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不著痕跡
「小河來了沒有，大家趕緊的幫忙看看，他爺老子打電話來找呢！」沈寶珍看了眼門外的人問道！因為外面站滿了人，雖然看著自己，卻顯然是不想知道電話的內容。沈寶珍也看不到別人的樣子，她只好朝外面喊話。
這大正月裡的，鄉里人講究新年禮數，那是必須對每個人客客氣氣的。不管是老人小孩，那都是不能重話，尤其是罵人訓斥的，不然別人會認為一年不順的。沈寶珍雖然有些不耐，尤其看到門口滿丫丫站著的人。不過想到屋裡的這些人，她只好強裝著笑意。
其實站在門口的這些人，雖然都是村裡的領導和黨員，說起來也是自己男人的手下和培養起來的，但是沈寶珍歷來是個八面玲瓏的，這會怎麼會給男人失了面子？
何況雖然孩子比較大了，但是這些年沈寶珍一直沒有感覺到自己老了。村裡很多人風傳有人和自己男人一起，但是沈寶珍想來想去，這弘揚堂還真沒有幾個和自己能夠比的。尤其自己這些年的養尊處優，加上見多識廣，一般人哪裡會入得了唐八天的眼裡。
這個時候家裡來了客，還是周圍難得一見的貴賓，雖然自己可以擺著一些姿態，自然更加會當著這些縣裡的領導，展示自己的風度。據說如今挨著自己男人坐的那個瘦子，還是市裡主抓企業的劉領導。雖然沈寶珍一直知道自己男人威風，想到這市裡的領導來家裡拜年，終究還是有些不同的。
尤其看到自己搔首弄姿的時候，這個劉領導多看了自己幾眼，沈寶珍站在這裡的時候，心裡便忍不住的激動。
其實要說沈寶珍風光了這些年，雖然是唐八天的堂客，但是沈寶珍一直心裡有個心病，因為自己不是唐八天的原配。雖然沈寶珍不願意提這件事情，但是那個死去的女人留下了兩個孩子。如今他們也出去工作了，但是在沈寶珍眼裡，自己終究是人家的後媽，唐八天的第二房堂客。
如今也沒有人敢在沈寶珍面前提這件事，但是每次看到那個女人的孩子回來，沈寶珍便會不斷的想起這件事情。而且沈寶珍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年紀，從十八歲那年開始跟著唐八天，她也算風光了將近二十年了。
鄉里人老的快，可能因為生活環境的原因，很多人不到四十歲便算是堪堪老年人了。但是沈寶珍一直生活的很好，因為除了正常的家務，別的她都不用想。在這個家裡甚至是弘揚堂，沈寶珍應該說是活的最好的堂客了。不過即使如此，她心裡一直有個小小的遺憾。
人總是要有些事情做，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鄉里人雖然說不出這個道理，但是大概的意思無非一樣的。沈寶珍悠閒了這麼多年，隨著孩子逐漸的長大，忽然發現自己活得好像很白癡。出去無論誰都知道，自己是唐八天的堂客，但是除了這句話之外，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於是她心裡逐漸的有了個心結。
尤其出門應酬的時候，別人問起平常做些什麼的時候，她更是深深的難受。原來據說周圍有好幾個村的書記家的堂客，都安排到鄉里政府去工作了。不管她們平時做些什麼，哪怕是如今興起的計劃生育，那至少也是每天做了份工作不是？
沈寶珍平時就圍在弘揚堂家裡居多，尤其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她心裡更是格外的難受。雖然這些年唐八天拗不過她，讓她去了村裡鑄造廠做出納，但是沈寶珍認為自己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她是要轟轟烈烈做一番大事的，要讓鄉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的。
想堂堂唐八天的堂客，男人不說在鄉里和縣裡多風光，那就是縣裡市裡的領導，每年都要到家裡來拜年的。而家裡的堂客卻只會煮飯洗衣服，這對於沈寶珍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恥辱和折磨。
隨後沈寶珍準備了好幾次，想和鄉里上門的領導訴訴自己的苦，但是唐八天好像都明白一樣，每次都事先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給自己丟臉，想到這裡的時候沈寶珍就感覺到憋氣！畢竟這種大事是男人說了算，女人如果強出頭的話，是要被人笑話的。
不過沈寶珍也不傻，自己過著太平日子，幾個孩子也眼看著要長大，家境一直比別人好的太多，所以沈寶珍還算是克制。不過今天看到這風勢，想到瓷器廠馬上就要啟動，沈寶珍的心裡無法抑制的再次湧動了起來。
近些年外面風傳國家政策變了，允許老百姓走出去做生意，也允許職工出去闖蕩。於是有些人的生活環境變好了，也逐漸不把自己男人放在心裡了，所以沈寶珍隱隱也有些危機感。因為佔據著資訊的優勢，沈寶珍知道的還是比別人多很多。
但是因為這次瓷器廠招工的事情，許多人私底下便找過自己。沈寶珍雖然知道自己說話不算什麼，可是在男人耳邊吹吹風還是可以的。似乎在這種虛榮裡再次找到了安全感和存在感，沈寶珍從年前開始就很活躍！尤其想到瓷器廠招工的事情，既然別人可以進去，為什麼自己不想想這個事情呢？
當然尤其這次不知道誰傳出消息，說縣裡領導要來和自己男人商量招工的事情，早上打開門的時候，沈寶珍還真是嚇了一跳。村裡有著一些臉面的人，似乎都來了自己家裡。這個時候沈寶珍終於知道，自己男人還是有著資歷的。也更讓沈寶珍觸動，自己應該有一番作為。
在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後，她匆忙的準備了許多紅棗和雞蛋，只等著大家落座，便給大家上來熱騰騰的醪糟雞蛋！做一個主婦該做的事情，讓別人感受到自己的得體。這是沈寶珍聰明的所在，因為到了她這個程度，沒有必要靠別的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別人不知道沈寶珍心裡的想法，但是看到她鶴立雞群的樣子，很多男人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就是那個市裡的劉領導，都忍不住看過來。當看到沈寶珍的目光看過來，和自己接觸的那一瞬間裡，沈寶珍眼神裡那甜甜的禮貌的笑意，瞬間讓這個瘦瘦的劉領導心裡一暖。
「來了，來了！」外面唐宗馬上接話，聽到屋裡的聲音之後，分開門口的人群把我推了過來。
大家對我不太熟悉，但是對於我父親良園很多人應該不陌生，所以很多人看到我之後便點頭，示意身邊的人這個小少年和良園很像。我自然還來不及顧及這些，因為我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不過看到屋裡坐滿了人，即使電話機在一旁的牆壁上，我心裡也還是很忐忑，畢竟我很少在這種人多的場合裡，獨自面對這些東西的！
「不要怕，你爺老子來了好幾個電話了！」唐八天難得的和顏悅色，看著面前這個短短時間已經長高了的少年，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人。看到我接住了電話，偏頭看到幾個領導都看著自己，唐八天不由喉嚨裡微微鼓動了一聲，指著我的背影說道：「村裡老屋裡的孩子，算是本家的子弟，這孩子的大姑父在公安部！」
「他是那個叫良園的家的孩子？」說這話的是唐八天未來的親家馬領導。
「嗯，是的！」看到一旁劉領導有些疑問，唐八天朝馬領導微微點頭，便附耳過來說道：「這孩子家的長輩有些低調，算是我們鄉里關係比較硬的了，他那姑父如今是一個大領導的助理！」
「哦！你們村裡還有這種關係？市裡在省城還是有著不少鄉黨的，至於首都那邊的人脈，除了那些開國的老人，年輕的幹部就少咯！」劉領導顯然有些驚訝，看著接電話少年的背影，忽然偏著頭看向唐八天：「他父親給你打過電話，說了這些事情？」
看到縣裡的兩個領導也湊過來，唐八天稍微的頓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是的，他爺老子現在就在首都那邊，放著鋼鐵廠的工作不幹，據說想在首都那邊干番事業來！電話裡他姐姐也是向我拜過年的！」
「這倒也是個腳不落地的，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幹，首都那是普通人能去闖蕩的？他那姐姐姐夫也不說說？」劉領導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毫不掩飾的批評著。「如今到處都缺人才，他們這些有想法的年輕人，就應該腳踏實地的在廠裡好好工作，作為帶頭人讓企業更上層樓！」
「怎麼能不說呢？」唐八天聲音有些拔高的意思，看到屋裡的人都想湊近了，不由臉色一沉的止住了鄉里的這些領導靠前來，就著縣裡的和這劉領導依舊低聲說道：「他那姐姐說了，如若今年沒有個名堂，馬上便讓他回來鄉里！他倒也老老實實的和我說了，正在首都張羅著一種技術，如果張羅的好了，便要回來鄉里找地方辦個廠的！」
「這廠豈是這麼好辦的？」劉領導的聲音緩和了一些，看了縣裡的領導和唐八天一眼，拉著官腔低聲說道：「老唐啊！你是市裡有成績有能力的老人了，以後要多帶帶這些年輕人啊！千萬不要讓他們好高騖遠，如果真的是有一些好的技術和項目，可以提出來到鄉里縣裡，甚至是傳到市裡來的嘛！只要是好的事情，政府都會酌情支持的嘛！」
「那是，有這些好事我肯定會報告的！」唐八天不動聲色的回道。(未完待續。)
第三百零六章 人性世界
我自然不知道這些人聊些什麼，不過對於父親的來電，我還是聽得很仔細。
沒有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詢問了我過年在哪過的之後，他告訴我電報他是收到了的。但是讓我意外的是，他居然告訴我說叔叔毓園同時也是給了他電報的。
我雖然不知道叔叔電報的意思，但是心裡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安。所以父親問我怎麼樣時，我幾乎都沒有聽到。後來還是他在電話那頭叫了幾聲，我才回過神來。
這個時候我似乎有些不耐，便問他還有沒有什麼事情。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外，他忽然聲音輕柔了起來，問我是不是一個人在家感覺到難受。
我靜靜的告訴他自己很好，還告訴他永蕙經常陪我，牛家人對我也很好。意外的是我沒有提到外公家的人，也沒有提到叔叔毓園兩個人。父親似乎沉默了一下，忽然問我想不想媽媽。這讓我忽然也沉默了，我記得以前是很依賴媽媽的，但是自從他們出去了之後，這段時間我似乎已經忘了。
然後我得到了一個更加震驚的消息，因為父親說我可能年底會增加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不過他讓我不要聲張。我幾乎是不敢相信這件事的，因為父親是國家工人，在這個時候是不允許生二胎的。雖然我有一個大哥，但是那個大哥是父親前妻所出，他現在的妻子是我媽媽，因為有了我之後，就不允許再有孩子的了。
但是現在他告訴我他們還要生孩子，我忽然想到了他們為什麼要出去的原因了。這並不是父親真的想出去做什麼事，而是他們還想要一個孩子。雖然不知道這件事準確的程度，但是對於這個時候的我來說，這件事我聽的有些麻木了。
可能看到我不吱聲，父親再三囑咐我不要說出去，然後便又說我現在年紀小，有很多事情不要去參與。我聽到這裡的時候，心裡更是茫然了起來。顯然他這是對我發電報的回復了，不要說幫淑媛什麼，只怕就是老令婆心裡想的，他現在都不一定做出答覆了。
我心裡瞬間感覺到有些無趣，當然有些是因為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重，另外的自然便是我把有很多東西想的太當然了。屋裡雖然有很多人，耳邊也隱隱有很多嘈雜的聲音，我卻似乎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我一會兒想到剛剛永蕙傷心的樣子，一會兒有想到剛剛卓婷拉著我的樣子，腦海裡卻是一陣的迷糊。
不過最終我聽到了一句話，那便是他忽然告訴我說，他和唐八天說了一些事情，如果駱伯伯在弘揚堂的話，我有什麼想法可以問駱伯伯，然後去找唐八天說。雖然不知道他說這話的具體意思，但是至少我聽到了幾句讓我聽進去的話。我吱吱嗚嗚的應著了，心裡卻想著這駱伯伯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可能感覺到我的迷糊，一旁的沈寶珍實在看不過去，便推了推我之後，接過我手裡的電話，再次和我父親聊了起來。我便退到一旁，雖然沒有馬上走，可是看到沈寶珍笑呵呵的和我父親打招呼，一邊聊著什麼，我便沒有了興趣再聽下去。
屋裡的大人沒有在意我的神情，門口邊的這些人都關注著屋裡的人，我似乎被人忽略了一般。終於看到沈寶珍看著我含笑掛了電話，我知道自己終於可以走了。
不過沈寶珍卻似乎有話說，居然摟著我的肩把我帶到了旁邊的屋裡，一邊低聲說道：「小河，你父親他們都不在，他們囑咐你要注意安全。本來你外公他們離著近，大家也歷來知道牛家對你的照顧，你自己也是個懂事的，但是平時自己還是要多學習，少想一些事情知道嗎？」
在我的印象裡，這個外形漂亮的堂客很少和我說話，尤其是特意把我拉到一邊說。我想肯定是父親在那邊囑咐了什麼，不過我沒有吱聲，但是對於沈寶珍的轉述，我還是微微的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平時沒有太在意我，還是很久沒有見過我，她看到我不願意吱聲，忽然摸摸我的後腦勺好奇的說：「怎麼轉眼就長這麼高了，如果不是這相貌沒有怎麼變，只怕這身高就是你父親和媽媽回來，都要不認識你了！」
我本來沒有太在意她的舉動，不過因為這屋裡沒有人，加上可能沒有開燈的緣故有些暗，她又挨著我讓我聞到一股好聞的雪花膏味道。尤其開始我並沒有注意到她緊緊的挨著我，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她上身那酥軟的感覺，這讓懂事的我不由有些砰砰亂跳。
沈寶珍自然不知道自己對我的刺激，已經不管不顧的低聲說著，我卻腦瓜子裡一片混亂。後來她忽然說道：「你這個兒，倒是配得上牛家那丫頭了，不過只怕你爺老子不一定願意人家那丫頭喲！」她忽然咯咯的低聲笑了起來，顯然自己也感覺到這個想法好玩：「人家說女大三抱金磚，那丫頭小時候一直可是說要嫁給你的！」
我忍不住在她身上貼著，開始卻沒有怎麼聽到她的話，但是後面她說的我卻是完全聽到了，看到昏暗的光線裡她笑顏如花，不由一時有些呆了，因為從來沒有感覺到她這麼好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