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節

也許,現在是自己最後抉擇的時候,小白狐深深地看了一眼念恩,然後義無反顧地朝著祁赫飛奔而去,她知道自己是去送命,可是這條命,為了守住答應過柳如玉的話,付出也值了。
唯獨睚眥,眼睜睜地看著念恩倒在了地上,看著小白狐奔向了失常的祁赫,最不瞭解事情來龍去脈的他,竟然無從追起,不知道是該去救念恩,還是隨著小白狐奔向祁赫。
恢宏的光芒,在這片森林上碰撞,周圍白鳥驚慌失措地四散逃跑,彷彿被這場面嚇到了,可是漸漸的,它們又圍攏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場好戲,這裡來過許多人,但是很難有一場如此精彩的戲,沒有人被幻覺迷惑。而且勢均力敵,看起來會鬥得難捨難分。
歐陽子的真身又大了許多,祖巫和女媧的魂魄都在他身體裡,而盤古也已經醒了過來,睚眥看著祁赫站在歐陽子面前,那渺小的身子,竟然絲毫不顯得弱勢,反而有種天然的霸氣,睥睨天下的氣勢,睚眥知道,這個祁赫,是盤古。
而小白狐和念恩,是他們的犧牲品,睚眥飛到了念恩身邊,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又將小白狐也抱到了同一個地方,自己則是守著她們,盤古和歐陽子鬥爭,他此時只能當一個觀眾,只是,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祁赫呢?盤古成了祁赫,那麼祁赫去了哪裡?
沒人知道,那個覺得自己的價值最卑微的男人,現在去了哪裡,念恩她們雖然被吸去了祖巫,可是她們的魂魄卻都還在,有著自己的意識,可是祁赫不同,他的魂魄已經流離失所,沒有了棲息之地,一個流浪的魂魄,最終只能是消失。
「歐陽子。」盤古的聲音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嚴,他看著盤踞在半空中的歐陽子,聲音冰冷。
「盤古,你……」歐陽子仔細地看了一會兒以後,驚覺盤古的真魂已經覺醒,否則現在應該是祁赫的魂魄吞噬祖巫,就像他現在的意識,控制著念恩的祖巫和白先秀的祖巫。
「女媧由我創造,而你由女媧創造,她恐怕也萬萬沒想到,最後會被自己創造出來的叛徒吞噬,落到這個地步吧。」盤古目光森冷,負手而立,身姿如一棵挺拔的青松,利落硬氣,沒有一絲對這龐然大物的畏懼。
314.消失
歐陽子不禁狂笑了起來,盤古的話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笑話,他有些狂妄地說道:「別說了女媧了,就算是你盤古又能怎麼樣?當初你們創造天地萬物的時候,就應該做好被取而代之的準備,不是嗎?」
這還真符合歐陽子的野心勃勃,一旁還殘留著一點意識的念恩,勉強地睜開眼睛,看著祁赫那邊的情況,小白狐比她稍微好一點,睚眥守著她們,陪著她們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無從插手。
「那你可以試試會怎麼樣。」盤古語氣冷傲,對於歐陽子這種人他本來就沒什麼話好說,剛才也不過是為女媧打抱不平一下。他看著歐陽子騰飛的身子,一瞬間覺得蛇身有點噁心,要是能把這玩意徹底地從世界上除掉就好了。
歐陽子聽出了盤古的殺意,他知道這句話和宣戰沒什麼兩樣,雖然他狂妄得很。可是真的要和盤古對戰起來,根本不敢掉以輕心,況且現在盤古的真魂覺醒了,和他旗鼓相當,誰都得不到什麼好處。
也許是過於緊張。最後歐陽子反而先出手了,他的慣用招數便是他那條巨大的尾巴,誰要是被掃上一尾,不死也重傷,加上歐陽子此時絕非之前可以比。所以這一招的威力也就要放大了無數倍。
睚眥抱起了念恩和小白狐,迅速地後退了一段距離,以免被波及。
極寒之地難得這麼熱鬧,那些白鳥看著熱鬧,發現動真格之後便紛紛鳴叫起來,尖叫著飛開了,在極寒之地的上空中盤旋著,似乎它們感覺到了什麼東西不對勁一樣,叫聲十分地刺耳和難聽,撕心裂肺一樣。
……
念恩在一片地動山搖中沉睡了過去,她感覺自己沒力氣再撐下去看結局了,眼皮在打架,睚眥看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輕輕搖了搖她:「恩樂,別睡。」
又是這個名字,念恩很艱難地睜開眼睛,支撐著自己,她看到歐陽子的身影幾乎席捲了祁赫渺小的身影,這是一場體型懸殊的戰鬥,但是她相信祁赫,也相信盤古。
「睚眥,我困了。」念恩對睚眥說道,她口乾舌燥,祖巫和女媧的離開就好像將她身體裡的水分抽乾了一樣,她覺得很難受。雖然早就料到了會這樣,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有些受不了。
睚眥還沒來得及安慰念恩幾句,念恩的眼睛便沉沉地閉上了,呼吸漸漸地微弱。最後消失。
睚眥不知道祁赫和盤古的計劃,也不知道往生木有什麼用,念恩的死讓他難以接受,他看著死在了自己懷裡的念恩,還有旁邊奄奄一息的小白狐,終於忍不住怒吼了起來,他看著還在和盤古纏鬥的歐陽子,恨不得將歐陽子撕碎,不管最後是死是活,他都要替念恩報仇!
對於睚眥的忽然加入,盤古有些意外,但是不得不說讓他鬆了一大口氣,那種奇怪的感覺一直都在心裡,找不到原因,那種感覺缺失了一塊。卻又近在咫尺的感覺,盤古想不清楚,會是什麼?
正是因為那一塊的缺失,他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可是那到底是什麼?那種從進來開始就覺得熟悉的感覺。該怎麼解開?
這時,一道身影落在了小白狐的身邊,她費力地看了一眼,是畢方。
畢方看著身體漸漸冰涼的念恩,和虛弱的小白狐,眼裡閃過疼惜,可他卻無能為力,此時能做的就是守住小白狐她們的身體不要被那些白鳥銜走,只有身體還在,最後才有機會讓她們活過來。
睚眥也看到了畢方,他的心更加安定了一些,畢方一定會守護好念恩他們的,自己只要為她們報仇就好。
雖然睚眥和此時的歐陽子相比,實力處於絕對的下風,但是有盤古合作,加上睚眥本身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所以歐陽子很快就感到了有些疲憊,他往後翻騰了一下,黑雲攢動,掩蓋了極寒之地昏暗的天空。
「轟……」一陣雷鳴的聲音,從地底下傳了過來,不對,應該是四面八方,睚眥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和盤古對視了一眼,盤古的神情極其凝重,觀察著聲響的來源。
白鳥們忽然興奮了起來,它們圍著天空飛快地旋轉,像是發生了什麼讓它們極其開心的事情,有什麼好消息即將來臨嗎?
畢方看著那些白鳥,他和那些白鳥比較熟悉了,這些白鳥對於魂魄最容易接近,他看了一眼念恩和小白狐,然後飛身到了那群白鳥中間,想知道它們為什麼這麼興奮。畢方直覺這些白鳥是極寒之地唯一的知情者,對於這裡的一切,它們是最清楚的。
「解放!」有一隻白鳥大聲地喊了出來,畢方很驚愕,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白鳥發出了人的聲音。之前都是嘰嘰喳喳的詭異叫聲,他能聽懂都是虧了他真身也是一隻鳥而已。
解放是什麼意思?畢方想要問問白鳥們,可是那些白鳥卻越飛越高,在畢方的視線裡成了一片模糊的白色,像白色的旋風。席捲著天空,它們低頭看著歐陽子和盤古的交戰,奇異的一幕讓歐陽子和盤古都有些失神。
歐陽子正在想這群怪鳥在嘰嘰喳喳什麼鬼,就看到了一陣陣白色的東西朝著他衝了過來,前赴後繼,容易殺死卻又死而復生,這一次的攻勢特別兇猛,顯然是想來車輪戰。
盤古看著那群白鳥對著歐陽子發動了攻擊,有些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些處於中立看好戲的白鳥,為什麼忽然間會這麼興奮地選了陣營?
就在此時,周圍的冰雪像是被火在炙烤一樣,迅速地開始融化了起來,盤古週身的靈力越是強大,它們融化後的光芒往那邊匯聚的速度就越快,睚眥也愣住了,甚至都不用他再去對付歐陽子,那群白鳥死而復生的速度讓他有些瞠目結舌。
這是什麼鬼?這種歐陽子殺不死的東西,才是歐陽子的剋星嗎?睚眥看著歐陽子巨大的身子,竟然都甩不開那群白鳥,白鳥們好像要拚命似的,誰也不知道它們是為了什麼要拚命。
冰雪融化了,露出來的山川河流,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瑰麗,流光溢彩,如仙境一樣升騰著濛濛白霧,盤古看著那些露出來的山川河流,心裡缺失的那一塊地方,正開始以相同的速度癒合了起來。
盤古想起了高修人說的話,高修人來過極寒之地之後。便有了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直到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光融合在了盤古的身體裡,他才明白了高修人的意思,那不是高修人的記憶,而是屬於盤古沉睡的記憶。
這是盤古真正沉睡的地方。極寒之地是他所有記憶的儲存地,從開天闢地到後來一切的一切,都無形之中遺落在了這裡,而他自己則是在極寒之地外面的九幽深淵沉睡,守著這最重要的一部分,然而最後連他自己都忘了,極寒之地的存在。
怪不得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像是幻象,並沒有實質的攻擊力,這裡死去的魂魄也無法再離開,而那群白鳥之所以這麼興奮。是因為它們發現,極寒之地終於要消失了,當盤古找回了他自己的記憶,極寒之地就會消失,那麼它們也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投胎,或者當遊魂野鬼。
歐陽子看著周圍的冰天雪地迅速地消失,這裡一旦消失就會落在了九幽深淵裡,他暫時不知道極寒之地什麼會消退,但是到了九幽深淵,他便可以想辦法逃開這群白鳥的攻擊,不失是個好退路。
可是歐陽子想到的事情,盤古又怎麼會想不到?他緊閉著的雙眼緩緩地睜開,如火炬一般灼人的雙眸裡,不怒自威,他看著還在驅散白鳥的歐陽子,聲音在極寒之地迴響:「騰蛇,你知罪嗎?」
315.歐陽子的死期
歐陽子從那群白鳥中掙脫了出來,車輪戰確實更辛苦,他有些疲憊,但是氣勢依舊囂張,一口將一隻白鳥咬死了之後,他大笑了起來:「我為什麼要知罪?當初女媧想要置我於死地,難道我還等死不成?」
女媧當初若真的想要殺了歐陽子,歐陽子又怎麼有機會活下來?哪有機會像現在這樣興風作浪?這不過是他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盤古知道,貪婪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借口。說太多也只是浪費口水,不如直接斬草除根罷了,替女媧解決了這個叛徒。
底下已經是翻滾的熔漿,畢方載著念恩和小白狐,不能讓她們掉下去,可是一旦離開了極寒之地,他能夠存在的時間也不多了,他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將念恩和小白狐放下,默默地守著她們。
而在九幽深淵全部露出來的時候,歐陽子的身子就差不多佔據了大半的空間,在這些相通卻又隔開的洞穴裡,很難展開身子,他也察覺了這樣反而不利於自己,所以變回了人形,而那些白鳥也不再追他。反而一隻一隻地掉入了熔漿中,沒有任何猶豫,很有秩序地選擇了「自殺」。
它們不過是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不管曾經它們是多麼貪婪才被困在這裡多久,它們已經得到了該有的懲罰。所以也該放它們離開了,盤古看著那些不斷消失的白鳥,他自己都不記得這些受罰的魂魄困在他的記憶中多久了。
《冥夫要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