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那就好像憑空往魚肚子上嫁接了兩隻人足上去,雖然大小有些小,卻依舊是無比的詭異。它們還長出了人手,相互之間似乎還有矛盾,在水缸裡面相互掐架著。
沒一會兒,水缸裡面就出現了一灘的血泊。
玄青摸著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站在水缸的旁邊,他忽然喃喃的說了一聲:「寶貝,魚的身體裡好像有人魂,也許……也許魚能上岸,是因為被強行灌了人魂進去。」
這個說法實在太詭異了,是我迄今為止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我姥爺聽到我大舅的聲音,那一定是比我們更加關心現在所發生的情況,他把那面招魂鏡照在了枯涸的水缸裡。
鏡子裡面出現了三個灰白的影響,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其中的一男一女我根本不認識,但是有個中年男子,我卻無比的熟悉,那是我大舅。我感覺到我的靈魂一時之間就被震撼到了,人的靈魂居然在魚的身子裡,當魚有了人的意識之後,就會成為惡人操控的傀儡。
看著鏡子裡我大舅的魂魄,我姥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伸手去摸鏡子中的成像。手都開始顫抖起來了,然後臉色慘白的不斷地咳嗽著。
我心疼的要命,想去拍拍我姥爺的後背,卻被他一把就給推開了,他嘴裡緩緩的說著:「走開,我沒事,我沒事,你別管我。瓊兒,你快看缸裡。」
我的目光看過去,缸裡面出現了異動。
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隨著照魂鏡照射下,這些鯧魚慢慢的就平靜下來。屬於人的手腳也都縮回了身體裡去,扁平的身子躺在水缸底部,用盡力氣的在撲騰著。
那樣子就像是普通的食人魚,沒有一絲異常的樣子。
但是只要把鏡子收回,它們就又開始了變異,變得異常的兇猛起來。那鏡子當中好像是隱藏了一種力量,能夠震懾這些亡魂身上的戾氣。
玄青撈起一隻面目猙獰的食人魚,放在手中把玩,魚雖然平靜下來,可是也會咬人的。魚嘴咬在了玄青晶瑩的指腹上,按這種力度非把人的手指咬下來不可。
可他只是笑了笑,摸著冰涼凹凸的魚腹,「這好像是一種蠱術,把靈魂強心壓在魚身之內,受到控制。照魂鏡除了能照出人魂之外,現在看來應該還能安魂,讓魂魄安定消停下來。」
我看我姥爺舉著那只照魂鏡,腦子裡面突然就從這件事情上轉到了盜墓的事情上,那從天坑下爬上來的蠱屍好也是蠱術。
蠱屍和人魂怪魚雖然沒有直接聯繫,但是好像也是這些陰謀當中的一環。
我好像想通了什麼一樣,突然說道:「蠱屍從古墓裡逃出來,會不會是因為照魂鏡被人從古墓裡拿出來。這些蠱屍失去控制,所以才會從天坑下爬上來。」
我這個想法太大膽了,但是我姥爺卻瞇了瞇眼睛點頭,「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得盡快回去,把照魂鏡給掛回原來的地方。密林中的那些蠱屍,大概也是從墓中出來的。」
「不止是蠱屍,照魂鏡應該是封印更厲害的東西。現在被拿走,也許墓中的上古邪魂好像也被放出來了。」玄青掐動手指,嘴角是玩味的笑容,他好像算命的先生一般,在掐指一算。
那魚還咬著他的手指頭,樣子頗為的滑稽。
玄青摸著魚肚子,好像在安慰他一樣,「大舅,你別咬我,我是瓊兒的老公。咱是一家人,你下手不能這麼狠。」
我姥爺的情緒一直都是很深沉悲傷的,聽了玄青說話,臉上的表情才有了一絲的安然。他看著玄青指尖的魚,伸出手很想去摸摸,卻僵硬在了半空中。
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但就我看來,那魚太醜了。
五色的蛤蟆皮似的魚皮,獠牙鋸齒的嘴,鮮紅嚇人的眼睛。
「上古邪魂,那是什麼東西……」我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然後揣測道,「難不成還會是蚩尤的魂魄被放出來了?」
玄青隨口說了一句,「是你們管不了的魂,所以不提也罷。」
「你們陰間會派人管?」我這話脫口而出,才發現在我姥爺面前說漏了嘴,連忙換了個話題,「現在江裡的食人魚,應該都中了這樣的蠱術。可鏡子是要掛回古墓的,總不能扔到江底鎮蠱吧?」
我說著,我姥爺的手舉鏡子都舉麻了,一下鬆懈下來。
頃刻間,那三隻魚除了被玄青控制的,其餘兩隻都開始爆發出可怖的異變。魚的通體,都長滿了人類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人毛骨悚然。
我能夠感應到,這種變異是來自於極強大的怨氣。
我曾經超度過怨靈,但是心經當時是手裡拿著經書,再加上冰蠶助我才完成的。此時此刻,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摁住手腕上的檀木珠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給這三隻食人魚做三皈依,「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這樣的三皈依,我不知道念了多少遍。
直到我自己都緩緩的閉上眼睛,內心深處一片的平靜,就好像空明的山色一般沒有任何塵世的喧囂。那字雖簡單,卻蘊含著深刻的佛法,讀著讀著就會讓人熱淚盈眶,對佛道無比的嚮往。
等到我睜開眼睛,玄青和我姥爺都跪在我的身後,他們臉上表情虔誠而又認真。
就好像被我用佛法度化的兩個塵世之人,我想想不禁嘴角一揚,一個是我丈夫,一個是我姥爺,難道要被我點化的出家為僧?
水缸裡的魚,和玄青指尖咬著的那只魚,都化成了魚骨。
白骨森森雖然不好看,卻讓人鬆了一口氣,我姥爺拿照魂鏡再去照的時候。才發現這三個魂都已經不在了,應是被超度的轉世投胎了。
我大舅再也不用困在魚身當中,被人當做是殺人的工具了。
我的心頭泛起了酸楚,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蒼梧還那麼小,還有我大舅媽。我大舅娶的那個小嬌妻、小嫩模,才二十好幾,明年才到三十歲。
那個女人,又該怎麼辦呢?
我姥爺居然是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瓊兒,真的是多虧你,多虧了你。他去了就好,去了就好……」
等我們都站起來了,才看到苗寨寨主的女人跪在門口,她滿臉的淚水,看到我之後更是虔誠的磕了三個響頭,她用苗語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堆話。
我聽不懂,玄青說:「她是在感謝你,她的孩子在這間屋子裡困了很久。剛剛你念三皈依的時候,把她的孩子也超度了。」
「普通……婦女也看的見鬼?」我有些狐疑,把聲音壓低的問玄青。
玄青笑了笑,「你作為母親,應該體悟比我深。」
我怔了怔,忽然明白過來,普通婦女沒什麼過人的能力,知道還在孩子,全憑母親的本能。就像我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孩子,就忍不住由衷的喜歡和愛護。
那女人抹了抹臉上的淚,就進去房間幫我們鋪床,讓我們可以早點休息。
我們三個長途跋涉,的確也需要休息,道謝之後就各自回房間了。我躺在床上累的睜不開眼睛,被玄青緊緊摟住之後,才睜開了眼睛,克制住困意說道:「圓圓,被爸爸帶走了,她知道我的弱點。我最大的弱點是不能提那兩個字,一提就會精神崩潰……」
「寶貝,那你打算怎麼做?」玄青的手指冰涼異常,他順著我的小腹就滑到了大腿,那動作揮灑自如,根本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我有些精疲力盡,沒法管住他,反倒是往他的懷裡鑽了鑽,「再試試,再試試在我面前提你你以前的名字。」
他摟住我的頭,小聲道:「覺得心痛,就抱緊我。」
「好……」我顫抖的說了一句。
他在我耳邊,說了兩個字,上軒。
一瞬間,身體就有一種被撕裂開來的痛楚。我只覺得這一個晚上是我一生當中最痛徹心扉的夜晚,他一遍遍的說著他的名字。
幾千遍幾萬遍,那個我摯愛深刻的名字,我每一次聽都痛的撕心裂肺。他會咬著我的耳垂,告訴我,上軒沒死,他還活著。
熱淚,慢慢的從痛楚變成了希望的眼淚。
我腦子裡最深的印象,是上軒沒死,他留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的陪伴我。我低低的喘了一口氣起,翻身到了他身上,眼淚還掛在眼角。
我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著緩慢的心跳聲,問他,「為什麼有心跳,明明是鬼。」
「因為有愛,所有有心。」他一如既往的甜言蜜語,雙手緊緊的摟著我的後腰,唇吻了我的額頭,「瓊兒,我的對頭來了。你好好的睡一覺,我去弄死他。」
「對頭?」我抓緊了他的胳膊,皺了眉頭,「什麼對頭?是你鬼界的仇人嗎?你現在力量削弱了,不應該示弱嗎?我覺得你需要三思而行動。」
「他,他不是鬼界的對頭,不過應該打不過我。」玄青,不應該是上軒的手在我的脊背上滑來滑去,最後伸到了胸口來,眼中卻是一絲的憂慮,「剛剛要不是銅鏡照到苗寨寨主,我還不知道他的意識躲在寨主的身體裡。寶貝我可告訴你,他……他是仙人,趙一凡。」
第54章 絕戶網 1更 6000字
我腦子裡對仙人沒有任何的概念,在四九城裡的算命先生,那有譜沒譜的都喜歡掛個半仙的名頭。
在我看來,趙一凡可能就只是個修煉的比較厲害的道士而已。
「這個趙一凡。是你的對頭?」我有些貪戀上軒完美無瑕的身材,他摸我,我也摸他。手指在他肌肉堅實的胸膛上來回的揩油,眉心卻是皺緊了,「那林子裡削弱你力量的陣法,是趙一凡設下的?包括他借用苗寨寨主的肉身,去四九城找我姥爺,還有帶著我們三個人來到這裡都是計劃好了,要算計我們的嗎?」
「不會,趙一凡沒這個腦子。」上軒的笑意中帶著若有所思的感覺,他停頓了一下,才說道,「他就是一根筋兒的。想不出來這種辦法。不然當初也不會被我們聯合起來被打死,魂魄都沒有了。」
我有些茫然,「那他是怎麼存在的?」
「仙人嘛,尤其是大羅金仙修練到了不死金身。總是能留下點意識,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個有記憶的執念而已。當初已經處理掉過趙一凡的一個意識,沒想到他在外還留下了另一個意識。」上軒給我解釋的是我從來沒接觸過的仙人,說的時候還是比較仔細的,讓人也能聽得懂,他頓了頓,又說。「凌翊就是仙人殘存的意識,他的靈體也是一樣。灰飛煙滅了。」
凌翊我知道,以仙人之意識。佔了老道的身軀。現在凌翊應該是在美國對付安逸風,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我忽然從他的懷裡坐起來,然後一字一頓的問道:「不對,如果沒有魂魄,照魂鏡怎麼能把他照出來。你說仙人留下意識之後,如果按照意識裡的記憶修煉,能不能把靈魂修煉回來?」
「你說我還真忘了!」上軒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裡,用打火機點燃,下巴就靠在我的後背上,「按理說,魂魄損傷了就是損傷了,絕沒有辦法恢復。但是,你有個最要好的閨蜜叫蘇紫。她的兒子就是修煉出來了丟失的魂魄。」
「蘇紫,我回來四九城的時候還見過她一面,很對我胃口。只是好些事,我都忘了。」我看著從我頭髮旁邊飄起來的白煙,一腳就把上軒給踹下床了,「你把我頭髮給燒了怎麼辦?要抽煙,下去抽吧你。」
上軒摔倒的姿勢也務求完美,然後優雅的起身,看著窗外。單手拿著香煙的姿勢極為的深沉,他拿煙的那隻手拇指扣了扣鼻樑,「寶貝,這次的陰謀設計這麼多,有很多細節我差點就沒想通。趙一凡的背後,應該有幕後的軍師才對。」
軍師……
軍師是誰?
難道是我爸嗎?
我想起這個,就覺得心口堵得慌,緩緩的就躺在了床上。上軒他把煙頭摁在了人家的窗欞上,走過來吻了一下我的額頭,「你先睡吧,我不殺了趙一凡心裡不踏實。他活著,真是夜長夢多。」
「可他躲在苗寨寨主的身體裡,難道你要連苗寨寨主一起殺了嗎?」我坐起來,緊緊的就扣住他的手臂。
這可是殺人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於殺人還是有點牴觸的心理
他低頭就開始沉思起來,而後嘴角一絲淡笑,慢慢的說道:「殺人?我們鬼界的規矩是,小鬼可以殺人,而且可以肆無忌憚的殺人。但如果是到了我這個水平,我殺人會立刻被誓咒打的灰飛煙滅。所以,不會殺苗寨的寨主。」
我看著他,眼睛裡充滿了不確定,這一場陰謀一環套一環已經讓我的腦子有些混亂。因為不管怎麼想,都理清不出任何的頭緒。
尤其是趙一凡躲在活人的身體裡,而上軒的據說是不能殺人的。
這讓我的心怎麼能放下來呢,尤其是我根本就沒弄清楚,我爸和苗寨寨主之間,到底有怎麼樣的關係?
我大舅被我爸打死了,魂魄卻被人灌在了魚的身子裡。
被灌了人魂的魚在江中成災,讓苗寨百姓苦不堪言,所以苗寨寨主去了四九城請我姥爺和我一起前來,而且寨主是為了我背後的那個人,才讓我來的。
這中間諸多瓜葛和聯繫,好像少了任何一環,都沒法進行下去。
「放心,我已經想到辦法,弄死趙一凡了。」上軒一如既往的自信,他的笑容當中帶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他的唇吻過了我的唇瓣,高大的背影推門出去,小心翼翼的就關上了門。
我尾隨到了門口,身子點了穴一樣站在門口,指尖不斷摩挲著手腕上的檀木串。我知道我阻擋不了他前進的步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我的心格外的亂。
都說檀木串上的經文能讓人平心靜氣,卻沒法壓制我內心在仇恨和陰謀中沉浮的戾氣和絕望。我總覺得自己累了,想停一停,卻被命運逼迫的不斷前進。
明明渾身的筋骨都因為長途跋涉而覺得疲累,腦神經卻亢奮著,根本沒有要進入睡眠的信號。我站在門口站了足有兩個鐘頭,外面的太陽升起來了,照在我的後背上。
暖暖的炙熱的溫度,讓人心情更加的緊張和躁動。
「叩叩叩……」木質的門上傳來了一聲聲沉悶的叫門聲,門就在眼前。我只是稍微有些遲疑,就打開了門,興奮的就脫口而出,「上軒,你回來了?」
眼前並不是上軒,是一張四十多歲的老臉,皮膚有些黑,臉上的毛孔粗大。笑起來有些渾厚深沉,一雙銳利的鷹眸,是苗寨的寨主。
他笑著,就問我:「上軒是誰?昨晚上睡得不好嗎?眼圈這麼重。」
我感覺他的笑意裡是那麼的冰寒,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幸災樂禍,腳下一軟不自覺的就退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