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僾心天資聰慧,並且記憶過人,很多東西連我自己都要研究半月有餘,而他只需要三五天即可徹底通透頓悟。
眨眼間十年過去,在他十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因此丟掉了性命。從那以後他便偏離了學蠱的衷心,廢寢忘食的培養金蠶蠱蟲,沒日沒夜的研究長生之法。我從中加以阻攔,他非但不聽,反而勾結外人迫害於我。最終我大難不死逃過一劫,而他也遠離苗地不知所蹤。沒想到……這一晃快二十年過去了……」
「僾心……僾大師……」二爺呢喃幾句猛然反應過來:「婆婆,你的意思是說,剛剛那個僾大師……他是你徒弟?」
蠱婆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大黑牛掰著手指頭開始計算:「那看門老漢看著至少也得有個五六十歲了,五歲的時候被您收養,蠱婆婆,恕我冒昧,您這年齡可真不小了……難不成苗疆還真的有能讓人長生不老的秘術?」
聽了大黑牛的問話,蠱婆婆竟然破天荒的微微笑了笑:「世上本就沒有什麼長生之法,什麼不老不死都只是傳說罷了。我與僾心雖然看上去年齡相仿,可實際卻是隔代之人。之所以會這樣,並不是我活的年輕,而是他老的太快。」
沐孜也應聲說道:「剛剛那種黑色的小蜜蜂名叫『黑芒』,是專門用五毒和人血養育而成,雖然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但是它們比普通的蠱蟲更好控制。並且只要培育好蜂巢中的蜂王,它以後所繁殖出來的幼蜂都將變成新的蠱蟲,無需再經過繁雜的步驟培養孕育!這是一種比較古老的蠱術,隸屬巫蠱之列。之所以稱為巫蠱,就是因為養蠱之人要用自己的血液來供養蜂王,從來加速身體老化。在別人看來或許認為僾心已經年過六旬,實際他比看上去更年輕一點,不過三十多歲而已。」
「三十多歲!?」帥天師用力嚥了口唾沫:「這哪是年輕了『一點』,簡直差了一大半啊。不是本天師幌談你們苗疆的蠱師,這實在有點太坑人了,簡直是害人害己吶……」
二爺的腦瓜比較靈活,雖然身體不好但十分聰明,思索片刻立時反應過來:「僾大師曾經救了我一命,我體內這只蠱蟲就是由他放進來的,並且告訴我只要找尋到金蠶蠱蟲將其替換便可徹底痊癒。現在聽了婆婆的講述,事情可能並非如此……」
蠱婆婆點了點頭:「或許是上天知道他心術不正,僾心苦心研究多年始終都沒能將金蠶蠱蟲培育出來,所以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徹底放棄,改為尋找金蠶蠱蟲。碰見你或許是個巧合,不過他卻不是真心想要救你。用蠱蟲暫緩體內病痛不過是想要利用你幫助他找尋到金蠶蠱蟲。
不知道小離有沒有說過,金蠶蠱蟲是天下毒蟲毒物之首,只有在諸多毒蟲中脫穎而出才會被選為金蠶。倘若真的按照僾心所說將金蠶蠱蟲放進體內,不等它爬到心臟你就早已經一命嗚呼了!」
聽了這番話,二爺的臉上立刻蒙了一層黑氣,後退幾步撲通一聲癱坐在椅子上:「這麼說……治病之法是假的……救命之法也是假的……我的病……其實還是絕症……」
蠱婆婆乾笑一聲:「治不了的病,進不了的門。既然老婆子讓你帶病進了這個院子,就肯定不會再讓你帶病出去。其實當初你過來的時候我並不打算給你治病,只是察覺到了你體內那只蠱蟲有僾心的血氣,所以故意讓小離隨你而去想要引他出來。或許你不知道,蠱蟲與蠱師是一個整體,只要你體內的蠱蟲還活著,他的主人就一定沒有死去。只要你們成功的找到了金蠶蠱蟲,僾心早晚還會出現。」
二爺十分吃驚,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跟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尋找金蠶蠱蟲徹底祛除病根只不過僾大師的幌子而已,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打算為自己治病。
大黑牛皺了皺眉頭:「感情這金蠶蠱蟲不能治病也不能讓人長生不老啊,那這前前後後幾個月又是山區又是沙漠的溜傻小子呢?老子還差點把命給搭進去,早知道是這樣打死我也不去冒險,倒斗也比這個安全!讓二爺搭著時間又賠錢,這些個蠱師肚子裡怎麼這麼多花花腸子!」
說罷他又覺得有些不太恰當,望著蠱婆婆咧嘴一笑轉移話題:「那啥,老太太您別多想,我說的是那個什麼僾大師,沒說你們……對了老太太,看您這樣好像今晚壓根就沒睡,是不是知道那僾大師會偷偷摸進來?」
蠱婆婆倒也沒生氣,抬手指了指大黑牛帥天師我們三人的胸口:「你們身上的紅點是覓蠱,這種蠱術無毒無害,只要蠱術不破下蠱人就能一直通過蠱蟲找尋到你們的位置。能在你們身上下覓蠱的,除了僾心不會有別人,而今你們又尋到了金蠶蠱蟲,所以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過來爭奪。即便今天沒來,明天也會過來。」
帥天師點頭道:「既然您找了他二十幾年,今天他又好不容易現身了,剛才為什麼要把他放走?現在他跑了,這一切豈不都前功盡棄了……」
話音剛落,一聲悶響院外傳來,大家紛紛抬頭看去。透過門口,只見院門被人用力推開,先前明明已經跑掉的僾心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站在院內瘋了一般的破口大罵:「老太婆!你他媽暗算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因後果
屋外,僾心搖搖晃晃的站在院中,滿眼凶光的盯著蠱婆婆。他背上的蜂窩和斗篷已經不知道丟在了什麼地方,臉色看起來也還算正常,只是整個人平衡不穩,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醉酒的人一樣。
對於他的折返,蠱婆婆並不意外,相反的似乎還在意料之中。靜靜的看著他輕哼一聲:「像你這種欺師滅祖的人,老婆子早就該清理門戶了!」
僾心搖搖晃晃的走向裡屋,來到門前卻好像碰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掙扎幾下之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苦聲哀求:「蠱老太,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把黑芒交給你,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求求你……求求你……」
見到僾心前後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黑牛湊到我身邊輕聲問道:「小哥,這什麼情況,老爺子剛才不是挺牛逼的麼,怎麼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就這副慫樣了?難不成是見到師傅良心發現了?」
帥天師也插嘴道:「是啊,看他這起色好像沒什麼大礙,怎麼突然間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
盯著僾心看了片刻,我抬手指了指他的脖子:「是蠱,在剛才的搏鬥中婆婆肯定在不知不覺中給他下了某種蠱術,你們看他的身上,雖然面色正常,但脖子上有許多細小的。這不但是蠱術,而且……還是巫蠱的一種……」
聽到我們在竊竊私語,蠱婆婆微微抬手指了指我的胸口:「的確是巫蠱,這些年老婆子救人無數,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蟲蠱之毒,日月之精。以血為祭,以命為終!這是的巫蠱之術,名為『祭命』,以血祭毒,只對特定人才會有致命的效果。很早我就用僾心的血液培育出來,就放在吊墜之中。」
提起吊墜,我連忙低頭看向胸口,將掛在脖子上的吊墜拿起來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吊墜上端的開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打開,其中空無一物,裡邊的東西早已消失不見。呆愣了幾秒,我整個人微微有些發懵,完全不知道這吊墜是什麼時候打開的,裡邊裝了什麼東西,又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跪在門口的僾心聽到『祭命』二字之後身體明顯抽搐了一下,接著將身體俯下重重的磕了個頭許久沒有再抬起來,腦袋貼著地面嘴裡仍然在不斷呢喃哀求。
蠱婆婆長歎一口氣,從搖椅上緩緩站了起來:「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二十年來為了達到自己一個荒謬的目的你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又利用了多少人。今天,就是我能饒過你,咱們苗蠱始祖也不會放過你。倘若你真的有悔過之心,我可以把你葬在苗地。「說著蠱婆婆緩步走到近前,伸出雙手將僾心攙扶起來。
就在僾心緩緩站起的瞬間,臉上哀求的神色驟然轉變,目露凶光大吼一聲:「老太婆,我死了,你也別想活!即便是下地獄,你也得陪我一起!」說罷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瞬間了蠱婆婆的腹部,瘋了一樣哈哈大笑:「老太婆,你沒想到吧,任憑你蠱術再怎麼精通,也練不出銅頭鐵臂的身體,也擋不住刀槍劍戟!」
大黑牛的站位最靠近門口,立時快步衝上去飛起一腳將僾心踢飛了出去。僾心手裡還緊緊握著匕首,猛的從蠱婆婆肚子裡拔出來接著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五米開外。我們也緊跟著跑到近前,手忙腳亂的摀住蠱婆婆鮮血直流的腹部,沐孜更是淚流滿面,不停的跟蠱婆婆說話讓她保持頭腦清醒。
半坐在地上,僾心看著奄奄一息的蠱婆婆肆無忌憚的笑著:「這個世界是平衡的,所以有人想要活著,就得有人死去。」他抬眼看了看二爺:「我利用了你怎麼樣,我騙了你又怎麼樣,你想活下去,我也想活下去!金蠶蠱蟲憑什麼給你,難道就因為你有幾個臭錢!?」
盯著面前喪心病狂的僾心,大黑牛微微皺了皺眉頭,出聲呢喃:「你叫僾心……小哥,你記不記的咱們在鬼樓的時候劉香那姑娘每週送屍油的那個大師,是不是也姓僾?這個姓氏不太常見,我說老頭那個騙子也是你們家人吧?」
僾心咧開嘴很難聽的笑了一聲:「僾大師就是我,我就是僾大師。我背上的蜂窩就是用屍油製造而成,我需要大量的屍油。劉香愛美不顧一切使用泰國巫術,最後自取滅亡是她活該!原本我對你們三個毛頭小子根本沒有半點興趣,直到你們從雙羅峰回來我才知道原來二爺讓你們去尋找金蠶蠱蟲,並且還差一點就得手了。
我正在想辦法監視你們,沒想到你們卻自己送上門來!你們以為自己真的能降服那樓中鬼蠱?你們以為自己真的是大難不死?笑話!那一晚你們差點死在黑社會的手裡,是我用黑芒救了你們!幾日後,你們又差點死在鬼蠱之下,還是我及時破了蠱術。要不是因為金蠶蠱蟲,你們幾個以為自己現在還能站在裡跟我說話!」
我沉了口氣,心中的諸多謎團瞬間,原來那一日帥天師大黑牛我們被黑社會唯獨在死胡同裡,那陣突如其來的蜂群其實是僾心所為。幾日後的晚上,我們被鬼蠱困在樓中,也是他幫忙破蠱解圍。這一切,只是因為他還不想讓我們死,想要利用我們找尋到金蠶蠱蟲!
二爺瞇著眼睛走近了幾步:「這麼說,他們三人身上的覓蠱果然是你下的?」
僾心哼笑一聲:「覓蠱雖然無毒無害,卻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種下的。必須食之入口,物之入腹。我完全不用做什麼,天助我也,那一日他們自己找上門來要水,我怎能錯過這個機會!今天沒能鬥過這老太婆算我倒霉,我活不成了,你們都要留下來陪葬!「
說罷僾心突然臉色大變,從懷中將先前那只蜂王抓了出來,竟然以極快的速度了自己的口中,緊接著身體一顫平躺在地上沒有了反應。只是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望著夜空不停發笑,笑聲在整個院內不停迴盪,聽的人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大黑牛探著腦袋看了看,試探著問道:「什麼情況,這就死了?難不成是要變成厲鬼再來找咱們陪葬!?」
話音剛落,一聲嗡嗡的響動由遠及近,接著就看到一團黑色的旋風從院外急速吹了進來,成千上百的小蜜蜂重新席捲而來。這一次不同於剛剛,它們似乎是脫離了僾心的控制也變的起來,一圈一圈飛入院內,竟然撲到僾心的身上也叮咬起來,不顧一切的進攻,見人就刺!
一行人見狀連忙後退了幾步先將蠱婆婆抱到了屋內,關好門窗阻擋蜂群。蠱婆婆腹部被匕首刺入一直在往外流淌著鮮血,此刻已經開始變的有些神情恍惚,瞇著眼睛微微喘著粗氣。
帥天師湊到近前急聲問道:「老太太,您千萬挺住,實在不行把剛才那大……昂不對,把剛才那大青蛙叫出來再睡也行吶……」
苗村裡全部都是古風建築,都還是鏤空門窗上用油紙進行密封。雖然油紙有很好的的保暖效果,可畢竟還是紙質,根本擋不住那些蜜蜂尾端的尖刺,它們衝進來是遲早的事情。
大家都站在蠱婆婆左右滿臉緊張的盯著門外的黑影,蜂群一次又一次衝撞著木門,鏤空的縫隙裡油紙上已經被扎出了許多孔洞。大黑牛左右看了看,接著將自己外衣來裹成一個圓球:「小哥,幫忙把蠟燭拿過來,蜜蜂怕火又怕煙不難對付。咱們一堆人總不能這些小玩意給嚇住了!」
我應了一聲,正想起身去拿燭台,卻被身邊的蠱婆婆抬手拉住,她抬起一隻手用手指沾染了一部的血跡,接著微微用力將血滴沿著窗子上油紙的空隙彈了出去。幾秒鐘之後,又是一聲爆響,只見紙窗上映照出了一隻巨大的青蛙影子,的舌頭揮舞幾下,外邊的蜂鳴聲立時少了許多。片刻,青蛙的影子消失不見,那些蜜蜂也徹底沒了蹤影。
「鑽出來又鑽回去,這還真不嫌折騰……」大黑牛走到門口趴在縫隙裡往外看去,剛剛看了一眼立刻大吼一聲:「臥槽,這孫子還有同夥!?」說罷猛地拉門,只見先前倒在地上的僾心已經被另一個男子拖到了院外,院外則停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
那輛破麵包車我們十分眼熟,因為前幾日剛剛坐過,而那個男子正是之前說要帶我們來苗村結果帶走了大伙所有背包的人。
因為這個人,我們沒少吃了苦頭,大黑牛見狀更是火冒三丈,反手摸出腰間的手槍一邊瞄準一邊破口大罵:「媽了個逼的的,原來你們兩個孫子是他媽一夥的!給老子站住,牛爺爺今天非得告訴告訴你什麼叫做『缺胳膊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