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
準確來說,根本不是韓家人的隊伍,而是玄學會的隊伍!
韓穩男在隊伍中,上次我見過的那個韓家天師也在,但除了他們以及幾個生面孔之外,玄學會的谷會長也在!甚至上次日蝕之日,在玄學會後山出現並且圍攻我的十個天師中,有六個人都在!這六個人其中之一,便是陸家家主陸子陽!
我和張坎文再度對視一眼,彼此神色都變得愈發凝重。沉默著,一言不發的看著玄學會的人逐漸走近,然後沿著方才龍虎山道士前行的方向走了進去。
就在一眾人的身影幾乎消失時,忽然一道手電筒的光束往後面照了一下,似乎是隨意查探四周環境。但就在這手電筒的光芒中,我陡然看見走在人群最後面一個人的面孔,然後一下子呆住了。
因為這張臉……似乎是陸振陽!
他不是死了嗎?
第八十七章 壁畫
直到玄學會的人徹底消失之後,我才帶著些許驚悸,轉過頭來,匆忙問張坎文剛才有沒有看到陸振陽。
張坎文被我問的一愣,皺眉回憶了一下,才搖了搖頭,說並未看到。
我吐了口氣,覺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當初陸振陽可是被那足以匹敵天師之力的銀符攻擊,被那碗口粗的銀色長槍貫胸而過。便是神仙也死的不能在死了,斷無倖存之理。剛才我那驚鴻一瞥,向來只是一個面目與陸振陽有幾分相似之人罷了。陸家乃是玄學世家,單單陸子陽那一輩便有兄弟四人,其後開枝散葉,子嗣眾多,有面貌相似之人,實在不算稀奇。
想通之後,我便將這件事丟到一旁,跟張坎文研究起當前更讓我們緊張的另一個問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龍虎山和玄學會的人都來了,而且還動用了這麼大的陣仗?
張坎文跟我一樣,滿臉的迷茫,早先信心滿滿的模樣,此時徹底不見了。想想也是,之前我們預想的不可控因素僅僅只是韓家天師,以韓家的實力,一次出動三四個天師已經頂天了,莫說此地的環境特殊,就算環境跟外界一樣。張坎文憑借手裡的《正氣歌》古本,心中也不會有任何畏懼。可現在,玄學會和龍虎山的天師數量加起來,怕是已經超過了十人。殷商王陵總共能有多大,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的目的地很有可能也是春祭之所,到時候這些個天師要是四下裡一分散,怕是我們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對付那井鬼了。
更何況,這還只是我們目前看到的人,玄學會這麼大,誰知道有沒有人先我們一步進來,更不知道,隨後還會不會有其他人進來。若是道教和佛教的人也全都摻合進來,到時候局勢只會更加險惡。
商議許久,最終我和張坎文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若局勢實在無法控制,到時我倆就暫時分開,我躲到一個安全的位置,由張坎文獨自出面。畢竟那井鬼是所有人的威脅,只要我不出現,其他勢力跟張坎文之間並沒有直接的仇怨。
議定之後,張坎文才略微放鬆了一點,吐了口氣,有些歉意的看著我。張口似乎想解釋些什麼,畢竟我來此處是跟隨他而來,此時分開很有拋開我這個包袱的嫌疑。
我笑著跟他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讓他別想那麼多。好好思索一下隨後怎麼面對玄學會和龍虎山那幫人才是正理。
張坎文這傢伙,為人其實還是挺豁達知變通的,唯有一點,師門大於天,師門遺訓對他來說,就是懸在頭頂的天條。此刻他背負的壓力怕是已經大到了極點,我自然不會因為這些許小事對他心生苛責。
雖然有了應對之策,但對玄學會和龍虎山出動這麼大陣仗的原因,我倆心裡都好奇到了極點,而且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為了我們自身的安危,一定得弄明白這個問題。
以我倆的實力,想從這些人口中弄到答案幾乎不可能,討論一番之後,我覺得唯一有那麼一點希望的辦法,就是從韓穩男那裡下手。
進到殷商王陵當日的上午,我還跟韓穩男聯繫過,當時他並未提到會有如今的情況,想必當時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此時他既然跟玄學會的一眾人走在一起,想必已經被告知了答案。若是能尋個機會跟韓穩男秘密接觸一下,他應該會將真實情況告知給我。
方法雖有,但能不能成功實在難說,這殷商王陵本就神秘莫測,以韓穩男的實力。斷然不可能四處亂跑,離開玄學會一眾天師身旁,所以我很難找到跟他接觸的機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和張坎文商議了大半天,時間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半個時辰。為了確保安全以及搞清楚後面還會不會有人進來,我倆又足足在那大石後面待了兩個時辰,一直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這才起身走了出來。
出來之後,張坎文從他的綢質外衣上撕下來兩塊綢布。將其中的一塊遞給我。我倆用綢布蒙了手電筒,確保手電筒的光亮只能朦朧照到我倆身前一小片區域,不會被遠處之人輕易發現之後,這才沿著那些方形石塊,繼續上路。
至於小殭屍。他靈覺敏銳,雖然在這毫無光源的地方同樣看不到東西,但跟在我倆後面,我和張坎文走路的動靜,足以讓他輕易跟上,根本用不著手電筒。甚至走了一段之後,我乾脆讓他去最前方,走到手電筒光影能照到最遠的地方,讓他一邊探路一邊警戒,小殭屍也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屍魅雖然是由陰氣所化。但並未有半點陰邪煞氣,反而無比純淨空靈,與天胎鬼嬰一樣,都是作物奇跡,受盡天地滋養,靈覺神識俱都無比強大。若非瞳瞳此刻還在玉環內苦修,我都想把她也叫出來,讓兩個小傢伙一前一後的警戒,這樣才最安全。
沿著這條路前行數十米之後,道路兩旁的方興石塊愈發密集了起來,雖然規格跟之前那些一般無二,但用手電筒照上去一看,卻能發現這些石塊的外層上多了一些由簡略線條構成的圖案。
我們沒著急前行,停住腳步,想研究下這些圖案的意義,但無論怎麼看,這些圖案都是一些凌亂的線條,根本無法判別其中蘊含的意義,甚至我嘗試著聯想,都無法將這些鬼畫符一般的圖案跟其他任何東西聯想到一起。
無奈下,我們只能放棄研究繼續前行,所幸的是,隨著我們的前行,路旁石塊上的圖案線條越來越多,待又前行了百餘米後,那些石塊上的線條已經清晰的構成了一副完整圖案,而且這個圖案我一點都不陌生,正是當初深圳殺人碎屍案案犯余福達果園地窖牆壁上用人血繪製的那副玄鳥圖。只是此時圖案中的玄鳥遠比當初人血繪製的精緻的多,雖然同樣繪製的是玄鳥側身圖,但腳和翅膀俱全,翅膀上羽毛的長短多寡層次分明,即便以如今的眼光來看,也可稱得上精緻。
不過石塊上的圖案並非只有一隻玄鳥,在巨大的玄鳥身下,還有另一些雜亂線條。看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們繼續前行,逐漸的,石塊上的圖案像是連環畫一樣,越來越清晰明瞭。
一直又前行了數十米,身側石塊上的圖案已經無比清晰了。在這壁畫之中。一隻巨大的玄鳥在天上飛,飛行的過程中,一顆外殼上有無數浮雕的白色巨蛋自空而降,落於地上一拱腰伸手的女子手捧之中。
整幅畫作精緻唯美,巨大的玄鳥圖案上,可謂纖毫畢現,每一處毛髮都繪製了出來,整體修長曼妙,看起來神秘而又高貴。與之相對應的是地上站立的女子,卻低著頭看不清面容,身體也渺小模糊,只能分辨出來其身著長袍且赤足。
不過再往前走出兩三步,下一個石塊上的圖案就徹底不一樣了。
玄鳥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見,整個石塊上,只剩下了那女子。同樣的長袍赤足。但這張圖上,女子身體放大了數倍,也精緻了許多,不光面容顯露出來了,甚至垂到背後地上的一頭長髮也繪製的十分清晰,身上的長袍以及其他的細節半點不遜於方纔的玄鳥。
只是她手中捧著的白色巨蛋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從輪廓上來看,跟早先的巨蛋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她的腹部並未被遮蓋。說並未遮蓋並非是指衣物,而是包括她的身體……她的腹部是透明的,外面能看到一層肉體覆蓋,但裡面的情形同樣十分清晰明瞭。很難想像這些粗略的線條怎麼表現出來透明的感覺,但我的確一眼便清楚的分辨出來。
在那透明的腹部裡面,能清晰看到一個赤裸全身的小孩,這小孩並非胎兒那般佝僂倒立,而是直直的單腳站立,臉上露出笑容,整個人似乎正在快樂的蹦跳玩耍。與那女子一樣,這個小孩同樣繪製的非常精緻清晰,不光面容能看清楚,連臉上憨笑快樂的表情都活靈活現。
只是我盯著那小孩的面容,皺眉看了半天,心裡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小孩的容貌有些熟悉。
我正這般思索著,身旁的張坎文忽然轉過頭來,開口衝我問道,「周易,你有沒有覺得,壁畫上這個小孩……跟你長得很像?」
第八十八章 惶恐
跟我長的很像?
聽到張坎文的話,我心裡猛地一跳,這才終於明白了那股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人雖然經常照鏡子,但其實很難記清楚自己的模樣,所以,我看到這小孩的時候,心裡根本沒有意識到他與我樣貌相似,反倒是張坎文率先發現了這一點。
而我則是回憶起了自己幼時的一張照片。當初陸子寧用天師之力摧毀我家的房屋時,裡面掩埋著的,除了我父母的屍身,還有一小本記載著我們全家二十年歲月的相冊。農村人能拍照的機會不多,薄薄的一本相冊裡,父母的照片沒有幾張,絕大多數都是我的照片。
從小到大,從滿月到去念大學之前的留念。涵蓋了我去念大學之前,整整十八年的歲月。
這之中,有一張我的百日照,三個多月的小孩兒,容貌才剛剛長開。臉上的癡傻呆滯慢慢消失,逐漸有了幾分聰慧靈氣模樣。而我,或許是當時太淘氣,百日照的時候,也沒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而是站在農村那種老式木座椅裡,一隻腳踩在地上,另一隻腳蜷縮在座椅上,試圖往外面爬,頭則是抬起來看著鏡頭。一臉的憨笑開心……
那張照片裡的我,幾乎跟眼前這個壁畫裡的小孩一模一樣!不管是樣貌還是表情,甚至儀態動作,都完全是一個人!我的熟悉感也正是因此而來!
這個發現讓我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張坎文又研究了一會兒壁畫,轉過頭時,發現了我表情有些不對,楞了一下,才又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了?這壁畫裡的小孩只是跟你略微相似而已,你不至於嚇成這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