從她對我們說的話來看,你還威脅了她。」
羅伯特嘲笑道:「算不上威脅,總督察。我只叫她什麼都別說。我想保護奧莉維亞的聲譽。」
「你還威脅埃文斯夫人的生計。身體上的暴力並不是威脅的唯一方式,布魯克斯先生,你說你會在每一家評論網站猛烈抨擊她的旅館,而她的大部分顧客都是從那些網站找到她的,你還要抹黑她的旅館,說它『臭名遠揚』,我肯定這個詞是她說的,但你的做法也太卑鄙了。」
羅伯特的眼神從湯姆身上轉移到貝基身上,又回到湯姆身上,始終沒有說話。
「你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外遇多久了?那讓你有多惱火?」
「她沒有搞外遇。她不……」羅伯特話說到一半停下了。
「你是打算說『她不敢』嗎,布魯克斯先生?」湯姆問道。
羅伯特抬手撓頭,湯姆知道他慌了。湯姆打開手裡的卷宗,拿出一張照片,暫且把它面向下扣著。「你可能迫使埃文斯夫人告訴我們她弄錯了,甚至設法讓自己確信她真的是搞錯了,那個客人是去另一間客房的。但有一件事你是對的,她的確偷看了一眼上樓梯的那個人。她告訴了我們一些她沒敢告訴你的事——那個留宿在你妻子房間的男人不是白種人。她不太確定他是從哪裡來的,她大膽猜測要麼是中東的,要麼就是混血兒。那對你來說有意義嗎?是不是讓你猜到了他是誰?」
羅伯特搖搖頭。「當然沒有,我覺得這都是她胡編亂造的。」
湯姆把貝基在路上給他的照片翻了過來。「你認得這個人嗎,布魯克斯先生?」他問。
羅伯特看著照片,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線。「認識。」
「能否請你確認一下他是誰?」
羅伯特頓了頓,開口時似乎費了好大的勁。「丹納什·賈罕德。」他用冰冷無比的眼神看著湯姆,「你為什麼要給我看他的照片?」
「你對丹納什·賈罕德瞭解多少?」湯姆問。
羅伯特搖搖頭。「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不過我看過他的照片。第一次見到奧莉維亞的時候,那套公寓裡貼滿了他的照片,搞得那個地方就像聖地一樣。」
「你從你妻子手裡買下了那套公寓,對不對?」湯姆問。
「是的,我們就是這麼相遇的。」
「但你們三個上的都是曼徹斯特大學,你妻子無疑就是在那裡遇到賈罕德的。你當時不認識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