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我洗乾淨臉,就出門了,身上就一枚銅錢,最多能買個饅頭,所以秉著只看不買的原則亂逛。
街上商販們的吆喝聲音,鎮民的問價聲音,十分喧鬧。
火辣辣的陽光打在臉上,我感覺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有著說不出的違合感。從東邊走到西邊,又從南邊走到北邊。
累了,我倚在鎮中心的石拱橋柱子上,望著下方流動的河水。
如此到了黃昏時分,橋的一端上來一群俊男美女,穿的衣服極為講究,每個男的衣袍絲光耀亮,每個女的服飾美輪美奐,旁邊還有六個七尺大漢隨行。
我耳朵一動,聽見了對方彼此的稱呼,應該是大城的公子小姐之類的,這一片的鄉鎮景色不錯,尤其現在是秋天的落葉時節,所以來遊玩。而橋那邊也有幾輛馬車停著。
我挪了挪屁股,貼緊護欄柱子,雙目無神的繼續看著河水。
公子們、小姐們來到了拱橋上方,六男、三女,與我距離有四五米,卻把我當成乞丐,擔心有傳染病,所以誰都沒敢再靠近。
九個男女站在橋上,望著遠方的風景,其中有一位看起來有才氣的公子提議說斗詩詞,他先吟了一首,辭藻較為華麗,但是虛大於實,也就唬人的。
另外五個男子吹捧了下。
兩個女子也是如此,就其中一個戴著翡翠耳環的鵝蛋臉美女流露出一絲不屑,唯有我這個角度能察覺到。
接下來,五個男子開始作詩作詞,有的尚可,有的勉強流暢,有的驢唇不對馬嘴,有的無病呻吟。
前邊兩個女子也分別念了一首,甚至還有一個以我為中心,意為手腳健全卻躺屍於橋上做乞丐,煞了這美麗的風景。
我聽著極為刺耳,卻也沒有在意。
而這首詩,也贏得了眾人的喝彩,唯有那鵝蛋臉美女微微搖頭,品性真心不錯,六男兩女看著她,就剩下這女子沒作詩詞了。
鵝蛋臉美女環視了四周,同樣也以我為中心,卻沒有絲毫諷刺的意味,而是表達出了一種我作為點綴與這秋景融為一體的意思,這個就有點高級了,文采很好,又有主旨立意。
我能看出來第一個有才氣的男子對著女子有意思,其餘的男子都是輔助泡妞的,而另外兩個女子則對那個男子有意思,比較排斥這鵝蛋臉美女的,而她卻對那才氣男子沒有感覺。
才氣男子說道:「我們九個誰的詩詞更好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沒個定論,五男二女推崇才氣男子的詩,而才氣男子推崇鵝蛋臉女子的詩。
這時,鵝蛋臉美女忽然說道:「我們所有人的詩詞,那位大哥都聽見了,不如就讓他來評判吧。」
「一個窮要飯的,懂什麼詩詞?豈不是一種對我們的侮辱?」一個男子冷哼。
才氣男子搖頭說:「非也,他雖然是粗布麻衣,卻有種讀書人的精氣神,而靴子雖然壞了,可曾經也是一雙好布靴。我個人認為,他應是昔日名落孫山,無法承受這結果,便自甘墮落於此。」
還算有點眼力,不過我懶得搭理他們,就頭一歪繼續下望河水。
「這位大哥,還請您為我們的詩詞做一個評判。」鵝蛋臉美女走近了三米,與我隔了一米問,而有兩名護衛也走上前,如果我稍有異動,絕對會被當場扔下河餵魚。
「真要我評判嗎?」
我扭過頭,直視著鵝蛋臉美女。
「全身再髒,也要讓臉保持乾淨的男人,品味一定不會差的。」她點了下頭說道,而其餘公子小姐們也圍過來,紛紛站在其兩側。
「好吧,既然誠心誠意的問了,我就說一說。」我掃視著這一行公子小姐,指著鵝蛋臉美女說道:「除了她的詩,其它的全是垃圾,雖然垃圾也有區分,但歸根結底還是垃圾。」
「垃圾?你敢說我們作的詩詞是垃圾?」一個男子怒不可遏。
才氣男子也皺緊眉頭說:「垃圾的眼中,什麼都是垃圾吧?」
眾人紛紛對我展開了較為文雅的諷刺和謾罵。
鵝蛋臉美女有點疑惑,因為其它人的詩詞,還是有幾首尚可的,不好,但也沒差到哪兒。
「怎麼?說你們的詩詞垃圾,還不服嗎?」我眸光閃過一絲傲意,挑眉問。
另一個公子齜牙咧嘴的說:「憑什麼服?說我們的詩詞是垃圾,有本事你作一首完爆我們並堪比名人大家的詩詞啊,那才算你狠!」
「好久沒吟詩作詞抒曲了……」
我閉上眼睛,這時,側臉感覺到了微涼的西風,我腦海之中忽有觸動,浮現了一行文字。我便嗓音滄桑的道:「就抒一首散曲小令吧,還望各位莫要見笑。
枯籐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話音一落,眾多公子小姐臉上的神情無不僵住,這意境顯然打破了眼前的秋景成了鮮明對比,立意之高甩了他們那堆爛作一百條街,紛紛被我這字裡行間的思想感情所感染,一時沉默了。
就連那鵝蛋臉美女也忘記了矜持,她眉目震驚的說道:「國之大才,莫過於此!言簡而意豐,全曲五句二十八字,卻有九種景物,意蘊深遠,結構精巧,以景托情,又寓情於景!」
第三百章 :因為果,果也是因
「這位小姐說笑了,呵呵我不過一個無根浪子而已。」我站起身背過手,就下了拱橋,留下震驚一地的公子小姐們。
鵝蛋臉美女甩開護衛追過來問:「等一下,敢問大哥可為這曲想好了標題?」
「天淨沙,秋思。」我頭也不回的離去了,絕美容顏又如何?我心已死。
就這樣,我返回了私塾,第二天繼續教書生涯,中午下堂時,我側身倚在墊子上睡覺。這時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我睜開眼睛,望見門口站著一位相貌精緻的公子。
再一看,這不是昨天的鵝蛋臉美女嗎?她女扮男裝了。
「打扮成男人,怎麼?有事?」我問。
「呃」她對於我一眼認出來自己極為驚訝,旋即說道:「先生,恕我冒昧打擾,我昨晚回去之後輾轉反側,被先生的小令所吸引,今日再來地原鎮,按昨日您的裝扮打聽了下,才知道您是鎮上的教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