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白天我撒的麵粉上面沒有出現什麼痕跡,我們來到二樓,我把小白鼠放在窗台上,推開窗戶,再從袋子裡取出三副手套,叫他們幫忙把現場收拾一下。桌椅擺好,地上的碎片也掃一掃,手機就擺在桌子中央充當照明設備。
大致收拾完之後,我取出三副面具,說道:「我們來做做犯罪現場模擬吧?」
「什麼?」黃小桃大驚:「喂,你也太會挑時間了吧?這第一屋都是血,氣氛得有多恐怖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我答道。
黃小桃有些牴觸:「非做不可嗎?」
「是!」我堅定的說道。
「好吧!」黃小桃委屈的點點頭。
我分配一下角色,原計劃是我和黃小桃扮演夫妻,王援朝扮演老太太,但來到這裡之後,我確實感覺氣氛陰森,心裡一陣陣發毛。為了保險起見,老太太這個角色就算了吧!反正也沒台詞,便讓王援朝在一旁守著,有任何不對勁馬上打斷我們。
我將一副面具遞給了黃小桃,自己戴上另一副,面具很沉重,只能從兩個眼洞裡往外看,黃小桃拿在手上掂了掂說道:「犯罪現場模擬我在警校也學過,可沒聽說過要戴這種稀奇古怪的面具,你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我笑著解釋了一下,這其實是《斷獄神篇》中記載的『演凶術』。
是一位宋家祖先從儺戲中得到的啟發,古代巫師戴著鬼怪面具,通過神秘的舞蹈,據說可以溝通陰陽。這位先祖便聯想到,是否可以用類似的手法還原犯罪經過?
於是他經過十年的試驗,開創出了這種『演凶術』,通過幾人分飾命案中的角色,還原犯罪過程,探索罪犯內心,尋找容易被忽視的蛛絲馬跡。
『演凶術』裡的角色按性別、生辰、生死分成好幾類,用儺戲中的十二祖巫來代替,這十二張面具一個比一個猙獰,目的正是為了喚起演凶者的恐怖心理。
比如黃小桃拿到的是象徵中年女性死者的『句芒』,而我臉上戴是象徵中年男性兇手的『蚩尤』。
面具內側還塗有一層喚起人情緒反應的藥水,能讓喜怒哀樂如身臨其境般真實。
『演凶術』的玄妙之處難以詳盡,這裡面包含了心理暗示等等科學道理,以及一些非科學所能解釋的東西。
據說曾有人在施展『演凶術』的途中突然暈倒,然後用死者的音調哭喊出兇手的名字,使一樁十年懸案得以偵破!
但不可否認,『演凶術』是非常危險的。
我之所以要使用它,一來是因為本案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任何進展。二來我有一個大概的猜想需要驗證……
第五十八章 血案再現
我和黃小桃戴上面具後,各自坐在桌子兩邊,她率先開口道:「親愛的,今天的飯菜還滿意嗎?」然後噗嗤一聲樂了:「對不起,對不起,感覺跟玩過家家似的,忍不住就想笑,我重新來一遍。」
她醞釀了一下感情道:「親愛的,今天的飯菜還滿意嗎?」
「老婆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我隨口答道,然後思考了一下接下來該說什麼才好:「對了,今天媽又出去打麻將了嗎?」
黃小桃點點頭:「去了啊,媽今天還贏了幾十塊錢呢,高興得不得了。」
我不禁苦笑一聲:「平時幾百幾百地輸錢,贏這點小錢算什麼,別老讓媽出去,在家裡看看電視多好。」
黃小桃道:「這話你跟媽說去,我又攔不住她老人家,她就有點愛好,你這個當兒子的還想剝奪了不成?」
「唉,我這不是擔心媽上下樓有什麼閃失嗎?」我說道。
起初我們的對話完全是演出來的,每次說話間隙都會稍稍停頓一下,思考下一句該怎麼接。可是漸漸的,我倆就好像融進了角色裡一樣,那些對話自然流暢地從嘴裡說出來,完全像一對正常的夫妻。
我們聊著一些日常瑣事,黃小桃還用手扮演吃飯的動作,說來神奇,原本黑漆漆的屋子竟然變得一片敞亮。窗外有陽光透進來,鄰居家傳來炒菜的聲音、小孩的哭聲還有狗叫聲,時不時有汽車從外面經過。
我就好像陷入一個逼真的夢裡,意識與身體完全剝離開了,從我嘴裡不假思索地說出一句:「親愛的,你現在懷著孕,要注意身體,下次別做這種油膩的菜。」
坐在我對面的不是戴著句芒面具的黃小桃,而是生前的死者,她四十多歲,卻絲毫不顯老態,穿著紫色的針織衫,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位端莊賢淑的妻子。
她嬌嗔道:「每次我燉個雞,燉個豬蹄,你都抱怨說沒味道。你每天工作回來不就喜歡吃個炒菜,喝個小酒嗎?」
我低頭一看,桌上是豐富的炒菜,我面前還有一壺燙過的黃酒,一個小酒盅。我拿起酒盅喝了一口,酒精的辣味在口腔和食道裡瀰漫,我擦,這感覺太逼真了!
我說道:「為了咱們的寶寶,我願意吃幾個月清淡的,回頭我把煙也戒了,二手煙對寶寶不好。」
「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我更喜歡是個男孩,咱們已經有個女兒了,一男一女才是好嘛!」她回答道。
我聽見旁邊有咀嚼的聲音,扭頭一看,一個老太太,也就是死者的母親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地吃東西。
怎麼會這麼逼真,我竟然能看見命案當天的情形,每個細節,每個動作都歷歷在目。
我拚命回想書上寫的藥方,洋金花、龍荔、鼠尾草、烏頭……我擦!這哪是什麼喚起情緒的藥方,這分明是致幻藥劑,祖宗你騙我!
可這時我已經完全身陷其中,連自己的意識都開始迷離飄忽了,『我』享受著美味酒菜,突然耳朵裡嗡的一聲,好像一個極其尖銳的聲音在腦殼裡鑽來鑽去,腦袋一陣抽疼,下意識地伸手摀住頭。
『妻子』擔憂地問道:「親愛的,你怎麼了?」
『我』答道:「可能是有點著涼了……」
「我就說天氣冷了,叫你多加一條秋褲偏不樂意,媽不是常說『小看腳一雙,頭上增層霜』。」說完,『妻子』起身準備關窗戶。
緊接著她突然捂著頭坐了下來,『老太太』也不吃東西了,捂著頭呻吟起來。
一家三口坐在桌旁,同時陷入怪異的感覺之中。
我突然間意識到,這怪異的聲音就是本案的關鍵所在!
「我的腦袋怎麼……」『妻子』托著腦袋,皺著眉頭問道。
「去把窗戶關了!」『我』叫道。
「不行,我頭疼,站不起來了!」
「快去把窗戶關了!!!」『我』猛的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