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一個頭髮白了一半的老頭兒說道:「你們家那幾個死了的人詐屍了還沒找到,村子裡的人都人心惶惶的,有心幫忙找吧,又怕分二娃子和洪老七一樣的下場,不著吧,一天沒落實又不放心。你說這件事要怎麼解決呢?」
那個老頭兒好像是村口的洪二爺,咱們這個村子大多是姓樊和姓洪的,還有姓李的,比較少。
我三爺爺聽了洪二爺的話之後說道:「發生這樣的事兒我也不想對不對?大家不幫忙出一份力的話,光靠我一個人也不行啊,現在我們家的情況你們也不是不曉得,音音他爸也這樣了,就剩下我和二嫂了,我家那口子是個不管事兒的,這事兒不得靠男人去做嗎?那個女的有膽子去找屍體?一天沒找到村子裡就人心惶惶的,出了事又得找我算賬,說得過去嗎?以前村子裡的人家裡有事我也沒少幫忙嘛?誰家還沒個背時『跟遭難差不多的意思』的時候?」
我三爺這麼一說,那些人也都覺得在理,我大爺爺家就一個兒子,比我爸爸大,我叫他『大爹』,大爹年輕的時候就去外地謀生了,很少回來。我爺爺這裡就我爸一個兒子,我三爺爺家就別提了,三奶奶不光刻薄,還一輩子沒下個蛋,還有人傳言是我三爺爺做這行的緣故,所以生不出孩子來。
我們家人丁本來就不算興旺了,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光靠我們家的人肯定沒辦法的,何況據我所知,這次要出的大事可不光跟我們家有關係,跟全村人都有關係,只是我們家比較倒霉罷了。我有時候都在懷疑我是不是真的犯陰,打我回來事兒就沒斷過。
經過我三爺爺的一番說辭,村裡的人才都回去了,我知道沒人願意把麻煩事兒往自己身上攬,我也知道接下來能幫我們家的人幾乎沒有,都會找理由推辭,畢竟都死了人了,這事兒可鬧大發了。
人走了之後,我三爺爺點了根煙蹲在地上抽了起來,昨夜他沒合過眼,早上又去找爺爺的屍身了,忙活到現在也沒休息。他的眼睛裡都佈滿了紅血絲,他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句怨言,只是自己抽著悶煙。
我以前總覺得三爺爺是個不太親切的人,所以跟他也走的不近,但他在我心裡一直都是那種跟神仙一樣的存在,能抓鬼能看風水,做起法來一套一套的。
「三爺爺,你去休息會兒吧,昨夜就沒合過眼,你要是累倒了,咱們家就真的完了……」我有些哽咽的說道。
三爺爺抬眼看了看我說道:「音音啊,三爺爺一輩子幫人看風水驅鬼,沒積下什麼德,連後人都沒能留下。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但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死得莫名其妙。你大概也知道,這村子不簡單,有惡鬼啊,還不是一般的厲害。昨晚上閻王爺收了那幾個都還不是最厲害的,就算是那樣的我也擺不平啊,來一個還好,偏偏是三個,還沒出來的不知道有多少呢。也不知道這渡村是造了什麼孽,才弄成這樣。三爺爺不求別的,你嫁給了閻王,也算是一號人物了,現在三爺爺求你,讓閻王爺幫幫忙吧,至少要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不能就這樣等死吧?」
我想了想說道:「我之前問過他,他說凡事講個理,我覺得應該是咱們村子得罪了哪個鬼,也可能是一群鬼。那死鬼閻王才不想管這件事,昨晚上他能出面幫忙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我說的是實話,雖然我跟閻王結了婚,但是如他說說,他不止我一個女人。我覺得要不是我肚子裡有個孩子,他根本不會管我死活。四年了,我跟他也沒見過幾次,我不瞭解他的脾性,而且他在陰間,我是活人,這個鴻溝是無論如何都跨越不了的,我拿什麼求他?他肯保住我的命就算是他開恩了。
三爺爺擺了擺手說道:「你啊,別瞎說,什麼死鬼閻王?閻王爺可罵不得。這麼說來的話,我們村子的人的確是理虧,可是這幾十年村子裡的大大小小的事我都知道啊,我想不到是什麼事。不然你找閻王爺問問?他不幫忙也罷,至少要弄清楚我才知道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啊。」
我心裡沒把握,也不敢打包票,我想想了想說道:「我看看吧……我不知道怎麼找他,他留給我的那個玉珮貌似可以跟他對話,但是我叫他他不理我的話就沒辦法了。」
三爺爺看著我攥在手裡的玉珮說道:「你現在跟他說說看。」
我對著玉珮說道:「你在嗎?」沒動靜,我看著三爺爺聳了聳肩,表示我也沒辦法了。
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小娘娘,閻君說了,下回找他要喊『夫君』,不然他就聽不見。」
我一個哆嗦:「誰在說話?」
三爺掐滅了煙頭用手指在眼睛上面抹了兩下,然後看著我旁邊的位置說道:「音音,別怕,是剛才附在你奶奶身上的那個陰差。」
我往旁邊看去,漸漸的能看到一個有些透明的人形,穿著一身白袍,臉上塗得很花俏,跟唱戲似的,看不清長啥樣子,但是能肯定是個男人,個子還挺高的,跟我站在一起比我高了快兩個頭……
我往旁邊挪了兩步,離這個陰差遠了點,感覺他在我旁邊有些涼颼颼的,不自在:「他真這麼說的?之前我叫他的時候對著玉珮說話他就能聽見了啊……」
我有些疑惑,明明之前我沒叫『夫君』啊……
陰差一本正經的說道:「小的不是說了麼?小娘娘您下回得喊『夫君』,下回!這是閻君先前兒跟小的交代的。」
第二十三章陰風
我頓時覺得死鬼閻王是故意的,之前沒喊他夫君他不爽,現在知道我要找他,所以逼著我喊。算了,我也不能計較這些,現在有事兒求他,我就得跟他低頭。
我看了看三爺爺,有些不好意思。
三爺爺說道:「有啥不好意思的?以前的人不就是這麼喊嗎?既然你嫁給了閻王爺,就得這麼喊。快點!」
我不能不聽我三爺爺的話啊,而且這件事這麼重要,我一咬牙對著玉珮說道:「夫君……你在嗎?」我的聲音比蚊子的大不了多少,我是在不知道怎麼開口……
陰差看著著急,都快跳起來了:「小娘娘,您就不能大點聲兒麼?小的看著都著急啊,閻君萬一在睡覺聽不見可怎麼是好?」
我心一橫吸了口氣大聲喊道:「夫君!你在嗎?!」
「什麼事?你且說著……」
死鬼閻王的聲音總算從玉珮裡傳出來了,我臉上有些發燙,這叫個什麼事兒……
「到底是因為什麼村子會變成這樣?你說凡事講個理,我想知道我們渡村的人理虧在哪裡。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你能告訴我嗎?至少讓我知道還有沒有能彌補的餘地……」我咬了咬嘴唇說道。
死鬼閻王多半真的是在睡覺,聲音聽起來都帶著慵懶的感覺,不緊不慢的:「彌補的餘地?那也得看那冤死的鬼魂願不願意原諒了。讓你家三爺去後山的山洞裡尋真相吧。」
三爺爺看了看我之後垂下了頭沒說話,我問他:「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三爺爺搖了搖頭:「我找時間去趟山洞吧,之前我就覺得那山洞裡有事兒,只是你爸傷得重,沒來得及進去而已。」
我說道:「我跟你一塊兒去吧,我估計村子裡的人沒人願意攙和了,都怕死。」
我旁邊的陰差說道:「小娘娘,怪小的多句嘴,您可有身孕呢,那種地方不好去……」
我看了看他說道:「不是有你跟著嗎?我覺得你看著挺厲害的啊……」一個男人臉上都能塗得那麼花,的確很厲害的……
陰差愣了愣才說道:「多謝小娘娘誇獎,只是小的真的不是那山洞中的東西的對手,要是它發起瘋來,小的也沒辦法……」
我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說道:「那就看命了,我覺得我不會那麼容易死呢……」
下午的時候,三爺爺在準備去山洞需要的東西,他估計是怕出意外,把能想到的保命的東西都帶上了。我搭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裡的樹下乘涼,我奶奶還沒醒,我爸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三爺爺在我爸那個房間的門上貼了幾張符紙,不准我進去看。
我覺得天氣還是很燥熱,熱得人心裡很煩悶。我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陰差說道:「你過來點……」
陰差往我這邊走了兩步說道:「小娘娘有何吩咐?」
我歎了口氣說道:「只是覺得有點熱,你身上涼颼颼的,你站過來我因該會涼快點兒……」
陰差怔了怔,估計是挺無語的,但還是站到了我旁邊。還真別說,挺涼快的,跟個隨身空調差不多,而且我從坐在院子裡就沒被蚊子咬過,估計還有驅蚊子的作用。
三爺爺收拾好了傢伙什兒走到院子裡對我說道:「我收拾好了,就等你奶奶醒了,她醒了還能隨時看著你爸那邊的情況。」
我點了點頭:「你說咱們會不會死在山洞裡?」
三爺爺瞪了我一眼說道:「淨胡說,說點吉利的行不行?」
我沒說話,我倒是想說些吉利的,但我就是覺得那死鬼閻王說的山洞不是那麼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