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馬一岙問道:「黃師姑呢?」
小鍾黃說她找人跟黃泉引的人干了兩架,互有損傷,黃泉引有些扛不住,轉入地下,渺無蹤影了,她便決定去一趟川西——那兒的大雪山一脈,是江湖中最頂尖的醫字一脈,川西聖手馮自然妙手回春,活人無數,若是能夠找到他,讓他來幫師父看一眼,說不定能夠有別的轉機。
馬一岙點頭,說也對,我當年曾經有緣,與馮老前輩見過一面,的確是謫仙一般的人物,若是能夠得到他的診治,也是多一份希望。
兩人敘過之後,小鍾黃帶著馬一岙去臥室裡見師父,而我無事,轉悠到了廚房,瞧見海妮正在笨拙地做飯。
那個時候還沒有液化氣,這灶是土灶,火旺油多,海妮手忙腳亂,我趕緊過去幫忙。
我自小就喜歡研究吃食,又在外面闖蕩幾年,做飯的手藝還算不錯,於是就接過了來,而海妮則在旁邊幫忙,然後問我:「肥花姐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
之前的伙食,都是肥花負責,此刻變成了海妮,讓她很是不習慣。
我將這次出去的情形跟海妮說起,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說這可怎麼辦啊,肥花姐別看一向大大咧咧的,但她的膽子其實最小了,剛剛來這兒的時候,天天摟著我睡覺,一放開就嚇得不行……
我歎了一口氣,說沒事,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
晚飯我炒了六個菜一個湯,有葷有素,有辣有甜,馬一岙給師父預留了清淡的粥品之後,回來坐下,小鍾黃早就等不及了,伸筷嘗了一口,眼睛都瞇了起來:「侯子哥,嘖嘖,你這手藝,可不比飯店裡的大廚差多少啊。」
海妮也稱讚,說是啊是啊,真好吃。
旁邊兩個老頭兒雖然沒有說話,但筷子卻沒有停下來過。
我瞧見大家吃得挺好,也很開心,謙虛幾句,發現盤子裡的菜已經風捲殘雲,快吃得精光了去。
不愧是修行者的飯量。
吃過飯,自有海妮收拾,而我、馬一岙和小鍾黃則在門外乘涼聊天,馬一岙對我說道:「我路上的時候,仔細想了一下,決定得去找給你下啟明蠱的那幫人聊一下,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做一件事情。」
我說什麼事?
馬一岙指著我說道:「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用弱水助你沖關,給你增強實力了。」
正文 靈明石猴第四十八章 鬼門關, 第一重
弱水一直在我的身上揣著,但前些天因為我身體還未復原的緣故,所以並沒有用上。
破關,渡劫、覺醒,無論是哪個詞眼,都可以看出一件事情來。
那就是這事兒萬分艱險。
稍微一不注意,就可能進入那萬劫不復之地,正因為如此,就需要養精蓄銳,用盡全部的精力來對待這件事情,而如果拖著傷軀,很有可能就是一口氣上不來,就死在了沖關成功的前夕,變成「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所以這件事情得慎之又慎,不能夠有半分閃失。
好在我現在的傷口處已經結痂,脫落之後,基本無恙,而且對於此事,馬一岙還是有一些把握的,他站起身來,對不遠處納涼的老劉頭喊道:「劉爺,你不是有一個固本培元的方子『六味養谷貼』麼?麻煩寫出來,我讓小鍾哥去找中藥店買藥材。」
那老劉頭聽到,轉過頭來,裂開嘴笑,露出了沒幾顆牙齒的牙床來,說好勒,沒問題。
他起身去找紙筆,而馬一岙又對老李頭說道:「李爺,您老人家的推經入脈手是玄真一絕,侯子明天渡劫過難,麻煩您幫他鬆一鬆筋骨,好讓氣血流通順暢一些。」
他說得客氣,昏昏欲睡的老李頭聽到,也站了起來,鬆一鬆筋骨之後,拍著胸脯,說難得小馬哥你還記得咱這手藝,您就瞧好吧。
馬一岙又吩咐小鍾黃去跟老劉頭拿方子,照單抓藥。
小鍾黃雙手一攤,說我可沒錢。
我趕忙翻了一下錢包,將先前取出來的一千多遞給了小鍾黃,然後問道:「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去取。」
小鍾黃笑瞇瞇地接了過去,說道:「差不多吧,我先拿著,到時候不夠了再跟你說。」
聽他這麼說,我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來花銷挺大,又沒有進項,我的積蓄已經快撐不住了。
大家各自忙碌,我問馬一岙我要幹嘛,他搖頭,說你不用,你今天也別打坐修行了,安安穩穩睡一覺,等明天醒來,我們所有人全力助你渡劫過關。
我感激地點頭,說好,謝謝。
馬一岙笑,說客氣啥。
當夜我衝過涼之後,早早睡去,等到清晨醒來,還有點兒迷糊,老李頭已經來到了我的床前。
他端著一小碗的豆油,讓我將全身衣服扒下,我有些不好意思,老頭兒就惱了,說你們這些年輕人,花大把錢去桑拿按摩大保健,在小姐面前大搖大擺、從不扭捏,咋在我老頭子跟前反而害羞起來了?你放心,老頭子我手法好得很,一身死肉,我全部都給你按活起來。
我給他一頓臭罵,十分尷尬地脫去了全身衣服,然後跟他解釋道:「我沒去找過……」
老李頭歷經滄桑,說話從來不遮掩,咧嘴一笑,說哎呦,敢情我看錯了對吧,童子雞麼?
我不敢再跟這滿嘴亂開車的老頭子多言,趴在一塊塑料布上,埋頭不說話。
老頭兒將雙手浸入豆油之中,揉搓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放在了我的後背上。
他的雙手粗糙,滿是老繭子,觸感十分難受,好在有了那豆油的潤滑,才沒刮傷皮膚。
一開始的時候,我有點兒不太習慣一老頭兒在我身上揉來揉去,然而沒兩秒鐘,那力量從對方的雙手之上傳遞而來,我就有些扛不住了——他總是能夠在我最不受力的地方加勁兒,三兩下,搞得我又麻又酸,疼痛難忍,頓時就忍不住大叫起來,還想要反抗,卻給他威脅道:「別亂動啊,你要是不忍著,跟我頂住勁兒,效果少一半,那可別怪我。」
他這般說著,我不敢反抗,用牙齒緊緊咬住枕頭,把自己當做一團死物。
老李頭一開始還比較柔和,到了後來,開始在我全身上下塗油,然後把我當做了一麵團兒,隨意揉捏,我從一開始的僵持,到後來的酸麻難忍,再到最後,如同一坨死肉一般,任他揉捏,全身無力,完全都動彈不得。
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方才明白那所謂的「推筋入脈手」為什麼會是一絕了。
我甚至感覺自己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分離,疼痛從全身各處傳來,整個兒都散了架,鬆鬆垮垮。
這樣的痛苦持續了大半個小時,突然間,我感覺到有暖流開始從四肢百骸回湧而來,人也開始漸漸地有了精神。
就連老李頭奮力地揉搓,也只是撓癢癢一般,如浸泡溫泉,全身舒坦。
等到了結束的時候,我心中恍然若失,還想再加上一個鐘。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