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我神情恍惚的翻著網上留言,看到了一條匿名評論:「人虧天不虧,世道輪轉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後來,我在網上流傳中看到了一張醫院照片,一群驚慌亂竄的人群中,有個女人在笑。
那是個長著貓臉的黑衣斗篷女人。
她在醫院樓角落的陰影處,看著血腥畫面淡淡微笑,那是和肖柔一樣的微笑,不管歡喜、悲傷都是同一種表情,那微笑,滲人,頭皮發麻。
在往後的幾天裡,我太壓抑了,肩膀上沉甸甸的都是負累。
走在大街上,看到年輕女孩子輕柔的溫婉微笑,總會覺得那一份笑是在冷笑,它帶著譏諷與虛情假意......我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笑,什麼是假笑。為此,我特異的跑去見了一位專業的女性心理醫生。
她和我說,我這是微笑恐懼症。
患這種病的人,都害怕人與人之間虛假的社交,畢竟,很多人都是戴著面具生活,但很多面具,都不是懷著惡意的,人是群居動物,為了合群融入集體,才讓自己戴上面具。
她舉了個簡單的例子。
一些人外表很嚴肅,一本正經,實際上相處久了就發現是個超級逗比,這種人很常見不是嗎?這也是面具,所以,請不需要擔心。
她在資料室裡給我做起了心理治療,也和我講起了肖柔的事情。
她說,肖柔虐貓,這種在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講,是一種十分畸形的病態人格。
或許連肖柔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早把自己和那些老鼠、貓咪,當成同類,從小到大一樣被關在籠子裡虐待,像是玩偶控制,籠中鳥沒有自由。
我問:「她把那些被虐的貓咪、老鼠當成同類?怎麼可能?」
她說:「她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和貓咪、老鼠、狗一樣,不管自己開心,還是自己被虐待,都只能發出同一種聲音....正如,她的微笑。」
......
這就是乖乖女肖柔的故事。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也不予評價。
只是後來,每次走在街上,看到有女孩子類似肖柔的溫柔微笑,我都沒有來由的.......會起一身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喵~~」
一陣貓咪軟糯的聲音傳來。
我正在紋身店研究紋身機,聽到貓叫,我嚇了一跳。
我瞪了一眼正在用我電腦,在看貓咪短視頻的苗倩倩,「你這傢伙,是故意的吧?」
我特異的看了看電腦視頻裡,一隻肉團一般的大白貓蹭著主人的腿打轉,不是在虐貓,才安心下來。
虐貓和愛貓都只能發出一種聲音,喵~~
苗倩倩白了我一眼,驕傲的哼著氣說:「你才故意的呢,你全家都是故意的,還沒有緩過神來啊?真雞兒弱,我只是喜歡看,貓咪多可愛啊,萌萌的,軟軟的手感。」
她一邊用鼠標切換著貓咪視頻,一邊美滋滋的,看著可愛貓咪的視頻,大眼睛瞇著月牙灣。
我才懶得和她這種能把人皮裱在牆上的傢伙講道理。
這幾天,張啟明那傻逼三天兩頭就來我這個破落的紋身店,來找他的苗姐。
苗倩倩最近在籌謀,商量著搞大事情,敲定主意打個「宣揚科學、抨擊封建迷信」的政治主義大旗,搞個闢謠的短視頻,挨個玩筆仙、血腥瑪麗的遊戲,證明沒事,世界上根本沒鬼!
我也是哭笑不得。
你這特麼的,紋一個辟邪的天師鍾馗,然後搞這些,不是有病嗎?
簡直就是自己拆自己牆角,我估計是她自己想玩,活蹦亂跳,想鬧騰吧?
我知道,苗倩倩這種人就是三心兩意,估計沒玩到一半,就興致缺缺了,她從來不是那種有耐心的人。
二愣子張啟明也是厲害。
信這妮子的胡說八道,還給她當了小弟,當然,這小弟是開工資的,一個月兩千,不然人家再傻也不幹。
其實,前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怪夢:
我站在第二人民醫院的樓頂俯瞰風景,吹著冷風,有種強烈的跳樓慾望。於是,我就像是一隻掙脫囚籠的自由鳥兒,輕輕一躍就能展翅飛翔.....一根電線攪住了我的脖子,脖頸分離,深深落入地面——
「第二個噩夢。」
我驚醒的瞬間,冷汗淋漓。
拿起放在床邊的手機看看是凌晨三點,莫名想起了之前QQ信息上的那一句話:
「它回來找我們了....」
「張順死了,趙小柳死了,現在輪到肖柔了...那接下去,是不是要輪到我了?」
當然,也可能是我爺爺說的那樣,我們給人紋鬼刺圖,沾惹上了一些因果,我不知道這個因果是什麼....但是...它來了嗎?
我有些不安。
為此,我還專門提了一瓶五糧液和一條玉溪,去拜訪了一下之前擺攤算命的趙半仙。
第二十四章 吊頸之約
趙半仙看著我的到來也是一呆。
他先是歎了一口氣,看出我心裡難受,然後在算命攤子上撥開了算命簽子和卦象,和我在大榕樹下對飲,抽著煙。
「肖柔的事情,我聽說過了.....」
「咱做陰行的,難免和人命搭上關係,這些年,我碰到太多了,找我算命的,隔天就完蛋的....不是少數,一般我解決不了的,都會給幾張凝視的紙符,這點,你也不用自責.....但不管咋說,我們已經盡力了,肖柔落在我這裡,反而更慘。」
我歎了一口氣,心裡舒坦了一些。
覺得這種鬼刺圖的生意,請鬼上身,以後還是少做一些,能不做就不做吧。
聊下去,發現這趙半仙雖然是江湖老油子,是沒多大本事,在小區的大榕樹下擺地攤算命,但人不差,和小區附近的街坊鄰里關係不錯,也有自己的良知,人到中年,感慨也多。
他說:「小哥兒,你不同我們這種野路子,有家傳的好手藝,我這輩子就在這裡窩著了,但你不同,遲早能在陰行裡頭混出名聲。」
「借先生吉言!」
我抱拳,笑著回了一句,覺得他混久了,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他卻沒有多說,吐著煙說水很深,以後生意做多了,或者做大了,就遲早要和同行接觸,這是必須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平靜的說:「遠的不說,先說現在,我發現小哥你的面相有些不對,面有死兆!小哥,是不是最近惹上了什麼不乾淨的髒東西?」
「最近惹上不乾淨的東西了?」我驚了一下。
我覺得趙半仙不至於騙我,許是真看出了什麼,並且我自己這邊也有那麼一些徵兆。
「具體我看不出來,但我覺得,似乎之前肖柔身上的髒東西,轉移到了你的身上...估計是惹上了不乾淨的東西,那東西之前搞死了肖柔。現在可能是輪到......你。」
他沒有多說,只是說了一句:
就衝我提的煙和酒,如果有事,可以來找他幫忙,當然,他的本事小,也不一定能幫得上。
「難不成,是那個貓靈?」
我想著那拍照畫面的詭異貓臉女人,有些不淡然。
其實做我們這一行賺這些錢,是真不容易,邪門的,驚悚的、毛骨悚然的怪事太多了,什麼時候掛了都不知道...當然,我現在可能就已經攤上怪事了。
那夢....
絕對是在預警什麼。
我和趙半仙在榕樹下道別,他放下算命攤子,跑去看旁邊樹下的大爺們下棋了,我收起手機,騎上我心愛的小電驢,準備回紋身店,可是沒開到一半,我忽然收到一份郵件。
我單手開車,掏出手機一看,來件人竟然是肖柔!
肖柔已經死了,那麼是誰用她的賬號發短信給我?猛然之間,我想起了之前肖柔髮的那條QQ信息。
於是,我把小電驢停在路邊的奶茶店上,店裡幾對情侶在談情說愛,我直接來到角落點了一杯奶茶坐下。
看起了手機的郵件,是定時發送。
時間竟然是那天我們給肖柔驅趕凶靈的夜晚,估計是我們陪著她睡下後,她又爬起身寫下的。
上面寫道:
「睡不著,就寫下了這封郵件,設置了定時發送,如果我還活著,我就會撤回,但如果你看到這封郵件,就代表我已經死了,是她......一定是她回來找我們報仇了。」
「當年發生的那件詭異事情,你也是當事人之一,你有義務知道,還記得陳蕾嗎?是她,一定是她回來了。」
陳蕾?
我想了想,浮現出一個微胖的醜女孩。
一臉痘痘,懦弱內向,老實人,有些跛腳,是小時候被車撞過,自卑,特別好欺負的那種,你打她罵她也不吭聲,就縮著,惹急了,她就跑去找老師。
以前,鎮上高中的時候是結小團體的。
不同現在市裡的孩子,我們一個村一個村的拉幫結派,那時候不和諧,村裡為了爭田地,都拿起鋤頭能幹架的那種,在一個鎮中學裡讀書,父輩的恩怨難免到下一代身上。
一個村的孩子就湊一起,免得被隔壁村欺負,那時候,我們村張順、趙小柳、肖柔、我、陳蕾五個就在一起鬧,一起長大的發小。
記得事情發生那年的冬天,很冷。
我們五個到張老師家補課,緊接著有人說,陳蕾掉河裡了。
快結冰了,我們都穿裡三層外三層的衣服,沒人敢下河救人,一碰水就怕抽筋了,我當時不知道拿來的勇氣,一脫衣服跳進河裡,把人撈了下來,為那,我躺在床上高燒了半個月,但後來聽說,撈上來的陳蕾沒救活,死了。
這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早消失在我的記憶裡,可現在那麼多年過去,都已經死掉了那麼多年,淹死的陳蕾亡魂怎麼回來找我們?
我看下去。
「其實,你那會凍在被窩裡發燒,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陳蕾不是掉進河裡的,是自己被欺負慘了,自己跳河自殺的,她被你撈上來後,又在學校的歪脖樹上,自己吊死了。」
「她吊死的時候,在學校操場門口的老槐樹下留了張紙條,上面扭曲的寫道:你們四個都逃不掉的,你們都會和我一樣吊死,這是我們四個的約定。」
吊頸之約。
我們四個也會吊死?
我手一抖,打翻了桌上的奶茶。
我這模樣,惹得旁邊幾對情侶一看怪相的看著我,我抱歉的笑了笑,女服務員過來把東西收拾好,她問我要不要再來一杯,我搖了搖頭拒絕,繼續看下去。
其實,我心裡有些怪,不解,甚至當成個笑話,我不認為這是一個詛咒,死掉的那幾人,也沒有上吊而死,但接下去,肖柔接下去的話卻讓我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