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大部分趕蟲師終其一生就只能取一次寶,而且年紀普遍在四十歲以上,只有積攢了足夠的經驗和閱歷,成功的可能才會比較大。
這行和大多數行當是一樣,是一座金字塔,厲害的兩三年就能取一次,菜的忙活一輩子都可能沒見過蟲寶長什麼樣。
十一年這個數,是被那些金字塔上面的趕蟲師拉高了平均數。
普通的趕蟲師二十年能取一個就不算拖後腿了。
我無法想像,一個人窮極二十年,遠離家人,遠離塵世,不分冬寒夏暑,不分晝夜,循著大蟲的蹤跡滿世界跑,餓了吃野果,渴了喝泉水,風餐露宿,就為了一個希望很渺茫的蟲寶。
也正是因為成功率太低,導致趕蟲師非常偏門,這行當能叫得響名的沒幾個,畢竟誘惑再大,如果跟買彩票似的概率,是個人都會望而退卻。
而且趕蟲不光需要道行和經驗,運氣也很重要,畢竟趕蟲這種東西,也要看趕的對象是什麼脾氣,膽大膽小的都不好趕。
膽小的一趕它就躥的沒影了,趕蟲師跑斷兩條腿都追不上,膽子大的趕不動,人家在地下老神在在根本不尿你,想去哪就去哪,根本不受趕。
我於是問那頭蟒蟲是好不好趕,胡來搖搖頭:「膽子偏大,不是很能趕的動。」
我緩緩點頭,這點貌似從上次桃樹林也可以看出來,黑狗一露餡它立刻就返回來,把我爺爺的空棺給捅了。
想到這個,我又想到那個砸石頭塊,被我轟了一銃的人,魏曉敏說那個人是手上有一塊疤,是本地人。
那那個人,會不會和躲在暗處的趕蟲師是一夥的? 躲在暗處的趕蟲師把大蟲趕到我爺爺的墳前,肯定是想借用大蟲的蠻力,強行把我爺爺的棺材捅開。
他不允許大蟲被胡來趕走,所以在胡來驅蟲最關鍵的時候,砸了一塊石頭搞破壞了。
大蟲一怒,就把我爺爺的棺材給開了。
以前得到的確切信息是,不管盜墓賊也好,惡鬼邪靈也罷,都不敢開爺爺的棺材,要我去開,裡面肯定是有什麼講究或者說危險。
但大蟲不一樣,那玩意是獸,根本不懂那些,所謂蠻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用命的怕懵的,大抵就是這個道理。
只是可惜,爺爺棺材打開來卻是一口空棺。
引得四方雲動,所謂的棺材裡面的東西,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假的情報。
如此也可以推斷,蟒蟲上山也是被趕上去的,那個暗處的趕蟲師,貌似又要利用大蟲幹什麼事了。
此行如果能抓到他最好,如果抓不到,回鄉一定要把那個丟石頭傢伙揪出來,順籐摸瓜。
走了一段,前面看到一個水塘,胡來說到地方了,昨天他就是和大蟲在這裡分開的。
我看了一下,水塘在一個山窩最下面,面積大概半個足球場左右,旁邊都是樹林雜草,因為乾旱水位線已經下降了很多,形成一片灘涂之地。上面有幾行凌亂的腳印,看樣子就是胡來踩出來的。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於蟒蟲的線索。
上次蟒蟲進入金盆鄉的時候,是浮在比較淺的地方強行破土開道,所以形成了溝壑。但它一旦鑽入深處的暗河,地表就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胡來把包裹放下,開始脫衣服脫鞋子,道:「我看看它走遠了沒有。」脫完後他就直接下水,朝水塘下面潛去。
我本以為他很快就會上來的,結果足足十幾分鐘過去,水面都平靜了,他還沒上來。
我有些擔心,便問黃毛:「這麼久沒上來,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趕蟲師常年跋山涉水,閉氣的功夫那是看家本事,出不了意外。」黃毛休閒自在的躺在旁邊一塊大石頭上,翹起二郎腿老神在在。
「他下水幹什麼?」曹楠也好奇的湊過來問。
「水是地脈的延伸,在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下,不管上面是什麼,高山、草原,戈壁或者沙漠,地下都有一片由地下河、湧道組成的水系,就像人身上的血管一樣,是一個很大的網,總水量要比地表的水量多得多。」黃毛道,又說:「其實所有的水都是相通的,地下的水系偶爾會以泉水的形態冒出地表,形成水塘、湖泊;而蟒蟲強行破土是非常吃力的,所以它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循著地下的水網前進,找到了水網的流向,就可以圈定它大概的前進方向,以此為線索追蹤。」
「喔,我明白了,胡大師是下水去找泉眼,通過泉眼的定位地下水網走向。」曹楠道,胡來剛才沒答應收他做徒弟,但他已經自行改口稱大師了。
黃毛點點頭,道:「這說起來簡單,但實際做起來卻非常考驗一個趕蟲師的水準,大蟲如果在下面還好說,因為大蟲的一舉一動能都會引起泉眼的變化,比較明顯。但如果大蟲已經離開了,那就複雜了,水網的流向要結合山川地勢綜合考量,不是一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話說完,胡來終於探查完了,浮出水面向岸邊游來,曹楠很慇勤的跑過去把他拉了上來。
「咋樣?」黃毛坐起來問。
「水朝東邊上山了,我們走。」胡來應了一聲,立刻穿衣服準備上路。
我聽的一愣,水不是從高處往低處流麼,怎麼還會上山?!
乍一聽這說法,好顛覆三觀的樣子。
於是我便問:「水還會上山?」
「這個我知道!」曹楠突然笑著跳了出來,道:「地下暗河沒有空氣,水是可以往上抽的,我說的對吧,大師?」
我恍然大悟,自己被思維定勢綁架了,地下的暗河湧道都是封閉的,隔著地表幾千米甚至數十千米,空氣完全進不去。
就像水管,只要進水高於出水,中間不管怎麼走,上上下下,哪怕是再高的山也可以流過去。
地脈水系的源頭肯定是在地勢高的地方,出口一般是大海,完全滿足條件,中間它怎麼走、怎麼繞,怎麼起伏,誰也說不清楚了。
「傻逼了吧?」黃毛鄙視了我一眼,扭頭對曹楠說道:「你很有天賦,哥看好你。」
曹楠頓時樂的屁顛屁顛的,搶著給胡來背包裹,儼然一副徒弟孝敬師父的模樣了。接著我們啟程,胡來要求我們把所有的電子產品的電池板拆下來,連手電的電池都卸了。
然後他手持羅盤,光著腳帶我們往東邊上山。
他每走一段便會停下來看羅盤,遇到比較鬆軟的泥土,還會用腳戳進裡面感受一下水汽,然後繼續前進。如果遇到溪流水潭,他更會停下來小心翼翼的觀察。
這一走就是足足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們已經深入到南場最北端,很快就要進入金盆嶺的範圍了。
我不知道胡來是如何獲取信息判定地下水道的走向的,左彎右繞,上山下山,但看他的臉色,一直還算輕鬆,顯然沒有追錯。
之後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道:「這地下水道,如果分岔了怎麼辦,追哪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