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

  就需要進入枉死城,由判官來決定究竟如何補償這個人死於非命的過失。
  當然也有人死後進入不了枉死城的,靈魂只能在人世間飄飄蕩蕩。像那個來報復我奶奶的東北男人,明顯就是死於非命,但是沒法投胎。
  我看了一眼我姥爺,心裡面還是不死心,不忍心看著我姥爺好不容易活過來,卻依舊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賣身給他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憑他救我姥爺,我就算陪在他兒子身邊一輩子又能怎麼樣?
  這關鍵,還是我舅能醒來,事情才能夠圓滿。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玄青的身邊。拉著他的袖口問道:「你這麼厲害的身份,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我舅舅就是普通的凡人,眾多鬼裡面的一個,你偷偷的網生死簿上篡改了,也沒人敢說你什麼……」
  這個男人平時好像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一直都帶著不羈的笑容,此刻眼底竟然是帶著心疼的笑意,手指托起了我的側臉,「如果說。我救他,就得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你會捨得嗎?只要你點一下頭,我便滿足你的願望。」
  原來,逆天改命這種事情,是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早知道……
  早知道我就不提了!
  我老舅,他開了天眼濫用,減了陽壽不說。連陰間這麼出眾的一個人物,都沒有能力救他,看來陰陽先生那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難怪這一直以來,算命的都是神神秘秘的腔調,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這可不是嗎?一洩露,那就小命就得慢慢的一點點的玩完。
  陰陽先生,可是一個受詛咒的行當。
  「我……」我當然不會同意了。即便玄青嘴上說同意,那也是別人的事兒。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一條人命不珍貴,即便他只是一個鬼魂,他也有自己存在權利。
  我要是強迫他拿自己的命去換我舅舅的命。那也太不懂事兒了,這個男人能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凡事那都有個度,見好就收,才是硬道理。縱撲莊血。
  我這話說了一半,卡到了半道上,忽然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言語去表達我內心的想法。他這麼靜靜的看著我,嘴角依舊是曖昧的笑意,那種笑容很容易讓人被迷惑住,然後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調整好心情,有些恍然若失的說道:「這有可能就是我舅舅的命吧,我……我怎麼能因為自己想要救自己的親人。讓你……讓你……」
  「咳咳……」老籐做的躺椅上,我姥爺用力的咳嗽了幾聲,竟然是幽幽的轉醒過來。他還沒睜開眼睛,只是先顫動了幾下手指。
  那個叫玄青的男人,不愧是一隻鬼。
  他吻了一下我的額頭,低聲道:「既然訂立了契約,那麼從今天開始,我都會跟著你,如影隨形。你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
  這話音輕輕的落下,他的身子就這麼慢慢的變成了透明一樣,跟在我身後。
  我分不清他這樣跟著我,和剛剛那樣跟在我身邊,有什麼區別。耳邊傳來了我姥爺嘶啞的問話聲:「嗯?剛剛……剛剛是誰在說話?」
  「姥爺,是我。」我急忙蹲在了我姥爺的身邊,握住了他溫熱的手掌,「怎麼樣好點了嗎?剛剛您一口氣沒喘上來,倒在地上了。」
  按我的個性,我絕不會告訴姥爺,剛才他死了。
  所以,我順嘴就撒了個謊騙他。
  我見他想要起來,立刻伸手去扶他,他的眼眸看向我的身後,皺著眉頭問道:「屋子裡怎麼這麼重的陰氣?圓圓,她還在?」
  我姥爺似乎是看不見變成了半透明的玄青,在這個世界上,很多鬼魂那都是看不見的。只有在特殊的情況下,特殊的時間,有些凡人才能看見鬼魂兒。
  想我姥爺這樣面相的陰陽先生,也不是常常能看見,反正就是有時候能看見,有時候只能感覺到。看不見的時候,他一般是借助牛眼淚,或者是柳葉兒來看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要說這羅盤,是能夠通過磁場找到陰氣重的位置。
  可我姥爺這一脈,是不用羅盤的。
  因為功夫到家熟練的人,憑藉著方位。那是可以自己找到風水的位置,看行龍臥虎的風水地勢水脈。甚至在風水局中,找到生門和死門。
  「我不知道,我沒看見她。您剛剛被她附身了,我給了您一巴掌把他給打出去了,這會子應該是跑了。不過咱家的貓好像不對勁,它眼睛是紅的。」我看著我姥爺臉上的巴掌印,心裡面還是有幾分過意不去的。
  他除了年輕之後拈花惹草,被我姥姥發現以後,臉上挨過一計我姥姥打的玉掌。從那之後,我姥爺的臉上就再也沒有挨過揍,可臨到老倒被自己的外孫女給打了。
  我姥爺這才發現自己臉上不對勁兒,伸手去摸自己的面頰,好像還真有些疼。
  他皺著眉頭苦笑了一下,「瓊兒,你這方法雖然對,但是要救被鬼上身的人,那並非只有這一個辦法。你拿了廚房的筷子,夾一下我的中指,也能把圓圓給弄出來。看來,你得跟我多學學了。」
  「您要收我為徒?」我聽我姥爺這話,立刻想到武俠片裡面,拜師學藝的橋段。
  我以外孫的身份,去學嫡系子孫的本事,是不是還要入祠堂燒香過繼之類的?想到了這裡,我心裡還是頗為的激動,有了姥爺這兩手本事,我一定會想辦法發揚傳承下去的。
  我姥爺笑了,「你本來就是我的親外孫女,還用拜師學藝嗎?你二舅死了,大舅不喜歡風水面相,下海經商。他學了我教他的東西,居然把自己家造了個五鬼運財的風水格局,為的就是多賺點錢,真是滿身的銅臭味。」
  我姥爺和我姥姥生了倆兒子,小舅也就是我喊他老舅的,曾為遠精通玄學易術。只是壞了陽壽,死於非命。
  大舅,小時候學過我姥爺的本事,可惜大了就不願意做虧本買賣。那靠風水賺錢,不僅要被扣上迷信的帽子,還沒錢賺,根本沒法在這現實的四九城裡立足。
  五鬼運財的格局,是我大舅的成名之作。
  他身後的這些萬貫身家,據說都是這風水局裡的五隻小鬼幫他給搬運來的,不過差遣小鬼辦事,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中年得子,但是孩子一直體弱多病。
  反正我姥爺,是絕對不肯用我大舅的一個大子兒的,連我們他也不讓我們用我大舅一分錢。
  這倒不是對我大舅生分了,我姥爺一生關係最密切的孩子,還是我大舅。只是五鬼運財的財,是正道上得來的,那叫橫財。
  他自己不用,不讓我們用,也是面的被我大舅害的引火燒身。
  這時候,我姥爺他好像要站起來,我就去扶他。
  他體力還有些虛弱就這麼慢慢的走到窗台邊,看著那只紅了眼睛的大老貓,瞇了瞇眼睛,居然也是「喵喵」叫了兩聲。
  要知道學貓說話,或者學鳥叫那是很容易的,但是要想模仿了之後,還能和這些動物產生溝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為有些動物,是按照聲波的頻率來交流的,並不是聲音學的像就行了。
  我姥爺……
  我姥爺居然會說貓話,那貓能聽懂嗎?
  就見到那只薑黃色的大貓聽了我姥爺這幾聲叫了之後,一瞬間豎起了毛髮,瞪大了圓溜溜的如同紅色燈籠一樣的眼睛。
  我姥爺伸手敏捷的一把抓住老貓的尾巴,一手從旁邊抄起了一隻塑料袋,好像已經打算傳授我相面這門手藝,「你別看姥爺祖上是給人看相的,但是給動物看相也是有的,伯樂相馬。後人也有相貓狗之術,鳥類悟性有限,所以記載的少。」
  「那姜姜您和說了什麼?它聽後,怎麼是這個反應?」我好奇的看著我姥爺把大黃貓丟盡了塑料袋裡,打了個死結兒,好像要把它活活悶死。
  貓的爪子很鋒利,可是在這一個特製的袋子裡怎麼抓撓就是撓不出一個破口來。那猩紅的眼睛裡帶著可怕的怨毒,那都要滴出血來。
  我姥爺手中的紅繩已經把透明的塑料袋紮了個結實,臉上的表情頗為的嚴肅,「瓊兒,我說了你別難過。姜姜早就死了,它現在渾身都是蠱,剛剛就應該讓你摸摸。它皮下沒有肉,靠的是蠱蟲撐著。」
  「所以,它已經不會說話了?也聽不懂你說話了?」我看著不斷掙扎的大黃貓,就見到它的肚皮正中央忽然破了一個口子。
  滑膩膩的粘液帶著一對的蟲蛹就這麼慢慢的流出來了,那些蟲子好像進入了蟄伏期,流出來以後一動不動的。
  那可真像蛾子的蛹,醒過來,不會變成蛾子之類的東西吧?
  我手指已經開始顫抖起來,很好奇姥爺為什麼不把它們燒掉,難道是燒不死嗎?我正想著,從黃貓身上各處位置都破處了口子,除了蟲蛹之外,也流出了粉紅色的蠕動的蟲子,這些蟲子有些都長到了小拇指粗細。
  我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姜姜的下場,那就是我將來的下場。我身上的蠱毒如果沒解開,那渾身的血肉都會被啃噬乾淨,然後身子被這種東西填滿了。
  變成一個沒有只覺得傀儡!
  那種可怕的視覺衝擊力,讓我渾身都戰慄了,我姥爺依舊在專注的捆著紅繩,似乎在布某一種陣法。
  我的眼前好像被什麼東西遮擋住了一樣,好像是他冰涼的手指,只聽那個男人在我身後柔聲道:「別看,我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
  
第15章 2更
  
  我以前只聽人說過鬼遮眼,現在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鬼遮眼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五感和這個世界失去了聯繫,聽不見也看不見外界的任何。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這個男人陰冷的氣息就在我身後,卻冷的不讓人討厭。
  聽著我能聽見的唯一的玄青的聲音,並沒有緩解我內心的緊張感。我腦子裡面依舊迴盪著大黃貓死時的狀態,心裡面拔涼拔涼的。
  那只那黃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死了,蠱蟲已塞滿了肥碩的身體,裡面的蠱蟲、蟲蛹流出來之後。這一隻剛才還會走的貓,原來就只剩下一張貓皮還在了。
  這就是我親爸幹的事情,他居然找人給我下這種蠱。看來在他的心目中,早就沒有我這個女兒的存在了。
  短暫的失明之後,我姥爺已經把裝著薑黃色老貓的透明塑料袋塞進了一塊紅布裡,然後用紅布包好。他小心翼翼的就將紅布包裹塞進了一隻木箱子,然後用黃紙包好了。在院子裡面找了個地方放下。
  他說這些蠱蟲,那必須用純陽火燒沒了,才能夠永絕後患。否則,只要有一隻蠱遺漏了出去,到了一個人體內那就會衍生出成千上萬的蠱蟲來。
  到時候,那可就麻煩了!
  我姥爺雖然是個陰陽先生,面相的本事堪稱一絕,可他不是茅山道士。畫個龍虎山火符菉,召喚出陽火的本事他可沒有。
  火符菉是誰什麼東西?
  那要從早年間。這四合院的另一個戶人家說起。這家人在潘家園淘了一件兒古玩,陶制的一魄瓦罐,也沒什麼講究,就是種什麼花都開的特別的漂亮。
  連最難種的蘭花兒,那根本就不用種在溫室當中,一年四季都能開花。
  後來拿去給我姥爺看,問問他是什麼古物,竟然能讓蘭花抗寒。我姥爺就讓這家的主人把土都倒了,往瓦罐裡倒清水。
  這清水注滿了之後,沒一會兒,在這只瓦罐裡那就成了溫的。
  事兒好像玄乎玄乎的,我姥爺就說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在瓦罐的裡面有夾層。夾層的內壁一定是刻有道家三昧真火的咒文。
  或者說,有黃紙畫的火符菉被夾在夾層當中。
  人家當然不信,有一天實在耐不住好奇心,就把瓦罐給砸開了。裡面的內壁上果然是刻著行文古怪的文字,不過這罐兒砸了之後。再粘好那就和普通的罐子沒什麼兩樣了。
  這種有夾層的瓦罐,雖然用的是符咒來保溫。但是和現在的55度杯很像,外層是一層特殊的保溫材質,能讓溫度比較低的水,慢慢的變溫,保持在55度左右的溫度。
  那家砸了罐子的人家肯定是腸子悔青了,卻也只能吃了個啞巴虧。誰讓他們自己好奇,非要砸開來看個究竟呢。
  這種咒文,還不是普通人畫的就管用,那必須是由茅山道士所畫才行。我姥爺說,那些茅山道士,自稱為道門。在方外修行。
  不過我姥爺,總歸是行內人,還是有辦法找到這些道門的道士的。
  我姥爺對於那只被蠱蟲啃噬乾淨的血肉的大老貓,他老人家面不改色的做完了這些事,也不覺得噁心的吃不下飯,直接帶著我上胡同口的小飯館兒裡面去吃飯。
  我姥姥不在,家裡沒人做飯,我們兩個人在小飯館裡一人一碗麵條下肚。誰也沒有因為我舅的故去餓著自己,吃飽了之後,才回去的。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姥爺打了好幾個電話聯繫道門的人,我不過是去個廁所的功夫。玄青就帶著他的孩子,穿過了牆進來,讓我給他兒子餵奶。
  天可憐見,我這還蹲馬桶拉屎呢,他也不嫌臭。
  不過,孩子的嗅覺在這個階段好不夠靈敏,所以並沒有覺得難受。我拉完了屎,把那個身子柔軟卻有些冰涼的孩子摟在懷裡。
  他見到我好像很開心,咧著我嘴角在笑,小手抓著我胸口的衣料,「媽媽,媽媽……媽媽……」
  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他除了一個勁兒的喊媽媽,就什麼都不會了。
  那個男人坐在了洗臉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臉上微微滾燙,可是已經不做任何無謂的掙扎了,去請求他不要看。
  我的一隻手打了石膏,他即便轉過去了,也會像上次一樣轉回來。幫我調整角度和姿勢,我這個豆腐他吃的理所應當。
  「下來……下來幫我!」我主動請求他來幫我,果然給玄青帶來一種惡趣味的滿足感,他嘴角全都是邪異的笑意。
《鬼胎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