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他摟住小寶寶哄了一會兒,發現不見效,就用他迷離的眼睛看著我,「王小姐,麻煩你把衣服脫了,餵我兒子,可以嗎?」
  他好像是在徵求我的意見,還用了「可以嗎」三個字。
  我咬了咬唇,看著小寶寶通紅的臉蛋,低聲說道:「那你把眼睛閉上,不許看,也不許碰我。」
  我覺得我心腸挺硬的,雖然愛管閒事兒,可是真的要觸犯自己利益的事情,我還是會考慮考慮是,視情況而定。
  可是真是天殺的,我竟然受不了看到這孩子哭的樣子。他一哭,我就心痛,心腸就軟了下來,被這個叫做玄青的男子吃的死死的。
  「你手上打了石膏,沒有我幫忙,可以嗎?」玄青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曖昧的邪惡的笑意濃郁。
  我紅了臉,氣憤道:「我可以!」
  「那我就閉上眼睛了。」玄青居然沒有油嘴滑舌的找借口,遵守了諾言,抱著可愛的小寶寶的坐在了床邊。
  我聽著耳邊小寶寶的哭聲,竟然沒有猶豫,快速的就把外衣脫去,內衣褪去了一半。接過小寶寶摟著,但是他怎麼也找不對位置,試了半天都不行。
  他著急的大哭,晶瑩的淚水落下,好不可憐。
  就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玄青居然自毀諾言,繞到了我的身後。他白皙的手指就這麼毫無顧忌的放在我胸前,托著我的胸調整位置。
  敏感的地方被他觸碰,我覺得我都要腦充血暈過去了。
  可是他手中的動作利落乾淨,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調整好了就鬆開,沒有任何值得人詬病的地方。
  我只好吃啞巴虧,連說都沒借口說他了。
  小寶寶吃著正歡,他忽然摟住我的後腦勺,強行讓我的額頭和他的額頭觸碰在一起,「等我,我去給你做早餐。吃完早餐,我就送你回醫院,寶貝。」
  「你能不動手動腳的嗎?」我現在對玄青輕佻的動作,著實反感,可是單手摟著孩子是在太累,所以根本沒法和他較勁。
  為了這個可愛的小寶寶,我都忍了,反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他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有力的手掌鬆開了我的後腦勺,身影快的就像一道閃電一樣迅速的消失在我面前。
  我一隻手打了石膏,身體既不容易保持平衡,又容易累。沒站一會兒,就坐到了床邊,摟著那孩子發呆。
  我發了一會兒呆,他好像吃完了,打了個飽嗝。
  我把他放回床上,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把衣服拉上了,費勁兒的繫好了衣帶。然後,又把幾件外衣都套上,穿戴整齊了才走到下了樓。
  這個男的到底是誰,我已經不感興趣,反正和我沒關係。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他會不會履行諾言,放我回去。
  早餐已經做好了,大餅油條豆漿,是我喜歡的。
  我也不怕被毒死,甚至會被下迷藥之類的,坐下來就把桌上的早餐風捲殘雲的吃掉。然後,一看房間裡的落地擺鐘,才早上八點。
  「現在你可以送我回醫院了吧?」我如同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般,豪邁的擦了擦嘴巴旁邊的油脂,大聲的問他。
  我想,就我剛剛的表現,他以後再見到我,就該作嘔了吧?
  可他依舊是柔和的看著我,伸手在我嘴角一捻,捻下了一片大蔥來,「跟我來,我開車帶你去,從這裡去醫院大概要一個多小時,路有點遠。」
  「嗯。」我點了點頭,跟著他出去。
  我怕他反悔,所以直到坐上了車以後,都沒有多說話。
  車子到了醫院,玄青牽住我的手,帶著我穿過全是排號兒的,擠得快要爆了的一樓大廳裡。
  我嫌等電梯慢,已經迫不及待從樓梯飛跑上去。
  四樓病房的樓梯口拉了一條警戒線不讓進去,警戒線外面站了個穿制服的。我上前去問他:「警察叔叔,你好,我想問您一下。裡面……裡面發生什麼情況?」
  「辦案的事情,怎麼能隨便打聽。快走快走,別影響辦案,否則可是妨礙公務的重罪。」這個人一臉嚴肅,什麼都不肯說。
  「這樣啊,那408病房,有個病人家屬曾為遠,您沒有遇到過呢?他穿皮夾克的,個子大概這麼高,瘦瘦高高的。」我對待這種穿制服的一向都很有耐心,他們吃的是辛苦飯,態度差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我老舅的情況,不知道他具體情況怎麼樣。
  「我怎麼會知道?要什麼事就去問醫生。」他再次不耐煩的呵斥了我一聲。
  這時候,從廊道的深處走來一個白大褂和一個穿高級制服的人,白大褂是我的主治醫師。
  我的主治醫師看到我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驚異,然後和他身邊的那人說道:「隊長,這就是早上查房失蹤的病人。病人家屬離奇死亡的事情,問問這個病人,也許能瞭解一些情況作為查案依據吧?」
  
第9章 遺言 1更
  
  隨著這兩個人走進,那個站在警戒線旁邊,脾氣特別暴躁的年輕的小警察。顯得特別的尊敬,立刻站直了身板兒敬禮,「陳隊長,姚醫生。」
  眼前這個白大褂,他是四九城三甲醫院裡面,比較厲害的骨科大夫。和我還算比較熟悉,我有頸椎病,所以每次犯病都會來這家醫院找他。
  他姓姚,醫院裡的醫生病人都習慣叫他姚主任,至於他叫什麼名兒。我倒是真的不記得了,一直以來都沒怎麼注意姚主任在病歷上寫的潦草的姓名。
  聽到他說這些話,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什麼?
  病人的家屬離奇死亡。說的……說的會是我老舅嗎?這事是不是和我身邊的玄青有關,是他幹的嗎?
  我側頭看了一眼我身邊的玄青,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斂去,朝我攤了攤手。臉上是一副無辜的表情,好像在否認他和這件事情的關係。
  可是昨天晚上。在黃鼠狼抬著花轎來之前沒多久,我老舅就沒氣了。我總覺得,玄青和這件事情脫不了干係。
  我在這種場合也不方便問他許多,白大褂看我這身打扮,嘴角抽搐的厲害,語氣頗為的氣惱。「你怎麼穿成這樣!吊了個膀子,還能玩出這種花樣來,在玩古風的遊戲?你……你你……你這身,你這身,我怕你等會要換成白色了。」
  哎喲,我這個神經也太大條了!
  我這才想起來,我忘了讓玄青把我自己的衣服換回來,身上還復古的喜服。可是我現在根本就沒空搭理,自己身上穿的是什麼,或者說會不會為人所詬病。
  「您什麼意思?我好好的為什麼要穿白衣?」我還是不敢從自己的嘴裡說出我老舅已經死了之類的話,只能夠直接問他話裡的意思。
  白大褂看了一眼他身邊那一位穿高級制服的男人,男人反應很快已經鑽出了警戒線,說道:「小妹妹,我姓陳。你叫我陳警官就好了。你就是408病房曾為遠要照看的病人嗎?昨天晚上你到底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他在昨天晚上猝死在病房中?」
  我的手緊握成拳頭,退後了一步,目光緊緊的和這位陳警官對視,一字一頓的問他:「你說什麼?你說我老舅猝死了?!這不可能,他昨天還好好的。他在哪兒?我要見他!」
  越說到後面的情緒越激動,眼睛裡面帶著酸澀的感覺,整個人就像踩在了雲上。我老舅不可能有事,我舅媽今年才三十二,他如果不在了。
  我舅媽該怎麼辦?
  難道要這麼一個端莊賢淑,個性又忠貞的女人改嫁嗎?我想就是殺了我舅媽。她也不能嫁給別人。
  我腦子裡一下就充斥了我舅舅的死,還有我舅媽失去丈夫的悲痛。還有我姥爺,我姥爺一定是最傷心的,我這個舅舅是他所有孩子當中最優秀的。
  我手指甲攥著手心,我自己的指甲有點尖,那都能感覺到有液體從掌心流出來。可這種手心的痛,完全取代不了我內心深處狂躁一般的刺痛。
  眼淚到了眼眶,又被我強行的逼退回去。
  就算老舅真的有什麼好歹,那也是被人害死的,只要查出真兇是誰。管他是什麼天王老子,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給老舅報仇的。
  既便是我親爹,是我身邊的玄青,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
  「你先別激動,小妹妹。你舅舅的死,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現在你的舅媽,也就是死者的妻子,大概也在往醫院趕的路上,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裡?」陳警官看上去有四五十歲了,很有辦案經驗,張口就喊我小妹妹。
  我大學上的就是警校,主修犯罪心理學。他喊我小妹妹,不是因為我的年齡像小妹妹,而是讓我放鬆警惕,想從我嘴裡套出話來。
  這時候,我沉默了,心已經掉到了冰窟窿裡,冰涼涼的一片。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離開醫院的。一切都太過離奇詭異了,一旦說出來根本不會有人信,還有增加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昨天晚上被我接走了,我是她男朋友。」玄青在這時候摟住了我的肩膀,他笑瞇瞇給陳警官和姚主任都遞了一根煙,「這身衣服,是我讓她穿的。我有這方面的癖好,還請你們多擔待。」
  我有些發愣,我以為玄青把我送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他居然主動站出來,幫我背黑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連我都有些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昨天晚上可不止猝死了我老舅一個人。還有一個被塞進水槽下水口裡的護士,一個從背後要推我進醫療廢品的玻璃渣子中的人。
  連著就是三件命案,玄青作為一個半夜潛入醫院的探訪者,那肯定是本案最先被懷疑的對象了。
  「男朋友?你說你昨天晚上來過醫院?你大半夜的,帶走醫院裡的病人做什麼?」這位姚主任口氣當中已經帶了三分的猜忌了。
  玄青只是笑了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慢慢的抽起來,「我剛剛說了,我有那方面癖好。我想她陪我,就開車接走了她。我怕她家人發現反對,所以就沒有叫醒她舅舅。她走的時候,舅舅還睡著,沒發生任何意外。你們要是需要辦案用的佐證,可以調取昨天的監控記錄。」
  這個玄青,好像對昨天的事情親眼所見一般。那撒謊連草稿都不用打,可是調出了監控記錄,這事兒可真的要露餡了。
  「哼,可以啊你,昨天醫院的監控記錄全都受到了干擾,所以看不到任何記錄。但是,如果你真的有罪,那是絕對逃不脫制裁的。」陳警官好像是個非常正直的人,看著玄青一身上流社會的打扮,並沒有退縮依舊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玄青嘴裡叼著煙,攤了攤手。
  他臉上的溫馴的笑意透明乾淨,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我可是守法的公民,也是一個擁有自己權益的納稅人。你們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我有問題,我一定接受法律的制裁。監控探頭出現了問題,也許是真正的作案嫌疑人做的。」
  陳警官面對滑不溜手的玄青,那根本就是獵犬咬王八,無從下口。他看了看我,又笑瞇瞇的問我,「小妹妹,你真的有年紀這麼大的男友嗎?」
  我的心一縮,手指被他冰涼的手掌握著。
  我感受著他手心傳遞來的感情,腦子裡是昨天晚上他將我護在懷中的記憶,我感覺嗓子發乾,可是還是快速的回答了問題,「是。」
  這時候,玄青摟著我肩膀的手,更加的緊了。
  姚主任扶了扶眼鏡兒,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陳隊長說,「我的這個病人,她之前在申城的時候失憶了,現在有些頭腦不好。她說的話,並不能完全採用。」
  「這是我們以前在一起的照片,好好幾千張,警官可以隨便看看。」玄青打開了手機相冊,往陳警官面前一擺。
  我看著照片上兩隊情意濃濃的情侶,那分明就是我和玄青。我居然穿了裙子,還是波西米亞那種跑起步來特別累贅的裙子。
  他穿著襯衫,解開前三粒紐扣的樣子,特別的不羈和英俊。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眼前彷彿被一片黑雲壓住,什麼也看不見了。但是我能感覺到我還站在地上,我沒有暈過去,心卻在莫名的抽痛。
  腦子裡什麼都記不得了,那照片陌生,太陌生了!
  我……
  我會是他的女朋友嗎?
  我和玄青以前就認識了,是嗎?
  玄青咬了一下我的耳垂,聲音充滿了犯罪氣息,也帶著戲虐,「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
  我被他的話氣了個半死,可是卻鬆了一口氣,我剛剛居然為了幾張合成的照片,差點就被刺激的暈過去了。
  如今的我,遇到這個神秘的男人,怎麼會變得如此脆弱。
  等到陳警官嚴肅的看完上軒手機裡的照片的時候,我才低著頭,有些膽怯的問他,「我……我想見我舅舅最後一面。」
  我說完,又立刻抬頭真誠的看著他,「如果有什麼需要配合調查的我一定要配合,他是從小就疼我的舅舅,我……我不能不見他最後一面。」
  「行,我帶你去看看吧。按規矩,這個時候家屬是不給看的。」陳警官長相一臉的鐵血,卻很容易心軟,他領著我從電梯下去到醫院的地下太平間。
  周圍空氣很冷,陰冷冷的,讓人寒毛倒豎。
  在這間屋子裡,我的心境哪怕有一點點不堅定,就能削弱身體裡的陽氣。看到很多不該看到的東西,就好比我們剛剛從電梯裡走出來,就有一個白色的身影跟在我們後面。
  我回頭看了它一眼,那個白色的身影,是圓圓。
  看來我爸爸的私生女兒圓圓,那是真的變成了一隻鬼,或者說魂魄已經離開了身體。就見到玄青手裡捻著煙,笑瞇瞇的回頭對那只白色的東西吞雲吐霧了一下。
《鬼胎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