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節

  那兩隻傀儡娃娃做的很精緻,用水彩畫的有鼻子有眼兒的。是兩個老人和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娃娃。
  老人白髮蒼蒼的,其中一個走路的樣子大腹便便的,很像是我爺爺出門跳大舞的樣子。另一個老人,走路規規矩矩,看著很沉悶,但是個老奶奶的形象。還有那個女人,她披散著頭髮,好像很幽怨。
  我扶著槐花婆婆直接退後了一步,那個女人,好像是圓圓的媽!可是我清楚的記得,圓圓的媽媽,那是進了陰曹地府了。
  天哪,進入到陰間的人,也可以被帶回來嗎?
  「咳咳咳……」槐花婆婆不知道什麼原因,在擊倒了苗寨寨主之後,就受了傷,她劇烈的咳嗽著。
  我抓著槐花婆婆的冰冷的手臂,有些擔心她,「婆婆,你不要緊吧?」
  「老婆子沒事,鬥不過那個龜孫子。只好直接攻擊他的魂魄,主上白白將功法教給他,讓他來害夫人您。」槐花婆婆說著說著口角也湧出了血沫子,她冷冷的目光依舊是盯著那一片黑暗的方向,「老婆子這招,是傷人傷己,威力大,但是同時也會讓自己身受重傷。見到是刺破了我的靈體,插到那個龜孫子身上的。」
  我沒想到槐花婆婆為了我付出這麼大,心裡面有一種觸動的感覺。
  「謝謝……」我由衷的感謝他。
  但同時,那個走在最前面的傀儡娃娃忽然停下了腳步,是那個畫著黑色長髮的女人,她看著我,幽怨的說道:「是圓圓,圓圓在你的背包裡是不是?王瓊,你回答我啊!」
  這個女人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玄宮響起了一聲聲的回音。
  「她在,她在!」我小心翼翼的從背包裡取出了那只關著圓圓的傀儡娃娃,圓圓好像能感覺到自己母親的存在。
  我手裡的娃娃發出了一聲哭泣的聲音,「媽媽,媽媽……圓圓想你!」
  「王明德……王明德,你簡直是喪心病狂!她是你女兒,是我們的孩子。」關著那個女人的傀儡娃娃突然發出了抓狂一樣的聲音,她就衝到了黑暗裡。
  但是很快,又被人用腳一腳就給踹出來了。
  娃娃摔在地上支離破碎的站不起來了,只能一點點的匍匐的前進,想要靠近我。黑暗中,那個詭異的人,真的是我爸。
  我恨他恨得,恨不得剜心掏肺。
  可是我忍住了,沒有立刻衝上去,用手裡面的藏刀把他的腦袋給割下來。
  在這種環境之下我心裡面一開始也很害怕,我希望槐花婆婆能保護我,但是她已經為了我傷成了這樣。所以我是猶豫到了現在,才對槐花婆婆說道:「你……你要不就走吧,王明德要的是我的命,抓你對他沒有好處。而且……你受傷了,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
  「夫人真的希望老婆子走嗎?如果你真的要老婆子走,那老婆子只能恭敬不如從命,我也是個惜命之人。」槐花婆婆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再次的問我。
  我看著點了一下頭,說道:「我知道,你不過是聽從上軒的命令保護我。沒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快走,我倒要看看王明德想要做什麼!!」
  槐花婆婆看了一眼我,然後捧著手裡的蠟燭,邁著蹣跚的步伐直接離開了地下玄宮。我看到槐花婆婆走了,毫不猶豫的就抽出了藏刀衝進了黑暗裡。
  我的眼睛看不到光,但是卻能在黑暗中聽見呼吸的聲音,不是上古邪魂。黑暗中隱藏的是一個人,是王明德那個混蛋。
  我冷冰冰的感知著週身氣流的變化,我在此時此刻不知道是因為修煉了奇特功法的原因,還是急中生智的原意,我身上的的感知能力變得極強。
  但是,他好像躲起來了,忽然之間就感覺不到有任何氣流的存在。我咬著牙,狂怒的大喊著:「王明德,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他媽的躲什麼躲?出來!你不是喚醒了上古邪魂,成為了一個牛逼轟轟的人嗎?」
  黑暗中,靜悄悄的,我的激將法根本就不靈。
  我忽然有些明白過來,王明德跟苗寨寨主雖然很早就認識了。可他即便喚醒了上古邪魂,那也不過是普通人,他不敢出來是因為他怕死。
  這附近,一定有什麼陷阱等著我跳下去。
  「我就只差一個魂魄了,你居然真的送上門來!我要的是五鬼運財,要的是永遠花不完的錢,還有壽命!」那個聲音簡直都已經瘋狂了,但是聲音卻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樣。
  我根本就分辨不清出他具體所在的方位,暫時不能把他一刀給宰了,只能冷冷的一笑,「爸,既然你要我的命,幹嘛還要躲著。我就在這裡,為什麼不來殺我?」
  可突然之間,我能感覺到身體裡的變化,體內的冰蠶把自己包裹到一隻白色的蠶蛹當中。我明明三天沒有好好進食和休息,但是身體的狀態不僅調節到了最佳,而且肢體比以前的感覺更加的靈活了。
  王明德冷冷的沉默了,我的身後忽然間就吹起了一絲的冷氣,我一瞬間就轉過頭去,絲毫不猶豫的就把身後的那個人撲倒在地。
  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坐在了他的身上,手裡面的藏刀一點也沒含糊,直接就往下刺過去。「呲,一聲響一股溫熱的血液直接噴在我臉上。
  仇恨的讓我失去了理智,我猛然將刀拔出來,再次的就又插入了這個人的身體裡。他忽然「啊——」的發出了慘叫,這一聲慘叫的呻吟無比的熟悉,讓我一瞬間就愣住了。
  手上全都是溫熱的血液,我能感覺到我跟前有一個生命在緩緩流逝。
  眼淚當即就飆下來了,我抱住了那個被我狠狠的刺穿了兩刀的身子,恐慌的喊著:「姥爺,姥爺,你怎麼會在這裡。姥爺!!!」
  他沒有回答我,我感覺渾身上下都要被悲痛與怨恨的火焰給燒成了灰燼了,王明德在這漆黑的陵墓當中果然布下了陷阱。
  藏刀還差在我姥爺的身體裡,我卻不敢拔出來。雖然我不知道刺中了哪裡,但是再次拔刀有可能就會令我姥爺大出血。
  所以在這一刻,我沒法拔出藏刀護身,只能喘息著感知周圍附近氣流的變化。
  我摟著我姥爺,能感覺到我人在一步一步的接近我的背後。圓圓的聲音在這裡面顯得十分的輕,卻又是那麼的讓人覺得親切,「爸爸,不要傷害姐姐。爸爸……我求求你了……」
  「不許說話!」王明德惱羞成怒的聲音越來越靠近,他慢慢的蹲在我的身前,呼吸的聲音比剛剛急促了,「王瓊,曾為遠說你一輩子最多的就是貴人運,所以讓我別招惹你。可是現在呢?你的貴人呢?」
  「上古邪魂它給了你什麼能力?刀槍不入?還是殺人於無形?你想過嗎?也許你只是這個上古邪魂的棋子而已!」我慢慢對的說著,在仇恨之,那很難保持住理智的頭腦。隨著他的靠近,我的心在狂跳著,血液在沸騰著,手指的指節發這疼,我想親手掐死他。
  可我沒衝動,繼續說道:「也許你才剛剛殺我,也會被邪魂給吃掉的。那根本就沒機會在長生不老,家財萬貫。」
  王明德冷冷的笑了,「王瓊,你除了會動嘴皮子之外,還會什麼?我無路可去,只好來苗疆。卻不想讓我找到了這片陵墓,軍師大人被上軒封印在此,是我把他喚醒的。他是蚩尤大神座下的軍師,忠肝義膽,必不會傷我!你要怪就怪自己沒長眼睛,喜歡上了到處樹敵的上軒。」
  嘖嘖,這個馬屁拍的。
  王明德是自己想殺我,卻偏偏推給上軒。他這一生的窮困潦倒,顛沛流離,他都覺得是我和我媽造成的,但是他也不想想沒人非要和他過不去。
  甚至沒人知道,他為什麼不離婚,要遠走他鄉。
  他沒錢花了,找人綁架我,我不破壞陰謀,難道還要真的給他錢花?
  但我知道,他卻因為這些,無比的怨恨我。
  「他……躲在你身體裡?那你應該很厲害啊,我用藏刀根本傷不了你,你為什麼要牽連我姥爺?」我小聲的問道,手已經緩緩的伸入了背包之中,我摸到了一片冰涼。
  背包裡的周王照魂鏡已經被我牢牢握在手中,我屏住了呼吸,在等王明德說話。
  王明德大概覺得我是甕中之鱉了,語氣詭異的就得意道:「好玩啊,我覺得好玩啊。我想看看你親手殺了你自己最親的人,是什麼感覺。就好像我,我承受的痛苦,你要要承受一遍!」
  臥槽!
  他自己殺了自己的爸,也就是我爺爺,然後煉化成傀儡娃娃關我什麼事兒啊!
  不過……
  上古邪魂蚩尤的那個軍師,真的是在他的身體裡。
  我知道周王照魂鏡那是專門放在古墓當中鎮邪魂和蠱屍的,所以在一瞬之間就掏出了背包裡的周王照魂鏡找到了王明德的身上。
  「你居然拿鏡子照我!你找死!」王明德惱羞成怒,直接撲上來。
  「砰!」我另一隻手已經從防水囊裡面拿出了那把苗寨寨主送我的手槍,子彈射出擦出了火花,照亮了王明德驚恐的臉龐。
  王明德的聲音無比的怨恨,「你有槍,你有槍,你居然現在才拿出來!你好卑鄙……王瓊,你真的好卑鄙!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狡猾的人!」
  我聽王明德的咒罵聲,頓時覺得好笑,他王明德設計了這麼多陰謀。居然有一天指著別人狡猾,難道他還指望別人不反抗他嗎?
  我不知道這一發具體射在了哪裡,可是我手中的槍被設計成了有連發功能。我手上連按了幾次扳機,對著一個方向連開了數槍,都沒有解心頭的怨恨。
  但是子彈用光了!
  「王明德,你不得好死,這麼個死法便宜你了!」我咬著牙,舉著照魂鏡,再次的靠近他,手摸索到了他的頭顱。拔出背包裡的雙頭登山鎬,用洛陽鏟的那一頭,直扎到王明德的眉心之上。
  又一股溫熱的血液直噴在我的臉上,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指摩挲著從他血流遍佈的臉上摸到了鼻子,沒氣兒了!
  我……
  我親手殺死了我爸!
  我坐在地上,摩挲了一會兒,找到我姥爺的身體。眼淚從眼睛裡流出來,我劇烈的喘息著,指尖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湧動。
  我雖然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卻好像天生有一種操縱這力量的能力。白色的光芒從指尖流淌出來,慢慢的十分緩慢的在治癒姥爺的傷口,這種力量很神奇,它照亮半個墓室。
  這時候,我才看清週遭。
  上古時代的陵墓還是不如近代的輝煌,就只有一間玄宮。石棺擺在正中,四面有八根石柱子支撐著穹頂,牆壁上有線刻的繪畫,但是太暗看不清楚。
  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蠱屍,穿著破舊的鎧甲,它們此刻都是靜止的。
  周圍空氣的溫度越來越低,陰冷的感覺讓人沒法呼吸,我想逃走,可是手中還抱著我姥爺,那些白光在給他療傷。
  我如果走了,就前功盡棄了。
  突然,我的背後站起來一個人,他慢慢的走近,那個身影分明就是苗寨寨主的身形。我立刻保持了警惕,說道:「趙叔叔,你……你不要亂來!你剛剛受傷,是因為槐花婆婆一時情急之下才會造成的。你看見我了,你把功法傳給我,我並沒有其他任何損傷。」
  「我知道,我被王明德騙了。」苗寨寨主顯得異常的冷靜,他走過來要從我另一隻手裡奪過照魂鏡,「拿來,邪魂要從王明德身體裡出來了,快給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信任他了,手輕輕的一鬆。
  苗寨寨主幽幽的他就走到了前面的房梁跟前,腳尖點地身子輕輕的朝上一跳,手裡面的照魂鏡就掛在了房樑上的一個凹口之中。
  周圍的溫度慢慢的開始恢復正常,但是因為地宮本來就陰森冰冷,所以氣溫沒有上升多少。
  這時候,苗寨寨主忽然朗聲說道:「龍先生,你出來吧。我知道您在,那個老太婆她刺殺我的時候,你剛好到……」
  「老趙,你膽子可真大,敢挾持我老婆。」上軒的聲音緩緩的就從黑暗中響起,聲音裡帶著幾絲輕佻的意味。
  苗寨寨主冷冷的哼了一聲:「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感知是你來,便知道自己逃不過了。你身上的傷,好的真快!我真不該聽王瓊的,在上面等了三日才下來!」
  「你走吧,我不攔你。我殺你刮你做什麼?快走快走,我還要陪我老婆探險呢。」上軒的聲音隨性不羈,就這麼把苗寨寨主給放了。
  苗寨寨主沉了一下,居然在了沒說話,扭頭就走。
  上軒他直立著身子,低了腦袋凝視了我許久,然後才上來輕輕的抱住眼淚飛奔直下的我,「寶貝,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嚇著了?」
  「你……你為什麼不出來幫我,你明明……明明在的!」我覺得心裡委屈,靠在他的肩膀上,淚水滾落下來。
  我剛剛一個人面對王明德的時候,他知道我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嗎?
  
第60章 上軒的苦惱
  
  上軒嘴角的笑意依舊,他吻了我的額頭,掌心的玉蟬旋轉著。白光落到我姥爺的身上,他胸口的藏刀緩緩的掉落下來。血液正在倒流,新的肌膚生長出來。
  我愣愣的看著,看著上軒鬼斧神工一樣的神力,心情卻更加的壓抑和委屈。
  上軒也太壞了,強迫我依賴他。
  當我真正想要依賴他的時候,他卻躲在一旁不管我,我心裡面委屈到了極點。
  在王明德面前的所有的堅強和偽裝在這一刻毀於一旦了,我就好像一個支離破碎的人,急需一個肩膀依靠,「我親手……我親手殺了王明德,我給大舅舅,二舅舅,圓圓他們報仇了。王明德死了,他真的死了。」
  「是啊。他死了,你親手瞭解的。」上軒輕輕的將我用在懷裡,語氣是那般的篤定和溫柔,我卻氣得狠狠的咬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皮膚和骨骼雖然堅硬,咬下去卻是深深的印下了齒痕,我委屈的抽泣著。他輕聲問我:「寶貝是不是生我氣了?」
  聲音磁性,好像有一種吸力,讓人著迷。
  我忽然有些明白上軒不出手的原因,我殺完王明德之後,臉上是他傷口噴濺出來的血液。可是我的仇恨也隨著親手殺死他得到了終結,我手刃了仇人,手刃了自己的父親。
  背上了弒父的罪名,卻一點也不累。
《鬼胎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