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郭瞎子說道:「周曼曼是人的話為什麼還要殺她?難道你以為我和李富貴是一丘之貉?」
「我原本以為你們是一丘之貉的,但是你救了曼曼,說什麼我也要感謝你,可是她明明是個人,你為什麼還要讓她離開,難道就因為她是外鄉人?」
郭瞎子說:「誰告訴你周曼曼就一定是人了?那天晚上潑在她身上的血並不是黑狗血。」
「什麼?」我根本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環節,就詫異地問道:「你掉的包?」
郭瞎子搖頭說:「不是我掉的包,我一直跟在李富貴的身邊沒有那個時間,除了你想救周曼曼,還有一個人想救她,你猜得到是誰。」
「我媽?」
郭瞎子嗯了一聲說:「昨天晚上鬧了那麼大的動靜,直到周曼曼要被帶走你媽才出門,後來你提著刀去了村頭要殺人你媽也沒追你,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說明我媽心思縝密,猜到了你們要用黑狗血潑周曼曼,才會偷偷去掉包的。」我正說著就感覺到了話裡的不對勁,便糾正道:「不對,我媽根本沒必要把黑狗血掉包,因為周曼曼根本不是鬼,淋什麼在她身上也不會冒濃煙的,再者說了,就算她是鬼,為什麼沒有害我呢?」
郭瞎子歎了口氣說:「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楊浩啊我跟你說,有時候你看到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真相,但是黑狗血是驅邪的東西,有靈性的,我身為風水先生自然分得清那血是不是黑狗血,至於其他人我暫時不予下定論。你可以考慮跟不跟我去後山,我要調查那天的公交車墜崖事件到底有什麼名堂。」
「現在?」我看著天色逐漸暗淡,有些警惕地問道。
郭瞎子點了點頭說:「現在。」

第010章 蛇娘娘事件
我和郭瞎子走到那天公交車墜崖的地方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先前我說過,浮屠嶺四面環山,周邊的小山連綿起伏,樹木繁茂,所以每到夜裡山路上就樹影重重的,又黑又嚇人,要是草叢裡突然蹦出個野貓野兔什麼的,再膽大的人都得嚇得喊娘。尤其是靠近山嶺四周的村子,到了夜裡月光根本就照不進去,唯獨我們明月村不一樣,明月村在浮屠嶺正中位置,除了陰天夜晚會很黑,其餘時候都是明月高照的。
明月村後山的位置有一條直通縣城的盤山道,下方是一塊很大的空地,這裡原本是浮屠嶺十里八村的老祖墳,幾十年前縣裡頭的領導卻下令要把祖墳都平了,想在這裡打通道路,建造浮屠嶺的鄉鎮車站。
浮屠嶺的人這就不樂意了,他們認為老祖墳被挖那是大忌,祖先屍骨若是被刨出來,對後代會產生極大影響,輕則霉運纏身,重則斷子絕孫。
可那時候文革才剛結束沒多久,風水之說是破四舊運動中嚴打的事情之一,眼下革命是結束了,可大伙的心裡陰影還在,沒人敢去勸縣領導,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打成了反派。
最後幾個村長在一起合計,終究是認了慫,說就讓縣裡來的施工隊挖,大家日子那麼難過,吃都快吃不上了,還能多倒霉?
村民放手給施工隊這麼一挖不要緊,還真就挖出了怪事兒。
先是施工隊的人集體發燒,緊接著又做夢夢到一個身穿民國旗袍的女人站在山崗上看著他們,所有的民工一夜之間都出現了鬼壓床的現象,他們能看見也能聽見,就是不能動。
第二天早晨,醒來後的幾個民工交流了一下,說昨天晚上有個身穿紅色旗袍的女人站在山崗上看了他們一夜,不說話也不動,直到公雞打鳴兒才走,有幾個民工嚇得當場就跑了。
這件事施工隊的頭頭反映給了縣領導,可是縣領導不信,就親自到浮屠嶺來查看監督,並且下令一定要把空地上的墳墓都挖平,要把山路給打通。
到了晚上,那縣領導也在後山住了下來,民工們心想縣領導那可是大官,凡是大富大貴命的人身上自然有種百邪不侵的氣場,有他在保準不會出現問題,如果這縣領導也夢見了那個紅衣女人的話肯定會嚇得撤工。
令人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沒有任何一個民工夢到那紅衣女人,可第二天早上奇怪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縣領導不見了。
大家本以為縣領導是夜裡偷偷跑了,到了盤山路上才發現他的車還停在那裡,於是大伙四處尋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的人。正在眾人一籌莫展要不要繼續施工的時候,一個瘸子出現了,他說知道縣領導在哪裡,不過他此時恐怕已經死了。
那時候縣領導要是死了可是天大的事兒,施工隊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死了個大官兒沒人付得起這個責任,大家就著急地問那瘸子縣領導在哪,求他幫幫忙找人。
瘸子猶豫了一下,指著浮屠嶺的北方說,在北邊的林子裡。
眾人一聽縣領導跑山林北邊荒無人煙的林子裡了那還不趕緊去找,可瘸子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站住了,他說進去的沒有人能活著出來。
一群人嚇得一身冷汗,他們也不是沒聽過浮屠嶺的怪事,在以前浮屠嶺還有個名字叫禁忌嶺,從古代到現在,浮屠嶺死了人,公家的官差從來都不敢來查,生怕惹了什麼邪祟。
施工隊的負責人看出來這瘸子不是尋常人,就求他把縣領導弄出來,不然他們一幫人都要擔責,瘸子點頭同意了,他歎了口氣說,要不是這個縣領導在破四舊時期照顧過他,讓他撿了一條命,他才不會管這檔子事兒。
這個傳說中的瘸子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他是大窪村的風水先生黃瘸子,黃瘸子答應去找人,卻並沒有動身,而是讓人找來了一隻大公雞,當著眾人的面放了血撒在地上,周圍鋪上一層雄黃,又在上面足足插了幾百根點燃的檀香。
檀香的煙氣說來也奇怪,竟然直接飄向浮屠嶺北方的林子裡了。沒人知道黃瘸子在幹什麼,但是沒過多久那縣領導卻從林子裡自己走出來了。
縣領導從林子裡出來後一直神情呆滯,他的身上全是令人作嘔的粘液,怎麼喊他他也不答應。一群人把縣領導拉去了醫院被大夫告知人已經瘋了。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還瘋瘋癲癲的,別人要是問他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只會說一個字,蛇。
因此外界就傳言浮屠嶺挖山修路的工程驚動了山裡的修煉有成的蛇娘娘,之後也就沒哪任領導會再想著動浮屠嶺,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修路到山裡他們肯定賠錢,弄不好還要惹一身騷,誰還會管這差事?
自此之後幾十年,浮屠嶺相安無事,後山因為鬧鬼的事情村民們也都紛紛遷了自家的祖墳,而那條盤山路只修了一半就被迫竣工,草草地鋪了一條下山的路,給縣裡的公車行駛。
至於盤山路懸崖口下方的空地則因為常年沒人踏足,成了荒地,裡面的雜草都已經比人還要高了。
公交車墜崖的案發現場就是這裡,荒地上過人高的雜草已經被前來調查取證的警察們處理過,有一條小路直通裡面,我們沒走幾步視野就變得開闊起來,因為裡面的雜草因為公交車的爆炸將周圍都燒得光禿禿的。
在灰燼和砂石之中,一輛已經摔得扭曲的公交車躺在裡面,周圍到處都是被踩過的痕跡。
「這裡的屍體都已經被警察拖走了,我們還能查到什麼?」我看著正在左右觀望的郭瞎子說道。
郭瞎子說:「我不是帶你來查這些死人的,而是查這裡的風水和地勢,你想想,如果周曼曼是鬼的話,憑什麼只有她會變成鬼,而其他人卻沒有變?」
我皺著眉頭說道:「以前聽說如果人臨死之前怨氣過大的話死後就會變成鬼。」
郭瞎子嘿嘿笑了一聲說道:「鬼這東西可比人厲害得多的,如果僅僅因為臨死之前有怨氣就會化成鬼,那得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變成鬼的?戰爭時期死的幾億個人又得有多少化成厲鬼的?人間還能叫人間嗎?」
郭瞎子見我不說話,繼續說道:「人之所以會變成鬼,怨氣無足輕重,重要的是死在哪裡,或者死的時候身邊有什麼。」
「這話怎麼說?」我不解地問道。
郭瞎子答道:「地脈山川,河海江流,藏陰陽,造萬物,風水之說自古以來多少代老祖宗研究傳承,絕非憑空杜撰。風水可造人,也可害人,同時他也可以創造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比如某種氣場。而這種氣場會讓人死後念力不消,魂魄不散,就成了鬼。」
「所以你懷疑這地方的風水局勢可以讓人死後成鬼?」我問道。
郭瞎子點了點頭,繼而又說道:「剛剛我說了,人之所以會死後變成鬼有兩個原因,一是死對了地方,二是死對了時候,這第二種可能就是人臨死的時候身邊有一種有靈性的東西,這東西可是風水局演化千年形成的地泉,可以是佛門大師圓寂後的舍利子,也可以是道家傳承中的某些稀罕物件。明白的說,靈性的東西在身邊就會讓人死後靈魂不散,繼而變成鬼。」
郭瞎子一邊說話的時候我一邊看向山頂,周曼曼跟我說過,她是在公交車墜崖的時候被山體上長出的一棵松樹從車裡彈了出來,醒的時候是掛在半山腰的松樹上的。而我的目光中,隱約可以看見半山腰上的確有不少長出來的松樹。
《活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