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一名女警連忙上前攙扶,見女人渾身發抖,又從後備箱裡拿出一條毛巾給她披上,輕聲安慰,讓她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人呢?」一個中年警察皺眉問道。
女人咬著嘴唇,抬起手顫抖的指向了綠化帶。
「王隊!在這!」綠化帶裡傳來一聲喊叫,中年警察一聽,連忙轉身跑了過去。
光頭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仰面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死了沒有?」
一個警員在光頭的頸動脈上摸了摸,「還活著,只是暈過去了。」
王隊長挑了挑眉毛,蹲下身去,用力拍了拍光頭的臉。
「醒醒!別裝死!」
光頭「嗯……」了一聲,緩緩醒來,眼睛睜開一條縫,模糊的看見面前有一個人影,下意識的一拳就打了出去。
「我x你媽!你個小雜碎敢陰老子!」
王隊長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在臉上,仰面一翻,兩道鼻血流了出來。
臥槽!還敢襲警!
旁邊的警員頓時炸了鍋,七手八腳的把光頭死死按在地上,雙手反扭到背後,「卡嚓」一聲戴上了手銬。
此時光頭終於完全清醒過來,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的警察,又看了眼擦著鼻血站起身來的王隊長,頓時懵逼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小子有種啊!強x加上襲警,你就洗乾淨屁股等著坐牢吧!」王隊長陰沉著臉,看著驚駭莫名的光頭,擺了擺手,「帶走!」
光頭被幾個警員拎起,粗暴的塞進了警車,一個年輕警員湊過來低聲說道:「王隊,這個月第五起了。」
王隊長揉了揉眉心,「留幾個勘察現場,固定證據,其他人跟我回去,突擊審訊。」
一個小時後,江城市刑警隊,問詢室。
女人披著毛巾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一杯溫水,神情看上去平靜了許多。
「林婉兒,21歲,江城一中實習老師,你這麼晚了跑到城南去幹什麼?」王隊長翻了翻手上的資料,敲了敲桌子,慢悠悠的說道:「據我所知你家應該在城北吧。」
林婉兒抬頭看了王隊長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是的,今晚我是去給學生補課……」
「補課補到半夜兩點?」王隊長皺了皺眉。
林婉兒發現王隊長語氣有點不對,馬上解釋道:「馬上就要高考了,所以才晚了點,這事你可以給學生家長打電話,他們可以幫我證明!」
「你別誤會,我沒其他意思,職業習慣而已。」王隊長笑了笑,又問道:「你說是一個年輕人救了你,那你看清他的長相了嗎?」
林婉兒咬了咬嘴唇,腦海中閃過帽簷下的那一抹幽光,緩緩搖了搖頭,「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出來模樣,不過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應該才十多歲,像是個學生。」
「學生?」王隊長挑了挑眉毛,「有什麼根據嗎?」
「他當時還背著一個挎包,別人認不出來,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上面有一個小標誌……」
林婉兒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道:「那是江城一中的校標。」
「你確定?」王隊長的眼睛亮了起來,急聲問道:「那不就是你任職的學校?你知不知道這人是誰?」
林婉兒搖搖頭,「我們學校幾千學生,我不過是個實習老師,怎麼可能會認識……不過那校標是老式的,前兩年已經換了,現在還在用的,估計也只有高三的學生。」
說完她又看著王隊長,懇切的說道:「警察同志,他沒有對我做什麼,還救了我,你們能不能……別抓他。」
「抓他?」王隊長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為什麼要抓他?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
看到林婉兒不解,王隊長才解釋道:「這事你可能不清楚,連上你這次,這種事這個月已經是第五起了,
前幾次都是搶劫,也是在深夜,只不過嫌疑人是被板磚給拍暈的,事後受害人的說法一致,都說是一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聽聲音像是個年輕人的小子救了他們。」
「什麼!這……」林婉兒睜大了眼睛,被驚得說不話來。
王隊長掏出一支煙,對著林婉兒投去一個探尋的眼神,林婉兒微微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點燃香煙,王隊長深吸一口,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小子發什麼神經,深更半夜的老在外面瞎晃悠,而且還老是碰上這些事,感覺他好像早知道這些人要犯事似的,不過他畢竟是制服了歹徒,怎麼說也是見義勇為,特別是這次……」
王隊長噴出一個煙圈,看著林婉兒說道:「你知道今天對你下手這傢伙是誰嗎?」
林婉兒怎麼可能知道,只得茫然的搖搖頭。
「王志剛,全國a級通緝犯,身上還背著兩條人命,都是強x殺人,如果不是這個學生救了你,只怕你現在就不是坐在這了……」
林婉兒倒吸一口冷氣,臉唰的一下就白了,想到光頭那猙獰的面孔,心裡後怕不已,同時也對那個救了自己的年輕人更加感激。
王隊長敲了敲桌子,說道:「雖然我不贊同年輕人這麼冒險,但是上面明確說了,我們江城難得出現這種事,一定要大力宣傳,還專門撥了一筆款當獎金,要頒個見義勇為獎,然後全市表彰,你在一中當老師,如果你找到那學生的話,還請及時跟我聯繫。」
林婉兒愣了愣,不解道:「你不是警察嗎?找個人應該不會太難吧?」
王隊長苦笑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這小子明明是做好事,但是每次都像是做賊一樣,事後跑得風快,而且滑頭得很,前幾次我讓人把周圍的監控都找遍了,也沒查到他最後去了哪,有時候我甚至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會飛天遁地了!」
王隊長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道:「而且這人畢竟做的是好事,跟抓嫌疑犯不一樣,我動用警隊太多資源也不合適,所以這件事還是得先拜託你,如果實在不行,我再派人去查。」
林婉兒想了想,點點頭答應下來,就算警方不找她幫忙,她自己也想找到那學生,畢竟別人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自己,不管怎麼說都得好好感謝一下。
城南,距離案發現場兩公里之外的一條小街,街邊一個厚重的窨井蓋突然被頂了起來,緩緩移到一邊。
張誠灰頭土臉的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長歎了口氣。
「鬼差來得越來越快了,看來是盯上我了……」
他一邊嘟囔一邊彎下腰,單手一提,重達一百多斤的窨井蓋又被提了起來,輕輕的放回原位。
張誠小心的朝著周圍看了看,摘下帽子和口罩,胡亂塞進包裡,然後迅速走進了旁邊一棟老舊的六層大樓,逕直上了六樓,掏出鑰匙打開了603房間的門。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房間裡雜亂不堪,滿地垃圾。
一進門張誠就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正蹲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的玩擼啊擼,聽見開門的聲音連頭都沒回一下。
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無語道:「四眼,現在都快四點了,你還不去睡覺?你是不是打算趕在高考前猝死,免得你爸看到你高考成績再揍死你?」
四眼本名郭思言,因為名字和眼鏡的緣故,被人起了這麼一個綽號,不過他本人倒不怎麼在乎。
「切……」四眼盯著屏幕,頭也不回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天天晚上跑出去當夜遊神!來來來,擼兩把,哥帶你飛!」
「就你?」張誠不屑的撇了撇嘴,「算了,你自己擼吧,我可沒功夫被你坑,洗澡去了。」
四眼這時剛好結束一局,回頭看到張誠一身的污漬,驚道:「你特麼不是出去散步了嗎,怎麼搞成這樣,不會是掉糞坑裡了吧!」
「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在水坑裡摔了一跤。」張誠隨意解釋了一句,擺擺手走進了衛生間。
四眼撓了撓頭,往窗子外面看了一眼,又沒下雨,哪來的水坑……
想起自從自己上次回了趟老家之後,張誠就有些不正常了,學校也不去了,白天裡無精打采的,還老是一個人發呆,甚至連以前最愛的擼啊擼都不碰了。
而一到晚上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天天半夜都要出去晃上幾個小時,說是散步,但好幾次都搞得一身狼狽的回來,這小子不會是因為高考壓力太大……神經了吧。
不過四眼也沒想多久,他死皮賴臉的跑來跟張誠同住,就是為了不受影響的玩遊戲。
所以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屏幕上,對著耳麥罵了幾句,點擊鼠標,繼續戰鬥。
張誠洗完澡,將髒衣服扔進洗衣機,穿著褲衩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躺在了床上。
左手食中二指搭在右手手腕,足足過了十分鐘,他才長長歎息一聲,一臉的沮喪。
看來……我真的死了。
第3章 鬼屍
沒錯,張誠死了,準確的來說,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死了。
張誠,19歲,江城一中高三學生,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雙雙去世,僅僅留給他少得可憐的存款和這一套兩室一廳的老舊房子。
他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說不上帥更談不上丑,簡單的來說,就是扔到人堆裡就會離奇失蹤的那種。
父母的早逝,除了養成他獨立的性格之外,還養出了一身懶散的毛病,這一點從眼前這間猶如被十八個蟊賊輪番洗劫過的臥室上,可以得到充分證明。
在過去的十九年裡,除了父母去世,他的人生再沒有過一絲的波折和奇遇,甚至連五毛錢的鋼崩都沒撿到過,他每天的活動軌跡便是白天去學校睡大覺,晚上回家玩遊戲,如此往復,日復一日。
有鑒於此,他的成績一直很穩定,無論大小考試,連續三年蟬聯全年級倒數第一,建校五十餘年僅此一位,估計以後這一紀錄也將繼續保持下去。
雖然被全校老師視作耗子屎,但張誠本人一點也不介意,如果不是老爹老媽的遺願是讓自己考上大學,這書他早就不想讀了。
什麼?你說就憑張誠這成績怎麼可能考得上大學?拜託!現在這個年代,就算是隻豬去考場裡轉一圈,一個月之後都能收到一大堆通知書。
為了收你幾年學費,很多三流大學也不會吝嗇一張價值五毛的畢業證書,哦,加上塑料封皮,姑且算一塊五吧。
所以張誠想得很簡單,憑借父母留下的遺產他還能衣食無憂的混個幾年,等拿到了大學的畢業證書,一把火燒過去就算是交了差了,之後隨便找個簡單的工作,混吃等死吧。
但命運偏偏不給他這個機會,就在一個月前,為了衝上擼啊擼王者段位,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雖然頭髮已經油汪汪的糊成了一坨,眼袋也快掉到了腳面上,但他依舊神色亢奮,擼得飛起。
距離勝利僅有一步之遙,最後的一波團戰讓他腎上腺素急速飆升,在用出了最後一個閃現加點燃之後……他和敵人一起果斷撲街了。
只不過敵人是撲在了中路,而他則一頭撲在了滿是污漬的鍵盤上。
嗯……網癮少年荒廢學業,沉迷遊戲,深夜猝死電腦桌前。
這本來應該是第二天一早各大媒體的醒目標題,又一個反面教材的標桿將被張誠毅然絕然的挑起。
不過真要如此的話,那這本書還寫個啥勁……
所以僅僅半個小時之後,張誠又奇跡般的醒了過來,起初他還以為自己只是因為太累而暈過去了,但很快就發現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因為此時他的腦子裡多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
陰陽兩界,轉世輪迴,億萬生靈,妖鬼邪魔……
這……這都是些什麼鬼?
張誠第一反應是自己最近靈異小說看多了,這特麼會不會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他馬上出門去醫院,但跑到半道上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自己的身體一向很差,以往上個六樓都要休息兩三次,但現在一路狂奔下來,居然都沒喘氣。
張誠略微一感受,瞬間懵逼。
嗯……的確是沒喘氣,但是連呼吸都沒有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張誠停下腳步,不顧周圍的目光,將手伸進衣服,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沒心跳……沒呼吸……
我……這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