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這裡可是弘揚堂村委,從來沒有人敢在這裡宣揚迷信。即使唐祖饒知道唐八天和駱冉關係好,也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誇獎駱冉,或者贊同駱冉的觀點。作為一個堅定信念的黨員,怎麼能夠宣揚這些封建的東西。即使鄉里人祖祖輩輩都堅信,自己這些人的身份,都不允許公開宣揚的。
但是今天唐八天不但要自己貼符,還這麼害怕!他究竟是碰到了,還是感覺到了什麼?唐祖饒心裡雖然有著極大的疑問,可是唐八天沒有吱聲,他還是只好惴惴不安的站在那裡,不好再吱聲說話了。
「是要變天了!如果弘揚堂能夠熬過這幾天,就是萬幸了!」似乎是喃喃自語一般,唐八天忽然驀地抬頭,看著天上升起的烏雲。可能感覺到唐祖饒沒有說話,他忽然回過頭來,眼睛居然有些發紅:「祖饒,如果弘揚堂這幾天不出大事,你以後在瓷器廠好好幹,保證比在村裡慢慢熬要好!」
「謝謝八晚晚!」唐祖饒心裡有些激動,但是看到唐八天臉上的神色有些陰沉,心裡猛地一緊,試探的問道:「會有什麼事嗎?」
「我也不知道?」唐八天居然茫然的搖搖頭,看到唐祖饒眼神裡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只好苦笑著說:「去年村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本來沒有太在意,但是後來因為老駱的一些提醒,我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和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事情!」
唐祖饒緊張的看著唐八天不敢插嘴,雖然心裡隱隱想到了一些什麼,但是哪裡敢亂猜。但是看到唐八天似乎有些心神不屬,只好又問道:「是不是和今天蘭花堂的事情有關?」
「不是和蘭花堂有關!是蘭花堂的事情和去年底的事情有關!」唐八天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想到自己去蘭花灣的時候,駱冉和自己說起過的一些事情,到如今似乎真的要應驗了:「有些事情還真的不能外傳,咱們都是黨員。老百姓想法又簡單,如果這事真的鬧出去的話,只怕會引起大騷亂的!」
「是王領導暗示什麼了嗎?」想到王領導走的時候急匆匆的樣子,唐祖饒心裡泛著嘀咕。這可是縣裡真正有實權的人物之一,在國家政策改變以來,鄉鎮企業已經逐漸成為了主流。不但可以改變許多就業問題,也緩解了許多國有企業人員安置的壓力。
作為主管鄉鎮企業的領導,他可以說操縱著全縣幾十個大小鄉鎮企業。雖然瓷器廠這個項目是唐八天引進,但是真正立項批准還真是他簽字。當然決策的權利在縣裡,但是沒有他首肯簽字,以及後續的支持和干預,瓷器廠能不能進來弘揚堂還真是一說。
如果他對唐八天有什麼想法,雖然不能如何。但是如果他對弘揚堂這個地方有看法,那弘揚堂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雖然還沒有做到領導,但是跟在唐八天身邊,以及做了這麼久的青年幹事,唐祖饒還是明白了許多道道。
「不要瞎猜,王領導沒有惡意!」唐八天似乎神色緩和了一些,但是看起來好像剎那間憔悴了一點。看到唐祖饒有些尷尬的神色,想到自己對他的期許,便語氣淡然了一些說道:「這事和他沒有關係,而是他在這裡也感覺到了什麼!今兒蘭花堂的事情有些太古怪,如果不能消停的話,我預感會出大事!」
唐八天沒有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畢竟這種有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如果說出去的話只會造成恐慌。幾十年來周圍附近還沒有出過這種事情,雖然如今不像十來年前那個大運動了,但是畢竟大家在大運動裡嚇破了膽。不說普通老百姓有多遠就會躲多遠,就是這些領導幹部也不會沾邊的。
就是真的看到聽到一些什麼,他們都會視若無睹的搪塞過去。實在無法掩藏的時候,他們都會想辦法用別的方式回應。就像去年轟動的車禍,最後死了那麼多的人,也只在周邊的鄉里傳了一陣,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這個時候唐八天對唐祖饒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算是說的很明顯的了。
屋裡一陣安靜,只有兩個人粗粗的呼吸聲。
「下雪了!」唐祖饒愣愣的腦海裡一陣茫然,忽然似乎看到了異樣。因為外面真的飄起了鵝毛大雪,雖然還很稀疏緩慢,但是真的可以看到了,漫天都在飄舞著雪花。
這是不是在預兆著什麼?
唐八天沒有吱聲,卻感覺到渾身一陣陣的發寒,屋裡燒著火爐子,但是他感覺到自己渾身徹底的發寒。他感覺到自己還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想到自己看到的那個化灰的骨架,就感覺到好像看到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他寧願相信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當時看到的豈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當鼻孔裡聞到一股香味的時候,唐八天才再次的清醒過來。偏頭看去才發現,放在爐火上熬著的米漿,已經慢慢沸騰了起來,如果不攪合的話,就會糊掉了。
唐祖饒機警的過來攪動鐵鍋,把米漿都打混了,不過顯然他的手有些顫抖。果然便看到唐八天居然也過來桌邊,真的抓住了那把符紙,似乎緊緊的攥著,想攥出水來一樣。這次唐祖饒真的心裡再次一顫,真的有古怪?
兩個人等那米漿稍微涼一點的時候,正一起把門額上貼著符紙,便隱隱聽到外面有人大聲叫著唐八天。因為天色已經昏暗,加上又下起了大雪,一時沒有看清是誰,甚至連聲音都沒有聽真切。
看到唐八天示意,唐祖饒便拉開了門。一股寒意瞬間襲進了屋裡,外面的地上已經落了不少雪花。隨後便聽到一個人帶著喊叫的哭腔:「八晚晚,八晚晚,不好了,不好了,我哥哥走了!我哥哥走了啊!」
唐八天來看時,不正是入暨公的兒子唐命悟的弟弟唐命修。待這年輕人進屋,唐八天關切的把著了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個回事啊?」
這個年輕人再也忍不住,放聲哭道:「我們在這裡開了招工會回家,姆媽說要去看看大哥怎麼樣了!沒有想到大哥,大哥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走了!」他頓時放聲大哭了起來,看著屋裡沒有別人,一時哭的更加猛烈了起來。
唐八天沒來由的心砰砰亂跳,看著這個剛剛由少年進入青年的男子唐命修,想到他那個帥氣的哥哥,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一鍋糊
唐祖饒馬上醒神過來,唐命修說道的這些,表示他哥哥唐命悟死了!
鄉里人畢竟忌諱死這個字,尤其現在還是正月裡,讓人聽到了死字是有些晦氣。唐命修剛剛從個大孩子轉變過來,這話顯然是得到家裡人囑咐的。
看到唐命修一個男子哭成了這樣,唐祖饒心裡不由也有些無奈。自己雖然沒有見識過當年高衍堂的曾經,但是光是聽到一些老人說的慘狀,想想便知道自己家族當年是經歷的痛楚,如今這些還真的沒有什麼。
想想自己父親如今的雲淡風輕,回想他當年所承受的打擊和驚嚇,唐祖饒頓時感覺到,自己對父親的認知又深了一層。此刻看到唐命修的樣子,唐祖饒頓時感覺到生命的脆弱,就恍如那柏油路上被碾壓死的老鼠。僥倖逃過路去就是幸運,竄不過這人生的車輪,就會粉身碎骨。
「前一陣不還是聽著說,都能吃點稍微硬點的東西了麼?」唐祖饒吃驚的看著唐命修,想到自己早前聽到關於唐命悟的一些消息,忍不住喃喃的對著唐命修說。
雖然說大禍之後,唐命悟的命是救回來了,但是整個人也和個廢人沒有了區別。因為他不但身體很多地方燒壞了,甚至有些地方一直就沒有恢復好。按照他們自家人透露出來的消息,就是唐命悟很多地方都伸不直,或者說是有些關節已經無法靈活了。
因為長期在醫院是耗不起的,這個時候的鄉里人也害怕住院。
對於家裡人來說,出了這種大事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萬幸了。家裡人也隨著這人的活命,逐漸淡忘了那災難的痛苦。隨之而來的卻是另外一種痛苦,因為躺在床上的唐命悟,基本上不能動作,實際上比死人還難受。
很多人都見識過唐命悟從醫院回來之後的慘狀,尤其是去看望過他的人,都說唐命悟因為自己的慘狀,不忍拖累了唐玉寶,使得唐玉寶死心塌地。而且唐命悟每天不住的咒罵堂客唐玉寶,讓她離開自己回娘家。
但是讓人感動的是,唐玉寶卻好像死了心一樣,從醫院陪伴一直守護到回家,從來沒有過半句的怨言。後來還是唐玉寶的媽媽護犢情切,看到她實在煎熬的難受,本來就瘦瘦的身子,剩下不到八十來斤。咬牙和入暨公一家商量,把她接回了娘家去修養才算罷!
唐祖饒是聽說過這事的,因為火燒身體僥倖逃過一命的原因,唐命悟被接回來的時候,有些長出來的皮膚繃緊的僵硬不能動作,甚至有些關節的地方一直不能恢復好。
醫生倒是說只要慢慢養著,以後會逐漸慢慢的恢復好一些。但是看過的人都明白,那緊繃生硬的皮膚要想柔軟下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為還連著自體的植皮,到了最後可以說唐命悟身上是沒有一塊好皮是了。大家雖然嘴上關心的勸著,但是他自己的神智至少是清醒了,堅決的不讓唐玉寶再回來。
唐玉寶回沒有回去唐祖饒不知道,但是在供銷社的唐慈珍每天拉著臉,唐祖饒卻是知道的。換成是誰都會不開心,自己女兒嫁過去,還沒有孩子的情況下,男人卻變成了一個怪物,是誰心裡都不會好過了。
雖然和唐命悟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自己父親大省公和入暨公也算知交,在唐命悟從醫院轉回村裡之後,自己堂客便代表家人去看望過。不過回來時堂客臉色有些不好,說是唐命悟的臉面完全毀了,身上超過一半的地方完全被火燒燬壞了,難怪風傳說他堂客唐玉寶看著都怕,看著自己堂客回來的樣子,唐祖饒便明白是真的了。
這種鄉里人的風傳,雖然不知道最初來自於哪裡,但是有人傳著,便肯定是有出處的。
後來還有人說這是唐慈珍家裡人蠱惑,嫌棄唐命悟燒壞了身子,一直不讓唐玉寶從娘家回去。不過很多人去看過之後,都說唐命悟可憐,就是因為唐命悟的狀態實在令人難受。也有人說唐玉寶命苦,倒是數落唐玉寶的聲音沒有了,因為唐命悟的樣子誰看了都怕。
據說睡在娘家都嚇哭了唐玉寶很多次,雖然這些只是風傳,但是很多人都認為在情理之中。至於後來再有閒言的時候,大家反倒是感慨了一回。
後來唐慈珍的堂客還一再強調,讓唐玉寶不要回去家裡,甚至過年都打發她去了省城。卻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頭裡,唐命悟卻突然便死了。唐祖饒還沒有說話,卻看到唐八天狠狠的說道:「又來人了!」
「砰!」
一聲大響,卻是來人直接撞開了門,看到屋裡站著幾個人,便直接向唐八天說道:「八晚晚,不好了,不好了!」
看清了來人是誰,唐八天聽到他使勁說不好了,幾乎恨不得一腳過去。但是來人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語病,看到唐八天陰沉著臉沒有吱聲,便還使勁的嘮叨到:「八晚晚,不好了,不好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唐八天幾乎暴跳如雷的壓低了聲音,瞪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吼道:「我怎麼不好了?啊!你說啊!啊!」
似乎一下被唐八天吼懵圈了,看著唐八天雙眼發紅,不由嚇得打了一個激靈,退了半步之後,才想到可能是自己的話,於是有些尷尬的說道:「我晚爺爺,晚爺爺喝死了!」
「你晚爺爺?」唐八天看著這個年輕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因為這個年輕人是沈鋮逋的孫子,大名叫做沈長杉。
「他說的是沈鏹逋吧!」唐祖饒畢竟和這個年輕人沈長杉是一個地方住著的,看到他被嚇蒙了,於是在旁邊提醒著唐八天。隨即又轉頭看著沈長杉,聲音放低了說:「你這著急忙慌的,究竟怎麼回事?」
可能看到唐八天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唐祖饒又是自己一個屋住著的,沈長杉便漸漸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