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節
崔蒹俠憋紅著臉,說道:「若是沒你,活都活不下來了,哪裡還能有此等勝利呢?」
我瞧見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歎了一口氣,對他說道:「崔大俠,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你有想過沒有,為什麼我們會遭受埋伏呢?」
啊?
崔蒹俠有些訝異,隨後他臉色沉了下來,問我道:「為何?」
我說我們的行動是絕密的,而且一路過來的時候,小心翼翼,沒有任何紕漏,但最終還是被這般對待,這說明了什麼?我不說,您自己想。而事實上,我與本次行動的負責人葉傅國,有著很深的誤會,我與他刀兵相向,差點兒交代了性命,我的名字若是出現在了他的耳中,你覺得,以他陰柔的性格,在場的眾人,能有幾個會活下來?
聽到我的話,崔蒹俠陷入了沉默,而我則拍了拍他的肩膀,讓老爺子好好想一想,自己則走向了其他人去。
我在這邊與崔蒹俠交涉,大家不會打擾,而當我走過來的時候,場中眾人難掩心中歡喜,立刻就圍了過來。
龍三刀將刀毫無風度地扛在肩頭,衝著我哈哈大笑:「侯老大,痛快啊,痛快。用刀,還是得殺人,當初我學成手藝之後,大開殺戒,卻扣扣索索,挑筋斷手之類的,小心翼翼,不敢妄動,這會兒,是真的痛快了……」
剛才一番混戰,就屬龍三刀最為興奮,與人交起手來,就跟瘋狗一樣,簡直就是浪逼一個。
好幾次我從他身邊而過,都差點嚇得半死,為他擔心不已。
而偏偏是這樣的人,身上居然沒有一點兒傷痕,連別人身上飛濺而來的鮮血多沒有沾染多少,當真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角色。
他如此高興,我也沒有掃他的興,低聲吩咐道:「這樣啊,你還不過癮的話,去四周打量一番,瞧見沒有死透的,補下刀。」
「好勒!」
龍三刀這人的架子很大,平日裡都是端著的,但偏偏在我面前裝不起來,隨著我一聲吩咐,他也朝著旁邊撤開了去。
李洪軍先前累得夠嗆,坐在了血泊之中,周圍還是斷肢殘軀,卻也不管,這會兒回過神來,也不敢休息太久,怕身體變得僵硬,於是勉強爬起來,對我說道:「那幫人指不定還會拉強援過來,我們不能久留,得趕緊走。」
李安安也是理智派,知曉我們身處這危險境地,週遭都沒有任何援兵,如果掉以輕心,很容易會被敵人的「二次打擊」給直接壓垮。
所以她也出聲附和。
越是大勝,越需要如履薄冰。
我點頭,對小狗說道:「簡單打掃一下戰場,看看咱們的人,還剩下幾個。」
事實上,血戰過後,能夠瞧見的人並不多,除了我們這幾個,其餘人是否還活著,這真的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
得趕緊集合大家,然後撤離。
所以簡單的休整之後,大家立刻就行動起來,一邊呼喊著同伴的名字,一邊在死人堆中,找尋還活著的人。
是敵人,就直接補刀,畢竟在這鬼地方,我們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得看運氣,哪裡能夠留俘虜。
是隊友,那就趕緊看是否能夠救下來。
簡單地搜尋之後,我們發現了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
此番前來的十八人,再加上兩名嚮導,在連番大戰之中,損失大半,除了三五個不能確定的人之外,其餘的我們都瞧見了屍體,真正活下來的,只有隊長崔蒹俠,副隊鄒國棟,以及我、李洪軍、李安安、龍三刀和小狗。
另外我們還從屍堆之中刨出了還剩下半口氣的小虎來,但在他不遠的地方,我們瞧見了巫棍南華的屍體。
這個曾經讓我誤會、無比崇敬的男人,最終死在了這個不知名的小山村附近。
因為當時的場景實在是太亂了,所以我無法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從南華屍體上面的傷勢來看,他應該是被一記長刀捅穿了腹部,然後痛苦地死去。
而在他的身邊,至少有七八個腦殼被直接敲破的敵人。
我用手在他的傷口上抹了一下,感受到了鬼刀的氣息。
想必,他是死於那個日本女人的偷襲吧。
崔蒹俠伸手過去,將南華那憤憤不平、死不瞑目的雙眼給抹平,然後歎息著說道:「他用性命,證明了自己。」
是的,這是一個讓人敬佩的人。
雖然「此南華」並非「彼南華」,但我對這個人,還是充滿了敬重。
所有能夠找得到的隊友屍體,我們都集中過來,然後我用棒子刨了幾個淺坑,將他們簡單葬下,等待著日後回來,再進行收斂,而隨後我們便選擇撤離了戰場。
至於那個身受重傷的小虎,也在敷了金瘡藥和丹藥之後,由各人輪流背在身上。
我們在黑夜裡潛行著,雖然沒有嚮導,但來時的路卻並沒有忘卻,而且白天的時候我們在這幾座山頭也轉悠過,倒也不至於會迷路。
我讓他們探路前行,而自己則留在了尾部,選擇隨時斷後,阻隔有可能的追兵。
走了差不多半小時,突然鄒國棟朝著我走了過來。
他與我並行,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彷彿醞釀了許久,走了好一會兒的鄒國棟終於憋不住了,對我說道:「侯漠,對……對不起。」
我腦子裡一直都在思索接下來的事情,處於高速運轉的狀態,故而有點兒聽不清楚鄒國棟的話語,愣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麼?」
鄒國棟又說了一遍:「侯漠,對不起。」
這回他倒是利索了。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為什麼這麼講?」
鄒國棟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我聽信了別人的話,誤會了你,將那叵木藏著,沒有拿出來,但是現在看來,你完全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你是一個大英雄,而我,卻是小人……」
我聽他激動地表述著,沒有說話。
一直等到他說完之後,我方才淡淡說道:「沒事,一切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