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剛上學的時候,爺爺用葫蘆給我做了一個水壺,很精巧,上面還刻著小人畫,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一件東西。後來曹楠帶著幾個小夥伴把它踩碎了,被我用石頭開了兩個腦袋瓜子,追著他在學校跑了三圈,嚇的他三天不敢上學。
那個葫蘆對我來說,有非常特別的含義!
因為那時候正是動畫片葫蘆娃大火的時候,喜歡的不行。爺爺見我喜歡,之後給給我做的所有東西,都會在上面刻一個葫蘆形的印記。
那個印記對我來說,就是「禮物」的意思。
胡來在掛鐵箱子的地方發現了印記,豈不是代表著,那口鐵箱子是爺爺要「送」給我的?
「怎麼會這樣?」
我一陣失神,如果是這樣,那自己豈不要去找那口鐵箱子?那晚它離自己不到十步遠,結果被突然從土裡跳出來的蟒蟲一口吞了。
「你知道這個印記的意思?」胡來問。
我點點頭,道:「那是我爺爺習慣用的印記。」
「還真是你爺爺放的鐵箱子,裡面的到底有什麼?」黃毛喃喃自語。
我無法回答,同時心裡有些不明白,如果爺爺要送給我,光明正大給我不就行了,為了什麼要放入井裡,而且是那麼深的位置?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潛入水中去取它。
感覺好像……並不是「禮物」的意思。
因為爺爺填那口井可是在我很小的時候,那時候葫蘆印記並不是禮物的意思,是後來我喜歡,才有了特殊的含義,之前是沒有的。
至少,在爺爺放那口鐵箱子的時候沒有。
我有些糊塗了,爺爺到底在幹些什麼,又為什麼要那樣做?
看來,必須找到那個躲在暗處的趕蟲師了,他肯定知道答案,而且還是鄉里人,一定對我爺爺比較瞭解。
之後我們又說幾句,沒有任何頭緒,黃毛道:「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們要幹活。」
我一愣,「什麼幹活?」
「你不知道嗎?」黃毛見我滿臉不解,道:「河西老梁家的兒媳病死在外地,昨天下午運回鄉發生了不祥,早上求到我們這了。」
我吃了一驚,這事還真不知道,不過胡來現在在金盆鄉號稱胡神仙,法事方面事很容易就求到他頭上,比我先知道也正常。
「那還是燒屍體?」我問,反正金盆鄉的死人屍體都會詐屍,不知道是怎麼鬧的。之前我和曹楠已經陸續燒了兩具半了,一具是李家病逝的一個老頭,一個是劉二龍他爹,至於那半個,就是半焦的骨魔了。
「這次怕沒那麼簡單。」胡來微微皺眉,道:「我們之前去檢查了一下,梁家媳婦死之前已有五個月身孕,怨氣很重。」
「五個月的身孕?」
我大吃一驚,五個月的嬰兒已經成型,再過一個多月剖出來都能活了,可以說是臨門一腳變成人的關鍵時期。這可比之前病死淹死的人不祥得多。
「是自然病死的嗎?」我又問,如果是自己病死,還還算好,如果是人禍,怨氣就重了。
「梁家兒媳確實是病死的,這點沒什麼問題,關鍵是腹中的胎兒,五個月已經附魂了,突遭夭折難免會有怨氣,如果再被人出手推波助瀾,怕是要出大事。」胡來道。
我頭皮發麻,這種事在民間叫「子母煞」,最是邪性。
懷胎的母親顧念嬰兒,死不願嚥氣,執念深,在加上腹中胎兒投胎中斷,必然會有怨氣,兩者一結合,極易出事。
如果再有懂行的人推波助瀾,那就不僅是不祥,而是凶險了。
……
之後,我回店子一打聽,真確有其事。
梁家兒媳本來有心臟病,是不適合懷孕的,但為了傳宗接代只得冒風險,梁家也做了一些措施,就是在市裡的醫院住下來,可結果還是不幸了。梁家兒媳前天心臟驟停去世,昨天把屍體運回來,後半夜就起屍了。
梁家人嚇的夠嗆,立刻找上了「胡神仙」;黃毛和胡來的方法是盡量燒,燒的乾乾淨淨問題就不大了。
……
晚上八點,我趕到了老梁家,還是老規矩,老梁家包括所有幫忙的人全部被連哄帶騙的趕了回去,家家早早的關門閉戶,外面一個人都沒了。
曹楠也來了,正和胡來黃毛閒聊,看見我趕緊招手。
走到近前,黃毛對我道:「就等你抹金身,我們都試過了,抹不了,怨氣不是一般的重。」
我點點頭走進靈棚一看,梁家媳婦大著肚子躺在裡面,睜著眼睛,帶著濃濃的不甘,已經死了兩天了卻還沒起屍斑,跟剛死去的人一樣。
「她喉嚨裡還有一口生氣沒咽,有些麻煩。」胡來的臉色不太好看。
「有多麻煩?」我心頭猛跳,媳婦的狀態,和以前看到的所有死人都不一樣,眼睛帶著濃濃的不甘和眷戀。
「喉嚨裡還有生氣就相當於沒死透,不管燒還是埋都是大忌,氣不洩,屍體就不能強行燒。」胡來道,而後又說:「待會兒我讓你抹,你就抹,看能不能讓她把那口生氣洩了。」
我連忙點頭,接著胡來開始唸唸有詞,聲音抑揚頓挫,有些音節聽著根本不像是人能發出的:
「太上赦令,起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招,赦就等眾,急急超生,赦就等眾,急急超生,敕!」
他的語速很快,幾乎聽不清,直到後來我才知曉,這是一篇救苦往生咒,出自道家,只要不凶,效果一般都挺好。但這一次顯然失靈了,胡來最後一個音節出來,我伸手在梁家媳婦眼睛上一抹,結果……她眼睛閉都不閉一下。
「怎麼會這樣,我們抹眼皮她至少還會閉一下,磊子抹的閉都不閉?」曹楠道。
「什麼?」我不禁後脊背生寒,道:「真的假的?」
以前自己抹金身挺好用的,他們都抹不了,我一上手就能讓亡者閉眼,這回還不如他們?
曹楠急忙點點頭,說:「我們三人都能把她的眼睛抹上,只是一會兒又睜開了。」
我心裡頓時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要出事,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