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鬼界中的價值觀,和人界的價值觀那是完全不同的,鬼界有鬼界的規矩。人界的那些道德底線,對鬼界中鬼是沒有任何的約束力。
  也不能夠強求它們受到人界道德的約束,只能讓兩界力量平衡,得以相互制衡。
  我們這一次求靈王辦事算是失敗了嗎?
  「既然你承認了你是靈王大尊,你擁有無上的法力和修為,為什麼就不肯出手幫助我們。如果,你不肯出手相助,人界就要生靈塗炭了......」辰驍抬首,目光倔強而又認真,極力爭取著。
  辰驍的話還沒有說完,服務生就插上來一句話,冷冰道:「夠了,我們老闆不想幫忙,請你自重,不要死皮賴臉得寸進尺。」
  「離瑜,你先退下。」上軒沉眸看了一眼服務生,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服務生離瑜好像很聽他的話,立刻低頭,說道:「是,老闆」
  等到離瑜退下去,上軒才抓著桌上的火柴盒,在手裡面各種花式的玩著,目光一凝落在了我的身上,「蘇紫,你是我未婚妻的朋友,也是我記名乖徒兒的妻,有些話我必須和你講明白。否則,我以後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我的寶貝和乖徒兒。」
  「你說。」
  他的態度如此認真,我的心也跟著沉下來。
  靈王隱居在此,千年之間,滄海桑田,這附近應該會發生許多的不平事,卻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是靈王。
  身為靈王的上軒,應該是極少插手人間的事情,所以才從來都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身份。
  鬼界極為適合鬼物修煉,這個道理就連星璇都知道,靈王不可能不懂,卻還是拋下鬼界的生活,來到陽間。
  這中間,也絕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苦衷。
  「當初我和老鬼本來關係極好,共同執掌鬼界。只是對功法修煉上,產生了些許口角,我一氣之下,便離開鬼界。這事情本來就不大,只是我們相互之間都愛面子,誰也不肯讓步,他替我尋來乖徒兒星璇,多半已經是退讓了,我卻拉不下臉回去。」上軒抬眸看了一眼我,嘴角溢出一絲溫柔頹廢的笑意,「給你講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你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也不希望看見陽間生靈塗炭對不對?畢竟,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我的腿站的有些酸,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辰驍緩緩的起身,默不作聲的替我擦去頭髮上的雨水,動作很輕,輕到我幾乎不能夠察覺。
  我托著下巴,看著這個謎一樣的男人。
  他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上千年,身邊應該也不缺女人,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風月往事。
  上軒對我家王大妞會事認真的嗎?
  假若他真的陷入王瓊編織的情網中,我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這樣的風流浪子,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世間萬物總是一物降一物。
  他就這麼摸了摸鬍子拉碴的下巴,尷尬的笑了,「小姑娘很聰明嘛。我離開鬼界時,曾經負氣發下重誓,以後再也不插手鬼界之事。而且鳳雛那小子,也算是我的侄子。要我不顧當年和老鬼的交情,出手對付他,那是絕對不行的。」
  「上軒,你看著我們都死在陰兵的手下,也不會管我們的對不對?」王瓊穿著一身典雅的香檳色抹胸晚禮服,腰際處是修身的風琴褶。
  腳下是同色系的高跟,脖頸帶著一串粉色的水晶項鏈。
  她的目色微冷,白皙的肌膚上就像鍍上一層冷霜,說話口氣也很生硬,似乎是在生上軒的氣。
  「寶貝,我怎麼會這樣做呢?你多想了,真的......你可真美,快到我懷裡來。」上軒委屈的皺了皺眉,他看到王大妞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亮,見到王大妞凶他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語氣有些哀求,一點都不像是方才侃侃而談,風流瀟灑的靈王上軒。
  王瓊沉著一張臉,從辰驍手中扯過乾毛巾,就像給家裡的卷毛狗擦毛一樣,使勁兒的擦我的頭髮。
  我被她擦得整個人都凌亂了,大喊了一聲:「你幹什麼呀你,一點都不溫柔。」
  「我已經夠溫柔了,慢慢擦頭髮怎麼擦的乾淨,別凍著肚子裡我的乾兒子。」王瓊用毛巾擦乾我的頭髮,又利索的往我身上擦,很快就把雨水擦乾淨了。
  我打了一個激靈,從沙發上站起來,在原地蹦了了幾下,身上的雨水擦了差不多了,才覺得一股暖流湧向心田。
  上軒一臉的鬱悶,剛從口袋裡面抽出一支香煙,被王瓊水靈的目光這麼一掃,就乖乖的收回口袋裡去。
  他一步上前,將王瓊從座位上拉起來,摟在懷裡面,「寶貝,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嗎?我是鬼界中人,插手鬼界的事情本來就不合規矩。而且現在的鬼界之主,是老鬼的兒子,我的侄子,我要是插手了,不是又得和老鬼對著幹了?」
  王瓊用顫抖的手臂摟住上軒,她好像在極力克制激動的語氣,一字一頓平靜的說道,「上軒,我知道你有很多牛逼的過往。我不可能馬上,全部都瞭解,但是陽界生活著,我媽,我姥姥,我姥爺,還有蘇紫。我想拜託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幫忙一次。」
  「這些人,我全都保證他們沒事好嗎?寶貝,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上軒顯得很無奈,言辭之間已經出現了爭執的口氣。
  我想,也許這麼短暫的時間,根本沒有辦法讓他們的感情能夠昇華到一定的地步。
  王大妞淡淡的笑了笑,掰開了上軒摟著她腰肢的手指,慢慢的退回我的座位旁邊,「我不想跟你吵,但是我們之間的價值觀不同。我沒法向你妥協,我們之間都冷靜一下吧。」
  我太瞭解王瓊的個性了,她愛一個人,可以為他去死。
  但是,王瓊的性格很果斷,從來都不拖泥帶水。假如說,有人觸犯了她的價值觀,她就能夠應下心腸和人家說白白。
  我以為,上軒這種無所謂的性格,瀟灑的就過去了。
  就連辰驍都起身,準備離開。
  上軒的眼睛紅了,他怒吼一聲,完全不考慮任何人感受的摟住王瓊,「王瓊,我告訴你,你既然讓我愛上你了,你就休想要逃。你一天是我女人,就永世是,除非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人把我殺了。」
  
第113章 我不離開你 為 Miss.葉 的馬車 加更6
  
  王瓊哭了,無聲的落淚,身子在上軒的懷中痛苦的顫抖著。
  她緊緊閉著雙眼,一雙手緊緊的摟住上軒的身子,那種眷戀不捨的情愫,讓人心中刺痛。
  我也跟著潸然淚下,捂著唇低首,不忍再去看這對彼此依存的愛侶。
  他們這麼相愛,老天都不會讓他們分開的。
  上軒磁性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絲的顫抖,「寶貝,你是捨不得我的,我知道。別離開我好不好?」
  我的心裡面是一點都不怪上軒的,我甚至很能理解此刻陷入兩難的上軒。
  他的理由也許在常人眼中是可以隨意妥協的,但是對於鬼界的生物來講,他們另有一套自己的價值觀。
  我們不理解,靈王寧可千年不回鬼界,也要一心和鬼王置氣,難道面子真的這麼重要嗎?
  對於我們來說至關重要的就是生命,他們不死不滅,看的最淡的就是人命。所以他們也同樣不理解人類,為什麼貪生怕死。
  如果換做我是王大妞我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選不來,也沒法做選擇。
  「我不離開你,鬆開我吧。」
  當王大妞平靜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訝異的抬頭,王瓊的眼睛裡面充滿了複雜的糾結。
  甚至,似乎還有一種深刻的痛苦……
  「寶貝,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你放心,陰兵來了,你的家人和朋友一個都不會有損傷,我以鬼界靈王大尊的名義起誓。」
  上軒深邃的眼中充滿了喜色,他的胳膊緩緩的鬆開王瓊。但手還是緊緊的抓著王瓊的柔荑,生怕她會突然離開他一樣。
  王瓊顯得很安靜,緩緩的坐回沙發,舉頭看著上軒,眼淚從眼角滑落,「上軒,我從來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所以我沒有離開你。但是,這不代表我認同了你的價值觀。」
  我動了動唇,沒有說話,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還是閉口不言來的好。
  王瓊在道義和愛情面前,已經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愛情。
  但我知道,她的內心中的痛苦已經到了常人無法理解的境界。
  這樣的抉擇,對於一個人類來說等於拋棄了自己的道德觀,價值觀。
  上軒明明有能力能夠對抗鳳雛,也是王瓊的愛侶,卻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陰兵滲透整個陽界。
  上軒優雅的蹲下頎長的身子,晶瑩的指腹捏住王瓊的下巴,淺吻她的唇。
  坐在沙發上的王瓊就像是木頭一樣,閉著眼睛安靜的坐著,她根本不去回應他的吻,雖然不掙扎,身子卻是不安的顫抖。
  這一幕,真的好似淒美的畫卷一般,動人卻讓人心猝。
  我的手指頭緊緊的握成拳頭,王大妞痛苦,我彷彿也能感同身受一般的痛楚。甚至忘記了,我和辰驍來,那是為了讓靈王幫忙對付陰兵,對付鳳雛。
  我現在只希望我的王大妞,她可以不要愛的那麼痛苦。
  不行,我不能看著我家王大妞這麼痛苦!
  事情一定還有迴旋的餘地,只是我們大家都沒有發現而已。
  我皺著看向了辰驍,急中生智說道:「上軒,你說鳳雛是鬼王大尊的兒子,所以你才不會對鳳雛出手的,對嗎?」
  上軒的唇輕輕的離開王瓊的唇,緩緩的直立起身子,用力的將王瓊的頭壓進自己的腰部,玉箸一般的手指輕輕的撫摸王瓊的頭髮。
  他的目光,就這麼迷茫的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疲倦,「嗯,鳳雛是老鬼的兒子,我本應多加照顧,又豈能夠與他為敵?」
  「他也是鬼王的兒子。」我指著同樣茫然的辰驍,計上心頭,已經想到了主意騙上軒進套兒,就看他吃不吃我這一套了。
  為了王大妞,我也只能出賣辰驍的身世,在鬼界無上靈王大尊上軒面前賭一賭運氣。
  上軒英俊的面容就這麼石化了一會兒,才機械的轉動脖子看向辰驍,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老鬼不是不只有一個兒子嗎?怎麼又多了個小道士做兒子。蘇紫,我知道你心眼兒多,但老鬼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用這個框我,沒用的。」
  王瓊也是一臉詫異的看著我,大概也覺得我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撒謊騙上軒。
  我剛想出口說出辰驍的身世,就聽辰驍嘶啞的聲音緩緩的從嘴裡面發出來。
  「我……我是庶生子。」辰驍目光中閃過一絲的掙扎,聲線略帶顫抖的將自己的身世直接說出來。
  上軒也不知信沒信辰驍的話,深邃的目光微微一閃,手中奇怪的手訣輕輕一掐,有些像江湖術士掐指一算的意味。
  但是他手中掐指的手法優美多變,比起江湖術士又玄妙太多。
  只見上軒打完手訣之後,凝視辰驍片刻,嘴裡面緩緩的吐出幾個字,「本為凶殘鬼子,被道法教化。心存仁善,天賦異稟。只是幼年時多災多難,劫數無數,幸得長春老道庇佑,逃過一死。」
  「大尊好手段,掐指一算,就能算出這麼多來。」辰驍一臉的欽佩之色,拱手讚道。
  上軒就這麼盯著辰驍的面容,默默無語。
  他的目光變得越來複雜,好似在追憶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樣。
  良久,上軒才緩緩的歎了一口氣,「你的相貌果然和你的母親有幾分相似,如果不是時隔千年,記憶有些模糊,我見你第一面,就該想起你的母親來。」
  「你認識……我母親,對……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你。」辰驍也是難受的揉了揉太陽穴,他緊緊蹙著眉頭,好像在腦中不斷搜尋那段和上軒相逢的記憶。
  「那時你還在娘胎中,對我有些印象就夠了,時隔這麼多年,我都快要記不起來了,你這個小屁孩還想想起什麼來?」上軒似乎是想起什麼了,看著辰驍的面容時,眼中閃過一絲寬慰,嘴角也不自覺上揚。
  我看上軒對辰驍的態度,一下從不相干的小道士,變成故人之子,神態柔和了不少。我的嘴角偷偷的一揚,心裡輕鬆了許多,看上軒對辰驍的態度,他應該是會出手幫我們的。
  不心頭一輕鬆,就不禁胡思亂想起來,心裡面默默的猜測上軒和辰驍的媽,千年之前有沒有什麼風月往事?
  要是王大妞知道了這些風流過往,是不是會氣的跳腳?
  上軒拍了拍王瓊的肩膀,蹲下來吻了她的額頭,慵懶的笑道:「寶貝,既然辰驍也是故人之子,我幫你們也不算對不起老鬼。不過,我們可得約法三章,我不插手任何鬼界中的事情……」
  「那你還說幫我們。」王瓊的情緒被他安撫下來,撅著嘴,額頭用力的撞了一下上軒的額頭。
《鬼胎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