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平心而論,這一趟隧道之行雖然失敗,但收穫不少,我們既見識了古人的懲治手段,又見識了工程兵炸藥的遺跡,已經足以證明我們大家的前進方向是對的,接下來利用探測儀器找到所謂的惡魔城和血井入口,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當我走出洞穴之後,久違的日光迅速照便了全身。
溫暖的感覺驅趕走我渾身的陰寒,我吐出一口濁氣,回身望著魚貫而出的同伴們。
忽然,我感覺到一陣詫異。
因為此刻我發現,從洞裡走出來的人裡明顯少了兩位,數來數去,缺少的正是阿貓阿狗兄弟。
我愣了一下,緊接著拿手電往洞裡照去,又問林少松道:「你的哼哈二將沒出來,知道麼?!」
林少松經過我一提醒,也馬上發現阿狗和阿貓沒出來,而且他倆還消失的無聲無息,簡直好像被隧道吞沒了一般。
這一下子大家有點急促了,趕忙又晃悠著手電往裡邊走了幾步,呼喚了幾聲後,方才看著這兄弟倆氣喘吁吁的,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看著他倆的樣子,我們都挺詫異的。
此時的二位泰國兄弟,正扛著那只死蛇往外走,那蛇本就巨大,壓的他們兩個小干雞都快直不起腰來了,就這還是要前拉後拽的硬搞出來。
我當時看著的都替他們累,故而趕緊走過去攔住二位道:「怎麼著兄弟,這玩意也要帶呀!水蛇不值錢!」
「老兵,老兵!」阿狗學著巴圖魯的樣子衝我說道:「吃點肉帕......進山三天,天天老乾媽,受不了啦!」
他說這話,也迅速勾起了我痛苦的回憶。
按理說,林少松這一次的「尋爺之旅」是計劃的不錯的,但進山之後我們才發現,這貨千算萬算,居然算露了相當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帶來的野外食品太單一了,除了鹽和三明治之外,就是乾麵包,日本豆腐和法國火腿。
林少松這個混蛋是法國留學加日本工作的雙料「鐵漢奸」,又對中餐充滿鄙視,他吃這些洋垃圾自然是非常可口的,但我們不行呀,毫不客氣的說,三明治吃在最裡半甜不鹹的,簡直和吃豬食沒什麼區別,那東西一頓兩頓還成,可自從從遵義到血蓉寨的那段時間天天吃,真就實在受不了了。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離開血蓉寨的時候,我們和供銷社買了一堆老乾媽辣椒和方便麵,這才解決了燃眉之急。
可即便如此,食譜還是過於單一,老乾媽加方便面到現在也連吃了三天,以至於大家見到這個奇妙的搭配都有點想吐的意思了,昨天晚上,七個人愣是只吃了兩袋面,似乎大家寧願得厭食症,也不願意在多吃那麼一點兒東西。
相對於我們,森林警察出身的阿貓阿狗更加難熬一些,人家本來能自己動手解決吃的問題,但無奈貴西北不比泰國,生物多樣性差一些,在加上我們趕時間,這二位雖然早想打「牙祭」,但一直沒有機會。
而這一次意外捉到的水蛇,恰好滿足了他們倆,可能也包括我的**。
於是,我笑著衝他們說道:「吃蛇......恰好我會做!一起唄!」
六目互視,大家心領神會的一笑,隨後轉過身,各自開始盤算起今天晚上這一大坨肉,怎麼吃的問題起來。
出了洞口之後,我讓阿狗把吃蛇的事情和大家說了,不出意外的,除了林少松和賢紅葉,每個人都同意吃水蛇解饞。
林少松不會吃這種「骯髒」的食品,賢紅葉則是處於女人的悲憫,不讓我們吃。
她不太高興的勸阻道:「你們把人家殺了,就夠狠毒的了,還要吃蛇!簡直不像文明人,而且這蛇看著就稀有,保不齊是保護動物,萬一讓別人知道,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我呵呵一笑,心想這賢紅葉怎麼變小阿四了,張口閉口法律制裁的,多沒意思。
而且我同意阿狗他們一起吃蛇,可不光是為瞭解饞那麼簡單,確切的說,我是想救這兩個泰國兄弟的命!
第七章 :九仙十煞
雖然阿貓阿狗想吃蛇肉,但遺憾的是賢紅葉似乎不想給他們這個機會,最「過分」的是,她管不了阿貓阿狗,也得管著我,就算是他們吃,也不讓我跟著摻和。一時間場面有點僵,搞得大家都有些下不來台。
我見狀,趕緊把賢大小姐拉到一邊,衝她說道:「你通融通融唄,我要是不給他們倆做蛇吃,這二位必死無疑呀。」
賢紅葉看了我一眼,非常不信任道:「你不做蛇他倆就必死無疑?蒙誰呢?你倒是說說為什麼呀?…」
我一拍腦袋告訴她道:「你知不知道這蛇肉有多噁心,如果我不用正確的方法進行處理,這二位肯定的吃死。」
看賢紅葉不解,我又進一步告訴她,野生的蛇其實是很贓的,每一條蛇都有大量的寄生蟲,特別是蛇身上普遍存在的一種名叫「裂頭蚴」的噁心蟲子,更是多而致命,要是蛇肉不經過正確的處理,很容易讓人感染裂頭蚴。
說至此,我又進一步形容道:「裂頭幼一旦進入腸胃,就會用像刀子一般的牙齒穿透粘膜,進入臟器,然後寄生在肌肉,大腦甚至眼球裡邊,這種寄生蟲殺不死,要想取出來,只能動手術,特別是進了腦子和眼球裡的,必須先用鋸子吧骨頭……」
「行了別說了!」賢紅葉被我說的臉都白了,她乾嘔了下,一揮手,指著不遠處賣力抬蛇的阿狗阿貓道:「快讓他倆把蛇扔了!」
「不可能,他們就是丟命也不會丟蛇的!…」我搖頭道。
「為什麼不可能?!」賢紅葉小嘴一撇道。
我揮手道:「你以為他們倆不知道蛇身上有噁心蟲子麼,他們可是泰國人,如果你瞭解泰國人的飲食習慣,那你就明白那蛇對他們意味著什麼了。」
其實我說這些並不是瞧不起誰,而是因為這泰國人的食譜,太「黑暗」了一些。
在東南亞,泰國人愛吃是出了名的,泰國人也和中國一樣,以自己獨特的飲食文化而自豪。
但相對於中國餐飲的博大精深,製作細膩,這泰國飲食便顯得膚淺粗暴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泰國飲食還是有其獨到的特色的,而這其中,最大的,中國飲食最比不了的一個特點,便是「暗黑」。
因為泰國地處東南亞的原因,其生物多樣性在加上炎熱的天氣,讓泰國人養成了愛吃魚露,愛吃蟲,口味偏酸辣,尤愛吃生食的習慣。如果一種食材能生吃的話,人家絕對不會煮熟,一來嫌麻煩,二來嫌「不鮮」,尤其是阿貓阿狗這樣的泰國北方人,嗜好生食已經到了狂熱的地步,只要能吃的,人家估計都不會放過,讓他們放著「金蛇大蟒」這樣的大餐不吃,那和殺了他們沒什麼區別。
說至此,我替「阿貓阿狗」開脫道:「小葉子,你想想,我不給他們做蛇肉的話保,不齊這兩個貨要偷偷生吃,到時候渾身都是寄生蟲……咱們也看不過去吧,你硬讓他們倆放下蛇,這不等於要了他倆的命麼?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多不利於統戰工作。」
我的話讓賢紅葉氣鼓鼓的,不過人家賢大小姐大度,終於一揮手,不再管這事了,我呵呵一笑算是回應。
我知道,經過我這一番巧言之辯後,這頓蛇肉大餐是跑不了了,眼下就是怎麼製作這美味蛇肉的若干問題。
毫不誇張的說,我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和阿狗,巴圖魯他們討論吃蛇的細節問題。
蛇在中國是非常珍貴的美味,尤其在五嶺廟那裡,蛇被稱作「伏地龍」,火工語又叫「塞龍味」意思是「堪比龍肉的美味」。
自古以來,蛇的做法多種多樣,烤,燉,燒,煲,煎,怎麼吃都有味,五臟廟四大派,每一派都有獨到的吃法,而在這其中,還是數粵菜五嶺廟的吃法最多最絕,並形成了五嶺廟獨樹一幟的「蛇菜」特色。
當然,現在是野外環境,我們能用的食材和輔料都有限,因此吃法選擇也不多,思前想後,大家一致同意我的決定,還是照顧大多數,案北方的吃法,做一道「一蛇三吃」完事。
所謂的一蛇三吃,其實是個統稱,也就是把同樣一條蛇做成三種不同的菜來吃,可以就地取材,也能簡單美味。就這條蟒而言,我給它規劃的吃法是蛇肉火烤,蛇脊爆炒,蛇骨燉湯,當然必須的我親自做,因為我實在怕阿狗阿貓兄弟偷吃半生不熟的蛇肉,感染寄生蟲。
不過即便如此,我對此還是不放心,因此我又和阿貓阿狗說好附加條件,特別表示蛇肉可以吃,但蛇皮絕對不能碰,要燒掉,一點兒都不能留。
對此,巴圖魯不解的問我道:「田老兵,為啥蛇皮不讓吃,有毒麼?這麼漂亮的金鱗,燒了多可惜。」
我搖了搖頭無奈的表示道:「蛇皮沒有毒,而且很好吃,還能明目,但咱們的條件處理不了,還是算了,至於留下,那是找死。」
我進一步告訴巴圖魯說,這蛇皮雖然美味,但也致命,因為蛇身上百分之八十的寄生蟲,都生長在蛇皮之間的部分,而且全是最致命的種類,像我說的裂頭蚴,就基本都長在那裡。
因此,吃蛇皮的危險很大,雖然蛇皮美味,特別是涼拌蛇皮更是誘人,但為了安全,還是不要吃的。
至於為什麼不把金燦燦的蛇皮留下,則涉及到我們五臟廟裡的門道禁忌了。
古來傳說,有許多生物是會修煉成精的,這些動物中按照靈性不同分為上下五仙共十煞!其中「虎,熊,鷹,豹彘,」被稱為上五仙,下五仙則比較雜一些,在北方,多以「狐,黃,常,蟒,灰「稱作下五仙,在南方,則以」狐,穿穿山甲,蛇,狼,貓「為下五仙,可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上五仙加下五仙都合稱為「十煞」,五臟廟裡的廚子普遍認為,九仙十煞不包括老鼠,都是非常有靈性的生物,他們無端被人殺死,必然會有怨氣附著下來。
也因為這些傳聞,五臟廟裡的廚子處理這些生物的食材時都是小心翼翼的,通常來說要請和尚念往生咒才成,念不了往生咒,則要將吃剩下的東西燒的一乾二淨,不讓怨氣有附著的空間。
當然,這是迷信的說法,具體真不真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感覺既然我是五臟廟的廚子,就應該尊重一下傳統,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事小心為妙。
說著說著,我們不知不覺,走回了王吼看守的車輛。
第八章 :祭紅篩甕
在王吼那一邊,因為先前的約定,我們不敢有任何動作,即使我們回去的時候,也是按照約定,在距離車輛還有三五百米的地方用無線電先行通知的王吼。
等待了一會之後,王吼終於撤掉了所謂的「詭雷」,他隔著對講機,衝我通報了一聲「安全」之後,大家才回到車輛的駐地。
這個時候,已經日薄西山了。
我看著漸漸西沉的太陽,知道時不我待,便急忙帶著阿狗和阿毛燒火刷盆,準備蛇肉大餐,金羊毛則一頭鑽進車裡鼓搗他的設備,王吼更加神經,他拿上炸藥,電子雷管和電池又和巴圖魯研究起「佈雷」的方法來,似乎這二位對剛發現的「禦敵方案」非常感興趣
總之,在入夜之前的時間裡,大家都很忙,但忙裡有樂,這可能是我們進山以來,神經最放鬆的時候了。
彼時,我和阿狗阿貓忙的不亦樂乎,先用雜木柴,石塊架好了野外生灶的「十字坑」,又把原本預備煮方便麵的大鍋拿出來燒水,準備妥當之後,談笑間我拿出軍匕,就要按照做蛇的流程將那條金鱗的畜生開刀放血,剝皮抽筋,以備洗刷。
但偏偏這個時候,賢紅葉這個敏感的女人又把我叫了過去,說是要給我展現她的「發現」。
「什麼發現?」我詫異道。
「還記不記得咱們從溶洞隧道裡拿出來的罐子?」賢紅葉提醒道。
我立刻想起了那些在人屍體內,被鐘乳石包裹的陶罐。
那些被釘在溶洞山壁上的古人,隨著歲月的流失,只剩下了鐘乳石組成的空殼,就連曾經包裹他們的鐵製盔甲也都變成了厚厚的鐵銹,但是他們體內的那一隻陶罐卻意外擺脫了歲月的折磨,只是在外邊包裹了一層厚厚的鐘乳鹽。
賢紅葉回來之後,一直在實驗如何打開罐子,顯然他現在成功了,而且還有些收穫。
抱著一份好奇,我追隨著賢紅葉回到越野車,準備揭開罐子的秘密,不過臨走之前,我怕阿狗和阿貓偷吃生蛇肉,就吩咐林少松看好二位,千萬不要給他們偷吃的機會,要不然把裂頭蚴吃進腦子裡去,咱們可沒工具給他們開顱。
隨後我在車裡看見了那些被我們從死人洞中拿出來的罐子。
平靜下來看的時候,我方才有時間仔細著這些被我們帶回來的罐子,除了我拿出來的一個之外,後來大家又陸陸續續找來了四個,這五隻罐子現在就碼放在車內的食品箱子上,已經被賢紅葉用工具仔細去除了外邊厚厚的鐘乳鹽,露出玻璃般光澤的醬紅色釉面。
我看著這些罐子,一時頗為新奇。
從整體看去,這些罐子基本成頭頂平整的橢圓形,上邊還算光滑,但每一隻罐子上都有無數密密麻麻的原型小孔,那些孔洞大的如小指粗細,小的則只如針眼大明顯是人工留下的痕跡。
整個罐子和蜂窩煤一般,裡外都是通的,我看著這奇奇怪怪的陶器,簡直不可理解。
「這什麼呀?」我撓頭道:「拳頭大小一個罐子,上邊都是洞,裝什麼都的漏出去吧。」
賢紅葉是學文史的,我本來以為他會告訴我一些有關於這個「篩甕」的具體內容,但遺憾的是,賢紅葉也搖了搖頭,也表示不理解這是個什麼。
不過人家到底肚子裡有墨水,雖然不瞭解這玩意的具體用途和名稱,但還是從這小物件的製作方法上,獲得了一些難得的信息。
他首先告訴我道,這東西其實是黑陶的,但上了紅釉,因此顯示出一種獨特的醬紅色光澤,黑陶是一種比較原始的陶器,中國各地均有發現,賢紅葉爺爺賢雲渡留下的哀牢古國瓷片裡也有類似的黑陶遂平,但明代以來這種陶器基本棄用了,進入現代,更是只在滇西南和康藏地區等偏遠地區有部分傳承。
相對於黑陶的原始,這「篩甕」的紅色釉面就非常高明了,雖然是陶器,但用的卻是明代特有的「祭紅」上釉技術,而且釉面平滑,堪稱精緻。
可以說,這「篩翁」是一個「大雜燴」般的怪胎。
說至此,賢紅葉概括性的總結道:「這個篩甕好怪的,他將十分原始的黑陶燒製技術和非常先進的祭紅瓷釉技術結合在一起,讓人捉摸不透。」
賢紅葉的話我不懂,我是真不知道啥叫個「黑陶」啥叫個「祭紅」,更遑論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索性,我對賢紅葉說道:「葉子,你說這麼多我一句都不懂呀,能和我說點我懂得麼?」
賢紅葉見我不懂,便思考了間隙,隨後對我提出了一個有關於黑蘭伯城,苗疆女神花和哀牢古國的聯繫假設。
首先,我們從藥王廟出來之前,聽了趙功的過往和傳說,從傳說中,大家瞭解了一條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許多年前,有一隻南方的「遺族」,從很遠的地方遷徙至現在的芙蓉川。
這些遺族帶來了過去只有哀牢古國才有的文物和象徵哀牢國粟王的「笑骷髏花」,借助某種力量,這些「遺族」和周邊的民族發生過一場大戰,戰爭結果非常殘酷,這只彪悍的民族很可能被軍隊和本地人連根拔出了,只留下了一片大約建城於明代的廢墟,也就是所謂的「黑蘭伯城」。
在黑蘭伯城裡,賢紅葉的爺爺賢雲渡曾經發現過不少類似古哀牢國的遺物,那些遺物多為明代製品,因而更加確定這些「黑蘭伯人」是明代哀牢古國遺民的推測。
而根據眼下這五個同時具有哀牢國和明代特色陶器的出土,讓賢紅葉對於哀牢遺民接下來的事情產生了進一步的推斷。
她感覺,古哀牢人在遷移到芙蓉川之後,很可能接觸了別的什麼先進文明,兩者進行了融合,最終產生了一種介于于哀牢文化以及中原文明之間的「亞種」。他們將古老的「巫術」和相對現代的技藝進行了整合,最終出現了這種把人「釘」在牆壁上,並在死人身體裡埋「陶罐」的獨特「宗教文化」。但這種宗教文化的目的是什麼,就不可知了。
聽到這裡,我勉強明白了幾分,盯著這幾個破罐子許久之後,我不得不又問賢紅葉道:「那這罐子裡到底是哈呀?!能打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