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老太太說這個啊,問我我咋知道?我又不是管這個的,這個得找四姐,她才是專門管人的,我自己又不懂。
我瞧見她一臉無辜的表情,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再多問幾句。
事實上,我剛才追問那男人的時候,就有點兒耐不住性子。
情況其實已經擺在了眼前,阿大出事了。
肯定是出事了。
我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瞧見村子的清晨,有陽光從頭頂上斜斜照了下來,落在那泛著青色苔蘚的青石板小道上,落在那旁枝斜出的梅花和吊腳樓前。
有一個佝僂的中年男人在掃街,他是那般的仔細,整個兒的精神,都落在了地上,甚至連我們的接近都恍然不覺。
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又或者,沉浸在了被人控制的古怪循環之中。
我的心,有些難受。
前途是美景,即便是花錢去旅遊都難以瞧見的美好景致。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前方有一頭橫臥山丘的野獸,正在張著血盆大口,口水垂涎,正在等待著我們的邁入。
而到了那個時候,月娘和楚小兔將會變成面目可憎的老嫗。
而我和小虎,則如同奴隸一樣,在這兒渾渾噩噩地過著,每日辛苦操勞,出盡苦力,卻最終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些什麼。
村子不大,沒多時我們就出了村莊,沿著村子後面的一條小路,往著後山走去。
山勢青蔥,腳下是石板路,路兩旁是高大茂密的竹林,竹干粗細相雜,有的粗如碗口,有的細如筆桿,但都伸展著細長的枝葉,擠擠攘攘,爭相生長。
溝底密林,綠得像翡翠,整個山谷像鋪著綠色的天鵝絨,不遠處,有一條河流。
不知道它與之前蛤蟆藏身的水流是否相連,那河水像流動的凝脂,濕潤的空氣也給人水晶似的感覺。
密林上空,密密層層,枝丫交錯,陽光很難射到地上,而難得漏下的一點陽光,就像色彩鮮艷的昆蟲一樣,彷彿是在蒼苔和淡紅色的枯萎的羊齒革上爬行。
景色很美,唯一不足,是大清早,又有陽光,卻讓人莫名感覺到陰冷。
我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竹林,腦子裡總想著會不會有人突然從竹林之中躥出,又或者用那強弓利箭,朝著我們射來。
我總感覺自己的後脊樑上面,彷彿有毒蛇在爬動一般。
雞皮疙瘩從我的後背,蔓延到了全身。
越往裡走,光線越是稀疏,小九兒在最前面領路,一邊走,一邊跟我們一本正經地介紹著那些招魂草的外貌特徵,以及它們長在哪兒的知識點。
我落在了後面,與小虎和楚小兔使著眼色。
如果按照落花洞女們給我們佈置的步驟來,只怕我們這回過去,就是妥妥的送死。
我們不能這樣,就只能中途發難,將主動權抓在自己的手中。
我身邊的這兩個,都是機靈人兒。
基本上我使了一個眼色,就立刻明白了我想要表達的東西,小虎開始故意磨蹭,留在後面,然後打量著周圍的狀況。
楚小兔也是一樣,確定周圍除了小九這麼一個落花洞女之外,再無其他人。
大概是感覺到我們的腳步越來越慢,小九突然回過了頭來。
她陰著臉,說道:「你們怎麼回事?」
我趕忙上前,笑著說道:「對不住,對不住,年輕人沒有受過鍛煉,走不快,您原諒一下。」
小九盯著落在最後面的小虎,指著他背上的月娘說道:「你們出來採藥,還帶一個病號——他個子那麼小,你去背吧,這樣子也能夠快一點兒……」
聽她這麼一說,我的心突然就是一陣急速跳動。
糟糕,糟糕!
昨天的時候,我們推說月娘是疲憊所致,結果到了今天,她還處於昏迷狀態,這事兒就說不過去了。
這幫落花洞女,肯定是早就有所懷疑的。
人家不是智障,不可能看不出來。
那她們為什麼沒有揭穿我們呢?這事兒是真的很值得探討的。
我尷尬地笑著說道:「他、他們是一對小情侶,男女有別,我過去背著,畢竟不太方便。」
小九瞇眼打量了一下我,不冷不淡地說道:「好,別耽誤時辰就行了。」
她轉身繼續帶路,而這個時候楚小兔走了過來,朝著我打了一個手勢,表明這附近並沒有人跟著。
小虎也快步趕了上來,向我表達了同樣的一個意思。
他走得很快,即便是背著月娘,也是健步如飛,一下子就超過了我,隨後走向了小九去。
我朝著楚小兔和小虎打手勢,讓他們先等等。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我們看不出來的地方,只不過並沒有覺察到而已。
然而小虎的性子有些急躁,還沒有等我說完,他就走到了小九身邊去。
他著急了,因為再往前走,只怕就到達了坨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