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其中有個湘楚西部小縣的一個同事,這人據說便有少數民族的血統。而且這個人我是見過的,大名叫做龍峰治。之所以說到這個人,那是因為父親隨著這個人學了一些東西。
這件事情家裡人,包括我爺爺他們是知道的,我也是從懂事起,聽他們聊天逐漸才明白的。因為父親隨著這個龍峰治學過一碗水,具體是用來做什麼的,我肯定當時是不知道。
作為家裡名義上的權威,爺爺出奇的沒有反對,而且每年過年打糍粑的時候,還總是讓父親給他拿一些過去。在這個物資比較缺乏的年代,可以送這些東西給人,那關係一定是極好的。
父親受傷這件事情,倒就是這個龍峰治的事引起的。因為在工廠裡工作也有閒的時候,這些工友同事便有些無聊。大家這天都聚在一起,突然說到了打賭。
具體打賭的事由,父親一說我就想到了。因為鋼鐵廠我偶爾也去玩的,對那邊的環境依稀記得。當時這些工友便說,誰能夠把堆放物資的那地方,有一根大槽鋼抬起來便算是贏了。
這事本來和我父親也沒有關係,因為打賭的是鍛壓車間的同事,那個龍峰治便是這個車間的,而我父親在工廠裡是屬於保衛科的。不過聽說我父親想轉到汽車班去,但是好像也一直沒有成功。
偏偏這天龍峰治回老家探親去了,而我父親帶著人在廠裡巡邏,便碰到了這檔子事情。這鍛壓車間歷來便有幾個力氣極大的工人,這龍峰治便算是其中的一個。
據我父親以前在家裡提及,說這些人平時能夠挑動四五百斤的物事,那個龍峰治兩膀子更有六七百斤的力氣。大家那天知道他不在,故意便擠兌這些在的工友。
看到在的幾個人都沒有抬起來,大家便開始起哄了。父親到的時候,聽說輸贏便是大家集資出來的十塊錢,誰抬起來便歸誰。我父親雖然動心了,也沒有去試的意思。
因為那個叫龍峰治的伯伯肯定和他說過,大家都是在工廠裡,父親跟隨他學過一些東西,怕讓他知道自己顯擺,於是沒有在外人面前顯露的意思。
可是這天跟隨父親的,是我們本村的一個人,這個人還是父親的朋友,大家都叫他唐啟功。他聽到大家說龍峰治不在,而我父親平時和龍峰治又走得極近,便鼓兌我父親去試試。
我想找些人應該是不知道,我父親和龍峰治師傅的具體關係,但是在他的鼓兌下,那鍛壓車間有人知道一些事情的,順勢便鼓吹讓我父親去試。大家推波助瀾,雖然我父親有些為難,其實心裡也根本就沒底,但是最後還是試了。
為什麼試了?
那是駱伯伯來到我們家,我才聽父親說出來。因為有人把那賭注又加了五塊錢,目的便是讓我父親去試。父親當時是知道那個人的,那人在車間和龍峰治有些不對付。
不管是為了那口氣,還是因為那加碼的誘惑,或者說為了給龍峰治長臉,父親真的去試了。
駱伯伯居然趕了過來,我才明白那符紙是駱伯伯給的,媽媽去的急,他因為家裡的事情,沒有一起跟過來。但是聽媽媽說父親受傷後,他先給了一個符紙讓先回來燒了,他隨後便到了。
讓我驚訝的是,看到駱伯伯一臉和氣的樣子,手裡居然拿著一支植物的枝葉。我看到那東西,雖然叫不出名字來,卻是知道我爺爺住的房子外邊空地裡,長了很多這些東西。
我看到父親的神色也有些驚訝,看了眼駱伯伯手裡的東西,但是他卻沒有張嘴問,後來我才知道原因。因為這些植物居然是父親種植的,平時我們這邊是沒有的。
駱伯伯示意父親脫了上衣,我也站在一旁看著。但是看到父親身上的樣子,饒是我以前見過,這時候也嚇了一大跳。
原來父親並不瘦,可是這個時候他兩側腹部,皮膚下的肋骨似乎都映出來一般。雖然隔著一層皮膚,但是皮膚下或者說就是皮膚上,清晰的顯露出肋骨的樣子。
這讓我心裡有些發麻,更讓我吃驚的便是,父親的肚臍眼也似乎受傷了,因為那裡還有著一些血跡。
「很嚴重啊!」駱伯伯眉頭皺起,沉聲說道:「運氣的時候,承受不住外力,顯然是岔氣了!」
我顯然是聽不懂,可是看到父親卻點了點頭,無力的說到:「本來用腰帶束緊了,剛開始試的時候,以為差不多可以,誰知道這腰帶不如布斤,一口氣挺不住洩了氣,我就知道壞了!」
駱伯伯沒有說話,一邊用手摸了下我父親兩側肋骨位置,他手剛剛觸及到,父親便吸了口冷氣,顯然手觸之處很是痛。他看駱伯伯沒有吱聲,忍不住又看了眼那棵植物。
「是我大意和唐突了!駱伯伯,您看看會不會造成大問題!」父親顯然很是忐忑。
「恢復的程度現在還不好說,受罪肯定是免不了,幸好我這些天回來了,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駱伯伯有些無奈的看著父親。
他又看著了那棵植物,沉思道:「本來我是沒有把握給你治好,因為你學的這個東西我不瞭解,但是算你運氣好!」
駱伯伯拿起了那棵植物,臉上居然有了絲笑意,低聲說道:「想不到你們家這邊居然有它,我也是第二次見到這個,只能說算你運氣好!」
我媽媽驚訝的看向父親,又望著駱伯伯說道:「駱伯伯,這是什麼東西?」
駱伯伯顯然愣了一下,看向我父親,我父親卻苦笑的接口說道:「我看到龍師傅家裡種了這個,因為很茂盛顏色也好看,我便要了幾棵來種在老屋邊。」
看到駱伯伯神色有些激動,父親顯然知道是好東西,便白了我媽媽一眼,說道:「她們平時看著芽嫩,都割了去餵豬了!這究竟是什麼?」他知道龍師傅種的,肯定是不錯的東西。
「西南那邊叫白藥草,苗疆那邊叫跌打草,專門治跌打損傷和五勞七傷的靈藥!」駱伯伯靜靜的說道:「認識的就是好藥,不認識的就當豬草罷!」
想不到這平時不起眼的植物,居然便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良藥。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幾乎也會和別人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事就是如此的神奇
第三十章 同行相輕
媽媽在駱伯伯的吩咐下,連忙去爺爺住那邊的空地,割了一大把的白藥草回來。
當初父親在栽種的時候,倒是沒有想到過,這藥草生長是極快。倒好像是落地生根一般,短短時間裡,在那邊的空地裡便生出很大一片來。
現在說來駱伯伯和我家,其實還算是親戚了,因為他大兒子駱鷹是認我外婆做乾媽的。他平時叫我媽媽為小姐姐,也算是走得比較近的了。
但是我沒有見過駱伯伯來過我家,印象中聽說過他偶爾去我外公家坐坐。可能因為長期在省城工作的原因,一般也很難見到他。這次得以近距離見到他,我居然莫名其妙有些興奮。
所以自從他過來之後,我便一直在一旁關注他。這時候因為知道了原因,爺爺也站在一旁看,就是那個很少露面的叔爺爺持淨公,居然都聞訊過來了。
這倒是令我很驚訝,因為叔爺爺現在住在大土路那邊,離著大院這邊還真有一段距離。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居然特意從家裡過來了。
不過讓我更加驚訝的是,叔爺爺在別人的口裡,屬於那種性格有些桀驁不馴的人,但是此刻在駱伯伯面前,他卻有些恭敬的感覺。
駱伯伯言語間也是客氣,卻沒有和叔爺爺不斷接話的意思。不過他神色似乎一直比較慎重,我看到爺爺也沒有吱聲,便知道他們的事情不能打擾。
話說媽媽她們需要這白藥草的是嫩芽,最直接的方式便是餵豬。而駱伯伯專門便挑選那顏色深的,看起來便知道是老根莖的植株。我雖然很是好奇,卻也不敢開口問人。
駱伯伯似乎知道我在看他,幾次都瞟向了我,卻沒有對我說什麼。我知道他看到了我,心裡莫名其妙忐忑起來,而他繼續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手裡的活計。
他也挑選的很仔細,嫩葉嫩芽全部去掉了。就是一般矮小的植株,我倒是看到他選的都是那種極老的。
然後駱伯伯又吩咐媽媽下去,找過來爺爺家那個大的石頭擂缽,駱伯伯便一邊把這些白藥草擂碎了,一邊把藥汁水用碗裝好。然後他讓媽媽繼續擂那些剩下的草,他卻開始給我父親治傷。
這個時候連唐遇仙都過來了,他可能是聽到堂客蓮花說的。因為我們畢竟共用一個廚房。他雖然是個赤腳醫生,在村裡和附近也算小有名氣了,但是居然在駱伯伯面前沒有吱聲。
他進來我家這邊之後,禮貌的和駱伯伯打招呼,眼睛卻緊緊的盯著我父親身上,有些真誠的問我父親這是怎麼了。父親沒有隱瞞他,但是也沒有訴說細節。
雖然差著一輩,但是父親似乎和唐遇仙的關係極好。唐遇仙安慰了我父親一聲,駱伯伯看了他一眼,唐遇仙便知機的閉上了嘴巴。駱伯伯神色自然,對著唐遇仙只是點點頭示意,卻沒有再吱聲。
唐遇仙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低著頭看著不再吱聲。他明白別人在做事,尤其是和自己職業接近的事情,自己站在這裡實在有些尷尬。但是駱伯伯絲毫沒有介意,他倒是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