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節
遙遙看著祭祀惡靈,我猜測他現在的模樣才是蚩尤原本的樣子。不過傳說中的蚩尤有三頭六臂,此時他僅僅只是生長出來了四隻手臂,應該跟他靈魂完全沒有恢復有關。
揮舞著四條手臂,籠罩在黑霧中的祭祀惡靈,看起來,就像佇立在天地間的魔神。四雙手從不同部位抓住纏繞在自己身體上的金龍虛影,厲聲一吼,那龍影便粉碎四散。
恢復自由之後,祭祀惡靈沒有再與那十八羅漢銅人交手,而是繼續先前的動作,身體轉會,裹挾著滿身的黑霧,迅速逃離,眨眼間便到了我身前。
不等我開口發問,祭祀惡靈迅速抓住我的肩膀,同時低呼一聲,「快走!」
隨著他的聲音,我的身體彷彿飛了起來一般,隨著他瞬間便到了甬道外面,朝著來時的山洞過去。
匆忙間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十八座羅漢銅人正氣勢洶洶的往我們這邊追擊而來,似是不殺掉我們決不罷休一般。
回想起方才雙方交手的情況,我心裡驚慌不已。但這份驚慌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我就發現,那些銅人的腳步緩慢下來,數秒之後,更是完全停住,遙遙看著我們。
祭祀惡靈似乎早就知道。此時恰好停住了腳步。等他轉過頭來時,那十八座羅漢銅人站做一排,齊齊對著我們雙手合十,行了佛禮,然後便轉頭重新回到了甬道中那個金色光幕內,消失不見。
我這時也反應了過來,這些羅漢銅人法身寄托在那十絕陣最後一陣之中,想必不能離開太遠,只要我們離開那些甬道,他們便無法追擊了。
不過剛才還打生打死,這時卻又行禮,倒是讓人感覺奇怪。
這時祭祀惡靈忽然咳嗽一聲,口中一股黑血吐出,身體四周籠罩的黑霧重回體內,多長出的兩條手臂消失不見,身體也瞬間乾癟下來,恢復成原本模樣。
我擔心他受傷,憂心忡忡的問他怎麼樣。祭祀惡靈卻搖搖頭,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反問我那些銅人的底細。
他既然說沒事,我也就沒再多問,腦子裡略微思索了一下,把十八羅漢的事給他細心講述了一遍。
佛教傳入華夏,已是兩漢時期了,那時祭祀惡靈早已沉睡千年,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
至於我,雖然在玄學界日久,但對佛家之事,還真說不上瞭解,甚至沒有多少往來,唯一的交集,還是當初在深圳地窖下時,曾對我出手相助的妙覺和尚。
說起來,當時妙覺和尚還約我到臥佛寺談禪論道,不過後來我一直忙於其他事務。倒是忘了此事。
簡短的將我所知道的佛家之事給祭祀惡靈介紹了一遍,還不等祭祀惡靈回話,遠處甬道內,那個金色的光幕上,卻又有了異動。
此時那十八尊羅漢銅人才剛全部進入,原本古井無波的光幕上,漣漪微蕩,浮現出一連串花紋似得東西。
我簡單看了一眼,依稀能認出這些花紋模樣的東西,應該是梵文。
梵文是古印度語,也是佛家語,這金色光幕中有十八個羅漢銅人,上面出現梵文卻也正常。
只是我雖然知道不少風水玄學方面的知識,但對佛教完全是門外漢,對這複雜的梵文,自然也不認識。而祭祀惡靈,連十八羅漢都不知道,更別說梵文了。
我一邊跟祭祀惡靈解釋,一邊繼續盯著光幕上的梵文看,說來也是奇怪,明明看起來跟鬼畫符一般的梵文,看著看著,我腦海中居然自然而然的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梵文之中大概闡述了一下這處封印的成因,說是一個名叫法元的和尚。遊歷天下時,發現了此地,觀其內魔氣滔天,一番探查之下,也沒弄明白其內之物,又害怕魔物出世,為禍人間,於是便一直留守此處,直到圓寂時,更是以畢生修為,與手中一件鎮寺之寶結合,留下了這道封印。
梵文的最後。還寫明了,只有具備佛緣之僧人,方才能看到這些文字,理所應當的,看到這些文字的僧人,也需繼承他的遺志。繼續探索此處,直至將其內魔物徹底消滅為止。若力有不逮,可到光幕之前,高誦佛號,取他佛寶,以為助力。
看完之後,我有些咋舌。按照法元的說法,只有具備佛緣的高僧才能看到這些梵文,可我並非僧侶,更非高僧,怎會看到這些文字?
莫非我具備他所說的「佛緣」?
思索半天,心裡也沒有答案。跟祭祀惡靈簡單說了一下之後,他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這裡的法寶威力不俗,讓我按照梵文內所說,去取佛寶。
我也正有此意,於是便小心走進那甬道內。行至那金色光幕之前。
與祭祀惡靈不同,我進來之後,光幕之中並沒有羅漢銅人出現。按照梵文的說法,我站在光幕之前,口中大聲吟誦佛號,才剛唸了一聲,眼前那光幕便折倒下來,落於我手中,化作一串佛珠。
我小心將佛珠拿到眼前觀察,只見珠串之上,佛珠通體赭色,形體並非渾圓,反而粒粒雕刻出臥佛模樣,珠身,也就是佛肚上,篆刻著無數梵文。雖然剛才光幕上的梵文我看懂了,但這珠串上的梵文,我卻一個字也看不懂。
不過看到佛珠上的臥佛形象,我倒是又想起了妙覺和尚。他是臥佛寺僧人,這佛珠雕刻成臥佛模樣,莫非跟臥佛寺有什麼關聯?
盤龍
第二百九十章 周公蓋畬
想當初在文山祖脈,妙覺和尚便是用手上的佛珠將陳揚庭一擊而退,當著韓家天師和龍虎山的面兒揚言保我一命。我仍記得他當時的說辭,說什麼我與佛家有緣,甚至臨了的時候還叫我有空一定要上一趟臥佛寺。
莫不是看到了那些梵文,我還真以為妙覺和尚當初對我的邀請只是在那種危難關頭保下我的說辭罷了。看這佛珠的模樣,或多或少會和臥佛寺有些關聯,說不定這叫做法元的和尚就是臥佛寺的高僧。佛珠這東西對於僧人來說便是一種法器,威力巨大的法器對於一個宗門的意義至關重要。我敢斷定,手上的這串佛珠絕不會比妙覺和尚手上那串差。再者說,我原本對佛學不甚瞭解,這東西在我手上也只能當個裝飾品。看來我真的要抽空去趟臥佛寺,將這東西歸還。
將佛珠收回相柳袋中之後,我便招呼著蚩尤,也就是祭祀惡靈離開此地。這裡雖說是蚩尤的墓地,但剛才的那些經歷至今讓我還有些膽顫,此處絕不能多呆了。可剛走到一半我便停下了下來,我倒是忘了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去做。
跟在身後的祭祀惡靈見我停了下來,輕輕地靠了過來詢問何事。先前我便答應過吳越將柳如絮的屍骨帶出去找個地方好生埋葬。我簡單的說起了這件事情,祭祀惡靈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說他會在此地等我,讓我早去早回。
我點點頭,轉身朝著十絕陣的方向走去。這十絕陣先前已經被我和胖子所破,佛珠也已經被我拿到手,此時斷然是不會再觸發了。一路暢通無阻,當我再次回到血楓林的時候,看著滿地的瘡痍不禁得心生悲涼。之前吳越那番學哪吒剜腸剔骨,以還父母的悲壯場景還歷歷在目。本以為吳越夫婦時隔百年再次重逢,將會有個嶄新的開始,可誰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在血楓林裡面找尋一番之後終於是找到了柳如絮的殘骸,可遺憾的是吳越本就是琴魂哪有肉身可言。這兩人的癡情模樣著實令人動容,在世之時飽經苦難,現在一個化為陰魂,一個又生死未卜,本打算看能不能找到吳越隨身的東西,好給她夫妻二人合葬,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可現在看來這夫婦二人的合葬怕是完不成了。正當我帶著惋惜準備返回的時候,眼睛往地上一掃竟然發現了幾縷輕薄的白色絲線。
這東西讓我一下子回想起吳越之前決然切斷自己魂脈的樣子,這些莫不是伏羲琴的琴弦?我將它們握在手心,這些琴弦已經與普通琴弦無異,並沒有絲毫的靈氣波動了。
我緊了緊拳頭,既然吳越是琴魂,這琴弦同她的肉身無異,將之與柳如絮的屍骨合葬,也算是夫妻二人落得圓滿了。
離開血楓林之前,我下意識的往身後的山洞望了過去,此時的山洞已變成了一片廢墟,據柳如絮所說那些龍虎山的人全全被困在了裡面。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他們是逃不出來了。這幅場景,我心中不由得一陣竊喜。
雖說我和這些牛鼻子沒有多大的仇怨,可就他們當初對待吳越夫婦的態度,甚至將吳越一步步逼上絕路來看,這點懲罰還是難解心頭之恨。早在先前吳越給我講起她和柳如絮的事情之時,我便在不知不覺中聯想到了我和姽畫。或許是出於擁有相同遭遇,我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早先就已經很明顯了,那便是盡全力保下他們二人。這也是對自己的心理安慰,若是成功救下二人便大大的激發了我對未來和姽畫能夠長相廝守的憧憬。
現如今,雖然結局有些不盡人意,但好在吳越還能保全性命,而柳如絮也已經成功逃脫,兩人再次相見只是時間問題。
想到這裡我不禁低哼一聲抖了抖身子,算是給自己變相的一種鼓勵吧。出了十絕陣之後,祭祀惡靈還在原地等著,見我一臉輕鬆的樣子,也沒開口說話,只是輕輕地點點頭便大步往前,準備帶我離開這裡。之前我和胖子是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這墓裡面,東南西北何處是出口一概不知,好在這裡是祭祀惡靈的地方,一路上倒也沒費什麼功夫,便順利的走出了蚩尤墓。
我們此時站立的地方顯然是之前的聖母廟,我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祭壇。此時它週身已經有些破損了,或許是這陣法使用一次便會有所損耗。我也沒糾結於此事,此時心中所想的卻是要不要毀掉這祭壇。
雖不知蚩尤墓到底有幾個出口,但既然祭祀惡靈帶著我從這裡出來,想必也應該是沒有其他的地方了。若是這樣的話,我還是傾向於將它毀掉,一來是這蚩尤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二來還是怕陸振陽獲得蚩尤傳承之後會從墓裡面逃出來。也不知道他這人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好事,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總能夠逢凶化吉。
單說祭祀惡靈的實力,他斷然是不會懼怕一個陸振陽的。既然它那麼放心的將陸振陽留在墓裡面讓他繼續得到蚩尤傳承,肯定是堅信這蚩尤墓能夠將它死死地困在裡面。反觀我,倒是有些心虛,若真讓陸振陽逃了出來,到時候我豈不是更加難以招架了。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一旁的祭祀惡靈看出了我的焦灼,開口道,「你不必有太過顧慮,你本是修煉巫氣之人,早已成為眾矢之的。等你大成之日,哪會懼這些跳樑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