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你,你還好吧?」在短暫的一段沉默之後,蘇睿小聲地問梓楊。
梓楊認真地回答,「嗯,死不了。剛才在身上偷偷摸了一遍,零件還都齊活。」
蘇睿被梓楊逗得嗤地一笑,「你這個人啊,一開始看起來還是挺嚴肅的,接觸越多越不正經。」
梓楊有些下流地說道:「你還沒看到我更不正經的時候呢!」
蘇睿臉一紅,沒有繼續接他的茬,低頭想了想,從包裹中拿出一隻手錶--上海牌機械老表。
「這次探險,我們所有的儀器、設備、資料全部丟失了。諾,這是你的手錶,是我們唯一能帶出來的東西了。」
梓楊接過手錶,他明白蘇睿這個舉動的意義--那麼多價值連城的儀器和珍貴的資料都沒有拿,偏偏把這只不值錢的老表帶在身上。足以說明蘇睿對這只表的重視。
梓楊非常感激地看著她,喉嚨裡咕嚕了一聲卻沒說出話來。
蘇睿低頭坐在床沿,秀髮的遮掩下,若隱若現地露出頎長潔白的脖頸,梓楊心中一陣衝動,突然想吻下去。可是卻又不敢。
蘇睿抬起頭來看著他,梓楊鼓起勇氣想要去摸她潔白修長的手,在她聖潔的目光注視下,卻又遲遲地猶豫。
說來遺憾,在洞穴中兩人肌膚相親那麼多次,卻沒來得及好好體會這兒女情長的感覺。
在一次次危險中,兩人手牽手似乎成了習慣。如今終於不用東奔西跑逃命了,想拉下手卻那麼難。
看著梓楊張口結舌地愣在那裡,蘇睿沒有意識到他腦子裡正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還以為他有創傷後遺症。笑了笑說道:「聽瀟灑哥說,他們在樓蘭遺址中有了重大的發現,一個刻著字的木片。我們這次聯合科考,總算有點收穫。」
腦海裡正在天人交戰的梓楊一下子回過神來。
這次科考從一開始就級別不低,不僅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最後還驚動了中美高層,結果也是讓人非常震驚。累計墜毀了一架直升機,消滅了十幾頭駱駝,傷了詹姆斯一條人命,亞歷山大的大半條命,梓楊的小半條命,還損失了各種尖端的儀器設備。
最終的收穫是:地中海手的半邊殘片,還有幾百張各種姿勢、各種組合的自拍。
顯然行動是失敗的,不,應該說是一場慘敗。
地中海他們的發現,好歹讓科考隊不至於空手而歸。
對於那塊所謂的「重大發現」殘片到底是不值一錢還是價值連城,梓楊沒有精力理會,反正地中海會吹牛逼,總歸能找到一個最合理的邀功方式。
他只是有一點不是太明白,為什麼蘇睿這時候會提這件事,如果論發現的話,他們在沙漠中遇到的那些巨型生物、在洞窟裡遇到的外星遺跡,任何一件拿出來都足夠震驚世界了。
接下來蘇睿的一席話,讓他從羅曼蒂克的愛情幻想中回歸到冷冰冰的現實裡。
「我思考了下,這次探險經歷,可能會有人來訊問,我覺得我們只需要把遇到沙塵暴的事情交代一下,其他不相干的就略過,你覺得怎樣?」蘇睿垂著頭輕輕地說道。
「其他人我都溝通過了,帖木兒和老王都非常贊同,但我覺得主要還是得徵得你的同意。」
梓楊看著蘇睿的眼睛,「這才是你來看我的真正目的吧?」話湧到嘴邊,終究是忍住沒有說。
蘇睿沒有正視他的眼神,眼睛望著窗外說:「這樣對你、對我,對亞歷山大和整個隊伍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我想你應該會明白。」
梓楊點點頭,「我明白。但是詹姆斯怎麼辦?畢竟一個大活人……」
「GPS儀器失靈,我們在荒漠中迷了路,詹姆斯在第一次沙漠風暴中走丟,亞歷山大博士被龍捲風吹起,從高空中墜下以至身受重傷,其他的儀器和設備也全部在風暴中遺失。」
蘇睿雙眼直視著他,一字一句緩緩地說完上面這番話。
顯然,這是一套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說辭。
看著梓楊沉默的眼神,蘇睿轉頭望向窗外。
「我們墜機之後,風暴仍持續了一天一夜,在你昏迷的時候,軍隊又組織了幾次大規模搜索,但是一無所獲。這場沙塵暴是史無前例的,羅布泊中心地區幾十公里內的地質面貌幾乎完全被改觀。」
顯然,弧光做的很徹底,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
蘇睿頓了頓又說道:「慶幸的是,我們小隊是唯一在該地區活動的組織,除了我們之外,沒有其他損失和傷亡。」
「亞歷山大還在密切監護中,靠儀器維持生命,他的傷勢太重,現在來看,以後很有可能一直處在這種昏迷狀態了。」
「帖木兒那邊我也交代好了,我會給他一筆錢,賠償那批駱駝足足有餘。」
梓楊點點頭,心思慎密,無懈可擊,自己昏迷的這幾天,想必蘇睿已經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了。
老王他們最多掌握一些不明生物的信息。真正知道外星遺跡秘密的,只有亞歷山大、蘇睿和自己三個人而已。
只要自己「不說」,那麼這次探險就是一次普通的意外事故。對內、對外都好交代,以蘇睿和她身後組織的能力,完全可以處理好善後事宜。
梓楊心中隱隱覺得,跟蘇睿之間的那道隔閡又逐漸變得清晰。
此時已經無話可說,他無聊地擺弄著自己的手錶,突然發現異樣,「咦,有誰動過我的手錶嗎?」
「沒有啊,從洞裡出來之後,我就一直貼身放著,從來沒人動過,怎麼,不准了嗎?」蘇睿湊過來看。
梓楊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鐘,指著手錶的指針說道:「奇怪,怎麼會快了兩個小時,這只表一直走的很準,下去的時候我特意校對過時間,上滿了弦。」
這時候梓楊腦海中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在被蘇睿從虛無中救醒之後,她似乎說了一句話,「你們下去僅僅幾分鐘……」當時梓楊只想著逃命,沒有顧及到這句話的含義。
現在想想這句話非同小可!
他跟弧光的那一段交流,最起碼有兩個小時!
梓楊回憶起,出洞的時候,他還觀察了下潛水服上的儀器,確實兩段時間之間只有十幾分鐘的差距,他當時也沒注意,還以為是儀器被磁場影響產生了誤差。
但是現在看來,潛水服記錄的時間和蘇睿的「現實時間」是可以對應的。
機械手錶是一直佩戴在自己手上的,和自己一起落入深淵。只是在甬道裡換衣服的時候,才交給蘇睿,由她放在密封袋裡帶上來。
機械表不受磁場干擾,那麼就是說它記錄的時間是準確的--也就是說,自己在深淵裡整整消失了兩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