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說來話長……」我苦笑一聲,沒提這件事,匆忙又問他道,「你傷勢如何,是否都恢復了?」
這才是我此刻最擔心的問題,張坎文怎麼說也是識曜中期,就算敵不過陸承平,但至少也有一戰之力,在機上方才陸承平已經被我消耗了許多,接下來,我倆聯手,或許能戰勝陸承平也不一定。
張坎文滿臉的鬍鬚不知何時全都剃光了,光潔的方下巴顯得面色十分堅毅,他顯然也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瞥了一眼陸承平,這才回答道,「傷勢俱都恢復了,這廝雖然也是識曜中期。但本事了得,比我更強,周易,具體內情以後我再跟你說,現在我倆聯手殺了這廝,日後必有重謝!」
他大概還不知道這些天發生了什麼,我按著地面站了起來,點頭說道,「前些天我搶回了陰陽閻羅筆,救出了趙老爺子的魂魄,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已經知曉,今天來此,本來就跟你的目的一樣,張大哥何必言謝。一起動手吧。」
聽到我說趙老爺子的魂魄,張坎文眼睛裡面明顯一亮,不過此時卻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他壓住問詢的慾望,沉悶的點點頭,手中拿出一張發黃的紙張模樣的東西,開口說,「我們一起動手!」
話音一落,他抬腳猛地一下往前踏出去,與此同時,一股豪邁慷慨的聲音從他口中驀然響起。
「天地有正氣!」
這是《正氣歌》裡的開篇第一句。我不知道張坎文為什麼會忽然吟誦這句詩,但他這一步踏下之後,週身突兀冒起一股濃烈的白煙,這股煙塵自他身上而起,轉瞬之間便澎湃席捲整個屋子,形成一道狂風。朝著陸承平狂湧而去。
如此浩大的聲勢,讓我一下就辨認出來,張坎文這同樣是步罡之法,而且瞧這模樣,似是比早先陸承平那什麼「綱禹七步」更加雄渾兇猛。
趁著如此良機,我招呼一聲瞳瞳。然後飛快在指尖凝聚出純陽業火,朝他丟過去。與此同時,瞳瞳再度在雙手中凝聚出一張幽黑色的符菉,伸手一甩,黑色符菉瞬間便臨近陸承平的身體,而在黑色符菉之後。瞳瞳手裡的兩根黑色絲線也跟了過去,一邊盤旋著,一邊形成一道黑色的鋒刃,緊跟在黑色符菉後面,朝著陸承平的脖頸處橫切下去。
瞬間數道術法同時攻了過去,陸承平也被逼了個手忙腳亂。匆匆踏出步罡,在面前形成一道土黃色的光幕,勉強擋住了張坎文那一道濃烈煙塵,但這之後,他的步罡光幕也「喀嚓」一聲,直接碎裂開了。與此同時,我的純陽業火和瞳瞳的黑色符菉同時跟了過去,陸承平匆忙之間反應不及,身上彭的一聲響,然後半邊燃起火焰,半邊透出幽黑冰寒。渾然跟當初的陸子峰一樣。
不過陸承平畢竟不是陸子峰,那火焰和黑色冰霜只是浮現了一瞬間,他身上就湧生出一股濃烈道氣,自內而外猛地爆裂開來,直接把純陽業火和黑色冰霜生生從身上炸開,不過炸開的同時,他自己似乎也受重創,無數血跡從此時已經碎裂的衣服裡滲透出來。
我面對陸承平本無一絲機會,這一番攻勢之所以能傷到他,更多原因還是張坎文的步罡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逼迫他不得不全力對付,我這才找到了機會,重傷於他。
不過這還不算完,瞳瞳那兩條黑色絲線形成的鋒刃還跟在後面,隱在夜色中,直接朝他脖頸上面劃了下去。
陸承平此時近乎油枯燈盡,勉強伸手擋了一下,結果那鋒刃直接削掉了他幾根手指,繼續朝他脖頸上削了下去。
眼看鋒刃及頸,就在此時,陸承平胸口忽然升騰起一道極為明亮的光線。
此時正值深夜,從我早先潛進來之時,接下來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片黑暗裡,一直到此時。這璀璨無比的光線陡然閃出,瞬間讓所有人眼睛都瞇了起來。
等適應了這光線之後,我抬頭一看,瞳瞳那兩道幽黑鋒刃已經消失不見了,而陸承平身體四周被一個類似於巨大光繭的東西包裹起來,站在那裡,正目光陰沉的盯著我和張坎文。
此時我已將道氣連同體內所有的墨綠能量全部接引入陰陽閻羅筆中,巨大的黑白綠三色陰陽魚升騰起來,盤旋著接近了陸承平。
奇怪的是,陸承平眼看著陰陽魚,站在那裡根本沒有任何舉動,任由陰陽魚將他包裹進去。
雖然我只是點穴九竅境界。但加入了墨綠能量之後,陰陽魚的威力更勝往昔,雖說不及陸承平和張坎文的步罡之術,但對識曜境界絕對有威脅。
本以為盤旋的陰陽魚將會重創於他,但誰知被陰陽魚包裹之後,他週身的光繭卻堅硬異常,任憑陰陽魚如何撕絞,陸承平站在那裡,身上甚至都紋絲未動。
我大吃一驚,他這光繭究竟是何法器,竟有如此恐怖的防護之力?
就在此時,張坎文也終於再次動手了,他又往前踏出一步,口中慷慨豪邁的聲音再度響起。
「雜然賦流形!」
隨著這聲音,空氣中突兀又出現許多黑色類似芝麻一般細小的顆粒,從四周猛地飛起,疾速沖陸承平過去,劃破空氣。發出無數尖嘯聲,直接砸到了陸承平週身的光繭上。
這一次,他那光繭終於有了變化,上面密密麻麻被砸出無數小坑,但站在裡面的陸承平,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創傷,看著我們,嘴角甚至還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張坎文終於也停住了手,回頭跟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陸承平畢竟是陸家之人,身上必然有些不尋常的法器之物,看起來這光繭就是他的保命神通了。
儘管我和張坎文聯手之下。佔據了絕對優勢,但從目前的情況下看,我們並無打破這光繭的能力。
見我們停手之後,陸承平長了張嘴,似乎要說話,但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我們身旁的張秉承卻是身子一閃,突兀從窗口直接跳了出去,意欲逃跑。
這人倒是選了個好時機,我和張坎文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陸承平身上根本沒有注意他,但可惜的是,瞳瞳還一直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跳窗之後,不等我吩咐,瞳瞳身影一閃,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閃到窗口出,雙手朝著外面一揮,甚至沒有跟到窗戶外面,手裡的黑色絲線,直接就將張秉承擒了回來。
等他回來之後,臉上再無之前那囂張怨毒的模樣,反而帶上哀求可憐的表情,意欲對張坎文求情。
不等他開口,張坎文一臉嫌惡,伸手隨意一揮,道氣直接封住了他的口鼻,讓他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時候那陸承平才終於開口了,他渾然沒有一絲懼怕,盯著張坎文開口道,「半月前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此時你的實力卻已經超過了我……怪不得大伯要派我來梅州奪你們文山一脈的傳承,看來你們文山一脈果然有不俗之處!」
說完這句話後,他才轉頭又看了看我,口中冷哼一聲,又道,「今日是我失算,但得罪了陸家,咱們終有再見之日,到時再會!」
言畢,他施施然的抬腳起身,跟剛才的張秉承一樣,走到窗口處,直接跳了出去。
這一次我和張坎文都站在那裡,誰也沒有動手,只是眼睜睜的看他逃離。
不是我們不想留下他,只是面對那防禦力恐怖的光繭,我倆都沒有任何辦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鼎
等陸承平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我搖搖頭,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張坎文,跟他簡單說了下我來梅州到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然後問他這半月以來如何度過。
張坎文身上那澎湃的壓抑不住的氣勢,在陸承平走後,突兀一下消失了,堅毅的臉頰上露出幾分疲憊,隨意坐到一旁的床上,伸手打開了床邊的燈,然後往後一躺,靠在枕頭上,沒著急說話,而是從床頭隨手拿起來一支煙。點上狠抽幾口之後,嘴角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開口說道,「這本個月我就待在梅州,不過沒在市區。在距離市區不遠的神光山上,也沒幹啥事,就是把二十歲時候師父給我的《正氣歌》細細看了一遍……我手裡的《正氣歌》古本,乃是先祖凝聚正氣而成,最能隱匿行跡。你尋不到我倒也正常。」
他的聲音很疲倦,我聽的有些不明白,正要再問時,他卻又開口了。
「《正氣歌》原本我也是要交給……師弟的,他天賦好。文山一脈的傳承,他比我更能發揚光大……不過那天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想錯了,師父他不能修行,我是大師兄。得保護師弟,沒實力怎麼行?我早該研習《正氣歌》的啊,早該研習的……」
張坎文把煙頭隨意在床頭按熄了,隨手又點上了一根。
他這番話說的凌亂,但我卻聽明白了。以前張文非就說過,陰陽閻羅筆原本是張坎文繼承的,但他在張文非八歲那年,把這傳承法器給了小師弟,讓他自小溫養。而這《正氣歌》,從剛才張坎文出手時就能看出來,肯定也是他們文山一脈的傳承術法。張坎文此前沒有修習,想把這術法也留給小師弟,一直到半月前的師門變故之後,他才終於自己修行,一直到今天,學成出山,直接殺到了這裡來。
想起張文非,我心裡不由一陣黯然,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倆沉默許久。張坎文又抽完一支煙之後,才咳嗽幾聲,咧嘴又道,「說來倒是要多謝你了,出事之後,梅州這裡,多有受我文山一脈恩惠之人,卻無人出面多言一句,只有你趕來幫忙,文非他交了個好朋友……大恩不言謝,以後但有需求,盡可言語一聲。」
我苦笑一聲,「當時我打電話打不通,只是沒想到這一節,當時若是早些趕來,或是能真幫上忙,結果最後我拖了幾天……」
《死人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