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跪的太久,導致了腿部血液不循環,只要多走幾步路,那就能恢復腳步的血液運行。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我的腳沒有任何的痛楚,也有知覺,但是就是沒有力氣站起來。
  我嘗試了幾遍,都沒有站穩,腦子裡也想不通原因,只能咬牙一遍遍的嘗試。那種感覺就好像骨頭被抽去了一樣,只剩下肉在身體裡面,自然而然就沒法支撐著起來。
  我姥爺和那個老和尚立刻上來扶我起來,他們兩個人接觸到我的手指的時候,臉色都是一變,眼中皆是閃過了驚愕和駭然。
  老和尚迅速的鬆開我的胳膊,單膝跪在地上,脫掉了我的鞋襪。
  正午的陽光照射下,在我的腳踝上,有大塊青紫的印記。這個印記太詭異了,好像是被無數只漆黑的小手緊緊的抓住,所抓出的淤痕。那青紫的印記上,是有很多類似小孩子手掌或者是手指的輪廓。
  我把手摁在了胸口,瞇了瞇眼睛,看著自己的腳踝,低聲問那個老和尚:「大師,我是被鬼抓腳了?」
  我一邊問那個脫掉我鞋襪的老和尚,一邊就用手去摸了摸那塊淤青,是有點涼。但是我敢發誓,絕對沒有冰蠶身上的寒氣涼。
  我倒不覺得害怕,因為我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那淤痕應該是傳說中的鬼抓腳,剛剛超度的時候,我把大部分亡魂的怨氣都吸引到了我這裡。所以那些小鬼在下去的同時,會選擇抓著我的腳,想把我一起拖到陰間去。
  此時此刻,無形之中也許還有一隻手抓著我,所以才會導致我沒站起來。如果是送去醫院的話,診斷出來,多半就是小兒麻痺一類的病症,是要終身殘疾的。
  「是鬼抓腳,但是你我剛剛超度的厲鬼雖然纏住了施主一時,但是都已經離去了。你看老衲的雙腳。」老和尚一扯自己的僧袍,和僧袍下面寬大的褲子。
  他沒穿襪子,只穿了薄薄的布鞋。
  褲腿被拉起來的部位,也是數道的小手印所抓出的淤青,而且淤青全都是可怕的深黑色,顏色比我腳踝上的還深。這個老和尚,他超度怨靈的時間比我長,那問題絕對嚴重過我。
  可現在,站不起來的,偏偏就是我。
  我皺了眉頭,眼睛裡面已經有一絲殺機,「有東西沒走,它纏著我了。」
  居然有冤魂敢纏著我不放,這裡是佛寺,玄青進不來。但是等出去了,有玄青在我身邊,任何孤魂野鬼敢來惹我,自然要讓它吃不了兜著走。
  我可不是聖母瑪利亞,敢來惹我,我就得讓它知道厲害。
  只是……
  只是這個冤魂,我居然是看不見它。
  我伸手不動聲色的就用手遮住了額頭的陽火,大太陽底下,確實是有一雙白生生的玉手它死死的抓著我的兩隻腳踝不放,讓我沒辦法站起來邁動雙腳走路。
  但是我就只能看到那雙手,卻看不到那雙手的主人。我腦子裡想了兩種可能,一種是我道行還不夠,所以即便是遮了腦門上的陽火也看不見我不該看見的東西。
  還有一種就是,哼,那個躲在暗處的那一雙手的主人我認識,它不讓我看見自己,就是怕被我認出來。
  至於會是誰,我根本就懶得想,等離開了佛寺,它肯定得被揪出來。
  「這蠢物似是和施主有著很深的仇怨,它好像非要把施主抓下去不可。」那個老和尚充滿老繭的手,摸了摸我腳上淤青的地方,深深的皺起來了眉頭,然後將掌中的檀木珠掛在我的腳踝之上。
  這檀木珠上了一層的紅漆,上面用微雕掉了佛像以及佛經中的咒文。
  等到檀木珠串戴到我的腳上的時候,那一雙彷彿是從地下伸出來的手還抓著我的腳踝不放,可我的雙腳已經能直立起來的走路了。
  我從冰涼的地上爬起來,在地上走了幾步路,發現自己的雙腳除了有些涼,已經沒事了。我是打心裡感謝這位老和尚,雙手合十對他拜了一拜,「多謝高僧,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要被厲鬼纏身,弄個終身殘疾,不知道高僧如何稱呼呢?」
  「老衲法號空疊,這都是施主自己的福報,你剛剛超度的那些冤魂,乃是施主自己種下的善因。老衲贈佛珠一串,不過是舉手之勞,代替佛爺護佑了你一程。」老和尚見我笑了,也對我平和的笑了笑,單手舉掌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就進了佛寺的大殿當中。
  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又對我說道:「如果將來施主還有佛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空疊大師,後會有期。」我依舊虔誠行禮,心裡面對佛爺,有著很深的崇敬。佛法溫和,道法凌厲,二者在我心目中是不分高低的。
  但我心裡面,還是有些想笑。
  所謂佛爺,在四九城裡還有一個稱呼,叫三隻手,也是通常說的小偷。佛經裡面的佛爺無不是千手千眼,所以四九城的黑話和唇典裡面管同樣千手千眼,還能順手牽羊的小偷,叫做佛爺。
  苗寨寨主身邊的幾個人陌生的男人,見狀立刻追上去,好像還需要詳細的追問這件事情。畢竟在其位,謀其職,這幾個人回去還是要向上面交代的。
  這時候,苗寨的寨主才走到我姥爺身邊,和我姥爺在殿中請願上香了之後,才闊步走出佛寺。苗寨的寨主先開的口,東拉西扯的製造聊天的氣氛,「按理說我們都是信仰道教的,沒想到有一天回到佛寺古剎裡面上香。」
  「第一次來寺廟,總給人用易術看相,也算半個陰陽先生。人生真是世事難料啊,哎……」我姥爺歎息了一口氣,又問道:「老趙,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回去?老朽可以跟你同去,我在四九城的事情也算辦的差不多了。」
  「快了,我打算明天就走。不過,我可是想帶著你外孫女一起去的。沒她的冰蠶蠱,這事兒怕是沒那麼容易辦成,不知道曾老您意下如何?」苗寨的寨主終於在我姥爺面前提到了要我同去的話,他的目光裡面帶著一絲的精明。
  我姥爺聽說要帶我去,眼神立刻裡多了幾分的猶豫,他先問我,「瓊兒,你的腳沒問題吧?有什麼異常嗎?需要帶你上醫院看看吧?」
  「沒事兒,這點小事兒不用上醫院。況且不是還有空疊大師的一串檀木珠守護我嗎?我還用為這點兒小事兒上醫院?」我說完了大話,終於是造了惡報,差點沒閃著舌頭。
  胸口就好像被重錘吹了一樣,差點就劇烈的咳出來。可我怕我姥爺擔心,生生的就把這股讓人嗓子發甜的咳嗽的感覺嚥下去,喉頭甚至有液體在流動。
  我心裡面,知道那肯定是超度的時候傷到身體了,至於有多嚴重,還是先問問玄青,再看看要不要告訴我姥爺。
  或許玄青幫我一治,還能給瞞過去。
  我這一招瞞天過海,實在是太痛苦了,一路上憋著根本不敢說話,怕一說話就給咳出血來,嚇唬人。
  我姥爺看我沒什麼不對的,也就點點頭,然後低聲對苗寨寨主說道:「你讓我考慮一下吧,我的小孫子剛剛被解救回來,需要人照顧。我那老伴,忙不過來,還要王瓊幫忙照顧。而且,瓊兒的媽,還不知道情況,得掙得她媽媽的同意。」
  我姥爺說的沒錯,這事兒啊,我同意,和我姥爺同意都沒用。我媽含辛茹苦的把我帶大,還要忍受我爸那邊親戚的白眼,我不管做什麼,那必須要有她的諒解和同意。
  苗寨的寨主臉上有一絲僵硬,但是沒辦法強迫,只能說道:「那就謝謝曾老的鼎力相助了。令外孫女不僅能降服冰蠶蠱,還和佛法有緣,將來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年輕的時候,若能出來歷練,必能成大器。」
  「我……我不求她成大器,老趙,瓊兒平平安安就好。」我姥爺牽著我的手,臉上是一派的慈祥和正氣。
  走出了偌大的佛寺到了外面,我感覺眼前都是兩眼一摸瞎。
  完了,要暈過去了。
  我心裡面特別鬱悶,我不想要暈倒,我怕我姥爺,我姥姥,還有我媽替我擔心。
  手腕卻在這時候牢牢的被人握住了,我知道是玄青在無形當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扶住了我,我心裡面萬分的感激。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臉上一丁點笑意都沒有,滿臉的鉛雲密佈,陰沉的很啊。
  那眼睛裡面帶著一絲狂怒的邪異,根本沒法讓人直視他的那一雙眸子。
  我猜他肯定是生氣了,我這麼傻大膽的人都不敢和他的那一雙眸子對視。一路上,他都是冷著一張邪神一樣的臉,牢牢的摟著我的肩膀。
  我能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從他的手指當中流入我受損的體內,我受傷的元氣在一點點的被修補著。
  直到我和我姥爺回去,把自己偷偷關在臥房裡面之後,他才摟著我的腰肢牢牢的控制住我,狂亂的唇在我的嘴裡索取著。
  我被他吻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身子不知不覺的就軟成了爛泥,毫無形狀的倒在他懷中。他吻我吻的好像一個癮君子吻過癮了,才鬆開,臉上淡淡的慍怒才消散離開。
  我臉上滾燙,那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低著頭就靠著他身體的力量支撐著。
  「小妞?你為什麼不敢看我?恩?胸口還疼嗎?」他眼神帶著責怪,語氣還是很溫柔的,手在我的胸口亂摸,一邊還問我胸口疼不疼。
  這的確很氣人,但是我不能陪著他不正經啊。
  我咳嗽了兩聲,感覺了一下身體裡的情況,低聲道:「還是有點疼,好像是被陰魂的戾氣反噬了,咳咳……」
  他的眉頭一皺,似乎又不高興了,他的掌中忽然就冒出了一把三尺青鋒。劍鋒之上冒著寒光,就這麼朝我的腳下劈來。
  我看的清清楚楚,一雙白生生的手被他從抓住我的腳踝上砍斷了手腕,耳邊是一個女人悲慘的慘叫聲:「啊……痛死我了……」
  手腕斷口處整齊,沿著橫截面,還能看到筋骨之類的組織。
  血液順著手的橫截面,在地上流出了一大灘的血跡。
  這手腕就是害我在超度亡靈之後,沒辦法站起來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空疊大師的一串佛珠,我早被送去醫院裡面鑒定傷殘等級了。
  手指上帶著一枚卡通戒指,有點眼熟。
  當玄青還要去砍另外一隻手的時候,我突然蹲下了身子,伸出一隻手做交叉狀,擋住了他揮劍砍下來的趨勢,「另一隻手別砍,留著有用。你把它一雙手都砍了,我以後還怎麼讓它給我當小保姆,打掃、煮飯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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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招魂香 1更 6000字
  
  我的視線一下就撞上了玄青犀利而又邪冷的目光,那三尺青鋒儼然就要砍到我的鼻尖而了。心臟猛然間就是一縮,這玄青不會是一怒之下就連我都想砍成兩半吧?
  我咬著唇。有些緊張的看著暴怒之下冷厲的玄青。
  此時此刻的玄青,我還真的有點怕他,這時候的他實在太威嚴了。那跟平時我見到的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眼睛裡面有狼一樣兇猛的眼神。
  他略有些無奈的看著我,手中的三尺青鋒緩緩的就消失在我的手中。眼中的神色一下變得柔和,單手就摟住了我的後背,將個頭有點高挑的我往懷裡塞。如果不是玄青的身高有一米八幾左右,想我這樣身形的女生被他摟著真有點不和諧。
  玄青玩弄著我的髮絲,語氣裡帶著一絲的玩味,「我怎麼不知道你缺一個小保姆?你不是不喜歡別人動你東西,總喜歡自己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缺一個小保姆?我姥姥每天做飯,也該歇歇了。還有全家人要洗的衣服。那也是一個大工作量。還有我的作業,論文,還有考試的小抄也要有人幫我抄的……」我得意洋洋的說著。心裡面的如意算盤早就打的啪啪作響了。
  既然王圓圓她敢從凌翊那邊逃出來,還想殺個回馬槍,捅了我這個馬蜂窩。把我往下面拉。那我不把她變成現代版的包身工,女奴隸好好的奴役一把。都不算過癮。
  不過,要不是王圓圓腦子短路,把我往下面拉了一把。我也不會白得到空疊的一串佛珠,驅鬼辟邪的都不在話下,也算是她給我接下的佛緣。
  我當然要好好的「善」待它。
  我眼睛朝下看,還能看見我腳底下被砍掉的那一隻手,還在處於神經反應在抽搐著。就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正悄悄的從我的另一隻腳邊飄走,而且頻率看著有些慌亂,看起來好像要逃跑的樣子。
  讓她跑了不好,但是這種小事麻煩玄青也太小材大用了。
  我沒學過捉鬼。眼看這小東西要變成影子逃跑了,眼睛裡都要飛出暗器把她紮在地上,讓她寸步不能逃。當即我就抬起了腳,好在柔韌性還不錯,瞬間就把腳踝上的佛珠給擼下來,一個閃身過去就壓在了那小小的黑影上邊兒。
  黑色的影子被壓住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
  這時候窗外火紅的餘輝就有些昏暗,照在這個獨立的黑影上面,給人感覺像是個人形,長頭髮身材瘦小的丫頭。
  但是不過巴掌大小,並不是整個人的人形。
  這人影雖然不能動了,可她還能說話啊,她氣狠狠的就罵道:「王瓊,你快放了我。你把媽媽害死了,媽媽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這個兇手。」
  「嘿,你怎麼就這麼不識好歹啊?你媽是我害死的嗎?她是被自己體內的金蠶蠱反噬死的,而且她死前也不說需要冰蠶蠱。準確的來說,她是被自己給作死的。」我低頭看著這小小的影子,眼睛裡面帶著狡猾,我看著她一直都笑著。
  她大概是可以看到我臉上的那副尊容,被我給笑毛了,她的聲音明顯顫抖了,「你笑什麼,笑得這麼奇怪。」
  「我在笑你啊。你是不是被困在佛寺裡出不來了,所以藉著我身上的陰氣,躲進了我的影子裡面逃出來的?那佛寺,可是聖潔之地,就連……連……那個誰也進不去,你在裡面那可有罪受了你。」我說著就壞笑的看著玄青,我嘴裡的那個誰,不就是玄青嗎?他可是鬼界的主子,那連牛頭鬼都被他一根手指頭給幹了,可還不是不敢輕易進佛寺,只能等在外面。
  大概是我笑得太浪了,所以玄青眼中那是帶著一股要活吃了我的表情。
  可我不怕啊,繼續得瑟的對著佛珠下面的黑影囂張的笑著。我本來就是玄青的女人,他活吃我我也不吃虧啊。
  那個黑影大概是心虛了,一時間不說話了,讓空氣變得格外的安靜。
  畢竟她只是個孩子,或者成熟點的說法只是個少女,那是耐不住沉寂和寂寞的,少頃,黑影那裡又傳出了女孩嚅囁膽怯的聲音,「他……他把我的骨灰盒丟進佛塔裡,又把我一起放進去。和尚好吵,和尚好煩,每天唸經。可是我逃不出去,到處都是金光,我看不見……昨天,他們帶了很多陰氣很重的娃娃進來,我就……我就……趁機躲進了娃娃裡。嗚嗚嗚……但是他們還要超度娃娃……嗚嗚嗚……所以……我才發現了你,想跟著你一起逃走。」
  事情被圓圓倒豆子一樣都倒出來了,可是她越說越可憐,居然是小聲的啜泣起來。我一臉的訝異,沒想到凌翊做事情會這麼陰險,把人家圓圓的骨灰盒放進佛塔當中,讓佛法度化可憐的圓圓。
  這讓我想到了《大話西遊》裡邊,唐僧活活把孫悟空給嘮叨瘋了。我想圓圓作為僅憑執念存留在世間的魂魄,在經文不斷念誦,梵音刻骨的佛塔當中,也是這種感受吧。
  「結果你躲在我影子裡,還是抑制不住恨我,非要把我拉下去,最後才被發現了。」我笑得更加誇張了,那根本沒有任何的同情心,還有點幸災樂禍,「不過……圓圓啊,凌翊所做的,可都是為你好啊。對不對?你把身上的罪孽用佛法給洗去了,那死後不就是不用下地獄了?對吧。」
  我說著風涼話,圓圓哭的更加的委屈了,「你怎麼這麼壞啊,你怎麼這麼壞。一群羅裡吧嗦的和尚,好煩,好煩。呆在裡面,比下地獄還可怕,我腦子都要碎了,嗚嗚嗚,都要碎了……」
  「我就這麼壞啊?!圓圓,你使勁兒哭,我特喜歡聽你哭的聲音,嬌滴滴的,我見猶憐。誒,一見你傷心,我就特別的高興。」我覺得自己眼睛裡面的飛笑,能活活把一個人給氣炸了,更何況是脾氣性格變得極端的鬼?
  這下好了,房間裡面再也沒有圓圓說話的聲音了,全都是圓圓委屈的悲哀的哭泣聲。
  玄青也被我弄得一臉無奈的笑著,他坐到了紅木椅子上,把我抱到了大腿上。他的手在我的身上玩弄了一番,才收手放過我,只是唇還控制住我的耳垂。
《鬼胎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