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他蹲下身去，先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發現還有氣，應該只是暈過去了，心裡略微鬆了口氣，緩緩伏下頭，試探著深吸了口氣。
果然，白天在那些路人身上顯得粘稠無比的陽氣，現在變得鬆散了許多，沒費什麼力氣就有幾縷被張誠吸進了體內。
隨著陽氣入體，他很快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是發生了一些變化，挽起袖子一看，發現身上的屍斑已經變淡了許多。
張誠大喜，又猛吸幾口，看著自己手臂上裸露出來的皮膚慢慢褪去死灰，逐漸恢復成了原本的膚色。
仰頭呼出一口氣，將被陽氣逼出的死氣緩緩吐出，正準備繼續，卻發現四周的地面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一縷縷的黑霧，就像是舞台上的乾冰一樣，順著周圍的地面不斷蔓延。
腦子裡同時蹦出了一條信息，這次很簡單，只有寥寥四個字，卻讓張誠大驚失色。
鬼差巡遊……
鬼差是什麼的幹活，張誠當然清楚，再一聯想到現在自己的身份和正在做的事，頓時顧不得再吸收陽氣，慌忙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朝著不遠處的暗巷中奔去。
之後的一段日子，張誠晝伏夜出，幹起了黑吃黑，打悶棍的勾當，雖然有鬼差威脅，而且不是每次都能找到身帶戾氣的人，但是好歹還是維持住了屍身不腐。
不過這一個月以來，張誠還是失手過一次，小腹上被狠狠的紮了一刀，還好自己這副身體早就死了，甚至傷口處連血都沒流一滴，反而把對方嚇得個半死。
這還是小事，只要吸收了陽氣傷口很快就癒合了，唯一讓張誠傷腦筋的是，鬼差來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往往他前腳剛剛得手，後腳黑霧就湧出來了，讓張誠能吸收到的陽氣也越來越少。
這一次救下林婉兒之後，張誠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居然被警方當成了見義勇為，但也覺得自己的行動應該多少被警方察覺，思前想後，決定還是暫停一段時間。
好在有這段日子的積累，自己的身體已經吸收了不少陽氣，對陽光的反應也沒那麼強烈了。
單從外表上看也跟活人一般無二，想來憑著這點存貨，應該還可以再維持幾天，等到外面風聲不那麼緊了，再找機會吧。
決定好之後，張誠掰著指頭算了算，發現自己已經有一個月沒去學校了，距離高考也只剩下兩個月不到。
雖然這期間班主任一次電話也沒打過，除了同住的四眼關心過幾句，其餘同學也從來沒有問候過，不過想到自己生前一直都是被嫌棄的對象，他也就不意外了。
不過雖然學校裡的人都不怎麼待見自己，但是為了爸媽的遺願，怎麼著也得去把剩下的這段日子給混了，同時還可以借助學校隱藏自己的身份，省得一不小心再被警察盯上。
第5章 沈少爺
第二天一早，張誠一腳將口水流了一鍵盤的四眼從電腦椅上踢起來，拖著他出了門。
在樓下早點鋪買了一籠包子，兩杯豆漿，二人在街邊的一張小桌旁坐下。
四眼耷拉著眼皮，睡眼惺忪，一臉不爽的問道：「誠哥，這大清早的，你又發什麼神經？」
張誠皺著眉頭塞了一個包子在嘴裡，胡亂嚼了幾下，使勁嚥下去，他現在對普通食物已經沒了興趣，身體機能也已經喪失，無法從平常的食物裡吸收營養，簡單的說就是……吃進去啥樣，拉出來還啥樣。
不過為了不被人懷疑，多少還是要吃一點的，大不了之後在廁所裡多蹲一會兒就是了。
「什麼大清早，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再不上學就要遲到了。」
「上學？」
四眼一愣，半張著嘴巴上下打量了張誠幾眼，然後轉頭看向西邊天際。
張誠奇怪的問道：「看啥呢？」
「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也沒睡醒，出錯方向了……」
張誠拍了四眼後腦勺一下，差點把他拍趴在桌上。
「臥槽！我不就開句玩笑！你用得著下死手嗎！」四眼捂著腦袋一陣乾嚎，頓時引來周圍許多目光。
張誠摸摸鼻子，吸收了陽氣之後，最近自己的力量好像莫名的增大了很多，還有些控制不好。
「行了，別說沒用的，快點吃，吃完上學！」
催促著四眼把剩下的幾個包子塞進嘴裡，二人便起身朝著學校走去。
江城一中距離他住的地方並不遠，抄近路也就二十來分鐘的路程。
張誠現在是憑著自己爹媽留下的那點遺產生活，有出沒進，平時能省就省，出門基本靠走。
走到學校大門口，正是上學的時間，但是門口卻沒有幾個人，因為大部分學生平日裡都是住校，只有節假日才會回家。
而張誠為了節約幾個住宿費，才去申請的走讀。
他生前對讀書也不上心，平時神出鬼沒的，來不來上學完全憑心情，所以對大部分學生來說，張誠這個名字只是傳說中的存在，畢竟連續三年蟬聯年紀倒數第一的實力，那也不是誰都有的……
一路走來，沒一個臉熟的，張誠也習慣了，這三年來他連自己本班的同學都還沒認全，倒是跟在後面的四眼不停的跟人打招呼。
張誠手插在褲兜裡，嘴裡還咬著一根喝豆漿剩下的吸管，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吊兒郎當的往校門裡跨。
「站住！」
站在校門口的中年保安突然伸手攔住了他，上下看了一眼，警惕的說道：「你是幹什麼的？找人還是辦事，要進去先登記！」
張誠愣了一下，先朝四周看了看，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大叔，你是在跟我說話？」
「當然是你！」那保安叉著腰，擋在張誠的面前，一臉的嚴肅。「這裡是學校，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要是沒事就別亂竄。」
張誠哭笑不得，「大叔，我是這裡的學生，什麼時候成閒雜人等了。」
「學生？」保安一臉的不信，譏笑道：「少唬我，就你那頭毛，社會大學的吧？」
張誠茫然的摸了摸腦袋，才發現自己最近忙著到處敲悶棍，哪有時間打理個人衛生，頭髮不知不覺間長了不少。
不過說來也怪，自己都已經死了，但是頭髮和指甲還是在不停的長，而且比生前還要快得多，這才一個月的時間，本來的寸頭都快長到肩上了，看上去的確是有點像二流子。
張誠也不想多囉嗦，從褲兜裡掏出學生證，在保安面前晃了晃。
「大叔，我真是學校的學生，我有學生證的。」
那保安接過，滿是狐疑的看了半天，才確定學生證上的照片確實是張誠本人，不過看樣子他還是有些不信。
「你這證不會是假的吧……」
張誠翻了個白眼，誰特麼吃飽了沒事幹會去做個假學生證……剛準備爭辯，一直在後面憋著笑的四眼說話了。
「叔，這小子真是一中的學生，跟我一班的，你要實在不信給我們班主任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哦！」保安一聽，頓時點了點頭，心想這辦法好，「你們是哪班的？班主任叫什麼名字？」
「高三一班，王芬。」
保安記下，看了張誠一眼，說道：「你先站在這等著，我去打電話確認一下。」
張誠無語，什麼時候上個學也這麼難了，不過他也沒多說，聳聳肩站在了校門口，目送保安進屋打電話去了。
「喲！這不是那誰嗎？」
就在張誠百無聊賴的時候，突然一道輕佻的聲音從校門外傳來，抬頭一看，發現是三個男學生朝著自己迎面走來。
走在前面的身材很瘦，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竹竿一樣，面色青白，眼角上挑，一臉的傲慢，後面跟著的兩人都長得牛高馬大，一臉的橫肉。
「沈彪……」張誠暗道一聲晦氣，這傢伙也跟自己是一個班的，仗著自己爹是學校的副校長，平日裡就喜歡作威作福，以前可沒少欺負過自己，自己不愛來學校，至少有一半都是因為這沈彪的原因。
沒想到今天這麼倒霉，重返學校的第一天就碰上這瘟神，張誠歎了口氣，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將校門口的路讓了出來。
沈彪帶著身後兩人慢慢走到張誠面前，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聽說你前段時間生病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我還以為你死家裡呢？」
張誠低垂著眼皮，就像是沒聽到似的，不作反應。
沈彪看著張誠的表情，臉上更是得意，指著他對身後二人說道：「來，我給你們兩個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咱們學校的大名人，連續三年都是全年級倒數第一，開創了一個新的歷史！」
正在進校門的學生原本看見沈彪，都埋著頭繞開走，但是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向站在傳達室門口的張誠。
「原來他就是張誠啊。」
「聽說他爸媽都被他給氣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當然是真的了，有這麼一個給自己漲臉的兒子，只怕是死了都能給氣活過來，哈哈。」
聽到沈彪的話，他身後的兩人馬上會意，連忙附和，言語間更是難聽。
「你們……」站在一旁的四眼忍不住，剛想開口，被張誠從背後拽了一把，只得恨恨的閉上了嘴。
「怎麼？你有意見？」沈彪的眼睛瞟向四眼，嘴角一挑，一臉的挑釁。
「沒意見。」
張誠將四眼拉到身後，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說完了嗎？說完就走吧。」
沈彪眼睛瞇了瞇，感覺到張誠的態度與以往好像有些不同，還沒等說話，他身後一人就先開口嘲笑道：「看來這傢伙還是有優點的，起碼臉皮夠厚，全校都知道你這顆耗子屎的大名了，居然還有臉來學校，我也算佩服你。」
「嘿……你當然該佩服我，你也說了，全校都知道我是誰，起碼老子名氣比你大。」張誠笑了一聲，指著開口那人說道：「而你呢，全校又有幾個認識你的，除了跟在沈彪後面舔屁股，你還有啥能耐，在我面前裝大尾巴狼，你裝個屁啊！」
「你……」
那人原本洋洋得意的表情瞬間僵在了臉上，一時間腦子都有點轉不過來。
要是別人被這麼揭短，肯定會覺得丟臉都丟到了姥姥家，張誠倒好，反而還覺得洋洋自得，居然一臉驕傲的說自己名氣大，自己反而成了被鄙視的對象。
沈彪三人都快瘋了。
這小子是不是生病把腦子燒壞了，怎麼變得這麼不要臉！居然無恥到這個地步！
對於張誠來說，臉皮這東西原本就是浮雲，要是他在乎的話，早就不知道被氣死過多少回了。
現在在他心裡，只有兩件事，一是怎麼才能「活」下去，二是盡快考上大學，完成父母的遺願，除去這兩點，其餘的都不在張誠的考慮範圍之內。
以前張誠身體弱，父母又都不在了，導致性格有些陰沉，除了四眼可以說沒有朋友，在班裡經常被人欺負，他長期以來都是逆來順受，根本就懶得反抗，因為沒人幫自己出頭，反抗只會被欺負得更慘。
但是今時已不同於往日，要不是因為不想惹事，引起別人注意，張誠根本就懶得跟沈彪一夥人囉嗦。
沈彪沒想到一向懦弱的張誠居然敢在自己面前這麼說話，雖然罵的不是他，但在他面前還敢這麼囂張，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臉，一時間臉色陰沉下去，冷聲說道：「張誠，你是不是想找死？」
「找死？我還需要找嗎？」張誠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我說沈少爺，你出門是不是沒刷牙，大早上的嘴就這麼臭，沒事就趕緊滾，別在這污染空氣行不行。」
身後的四眼聽見張誠的話直接嚇呆了，沈彪可是學校裡出了名的小霸王，平日裡張誠可沒少被他欺負，連硬話都不敢說一句。
但……但今天這是怎麼了，張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腦子短路了，居然還敢主動去招惹沈彪！
四眼看著沈彪的臉色逐漸變黑，張誠卻還是一臉的無所謂，頓時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有些不夠用了。
第6章 打人要打臉
沈彪站在原地愣了好久，雖然沒聽懂張誠前半句話的意思，但後半句他可是聽明白了，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就竄上來，原本發青的臉皮瞬間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