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撞客,就是活人衝撞了已故的人。
鬧撞客的人,通常會精神萎靡不振,發燒不退,還會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胡話。
老爹慌了神,不知道怎麼辦,牛嬸兒讓老爹別著急,牛叔肯定不會害嫂子的,咱去找個懂行的看看。
牛嬸嘴裡這個懂行的,就是她娘家村裡的胡婆婆。
胡婆婆在附近名氣很大,誰家孩子夜裡鬧騰沒完,找她過去摸幾下頭,就能睡得安穩。
爹和牛嬸把胡婆婆請回家,胡婆婆一進臥室,娘就醒了過來,大喊大叫,好像很怕胡婆婆,我爹費了好大勁才給按住。
胡婆婆給娘看了看,說沒事,身上人沒惡意,就是執念未了,不願離開。
她讓爹去摘個桃樹枝,泡水給娘喝了,夜裡十二點帶著娘去村頭十字路口,燒兩張紙,就好了。
當天晚上,爹給娘餵了水,和我還有牛嬸一起,帶著神志模糊的娘到了村口。
他燒了幾張紙錢,念叨著牛叔的名字。
娘看著火,竟是清醒了過來,只是那眼神,明顯不是她。
娘看了牛嬸一眼,哭了。
牛嬸也是直抹淚,說她會好好照顧孩子,你安心走,要是有良心,保佑他們娘倆日後平平安安。
爹也說兄弟你安心走吧,錢哥哥不要了。
娘抱了抱牛嬸,跟爹說兄弟走了。
說完這話,娘身子一軟,趴在地上,當天晚上就退了燒。
第二天她醒來時,爹問她還記不記得昨天發生了啥,娘說啥都不記得了,就是感覺乏的厲害。
第23章 黑鴉玉珮
牛叔出殯後,我問過牛嬸,胡婆婆究竟是什麼人物,這麼厲害。
牛嬸告訴我,胡婆婆是神婆,以後要是再遇到靈異的事兒,可以去求她幫忙。
聽完我的經歷,表哥臉色平靜,沒露出一點兒驚奇的表情。
「小懸,這世上,存在一些專門和靈異事件打交道的人。」
「唸經的和尚,抓鬼的道爺,驅邪的神婆,溝通陰靈的招陰婆,都是這類人。」
「這些人被稱為陰人,混的行當,叫做陰行。」
「陰行百門,有香火旺盛的,也有幾十代單傳的。」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表哥跟我解釋這些,肯定不是一時興起。
「哥,你該不會也是陰人吧?」
表哥很認真的嗯了一下。
「哥這一門,叫陰商,既不抓鬼,也不驅邪,而是把死人的東西,賣給活人。」
我用力嚥了一口吐沫,死人的東西,賣給活人……屍油香煙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
表哥這職業實在是太邪門了,我現在就想離開。
「你別害怕,哥沒害過人。」
沒害過人,洪哥算什麼。
聽我提到洪哥,表哥歎了口氣,他跟我解釋,當初洪哥找到他時,是為了緩解身上暗傷疼痛。
表哥賣的東西,大多都有副作用,看洪哥不像毅力堅定的人,不想害他,拒絕了。
洪哥希望破滅,發了脾氣,要打人,表哥沒辦法,只好拿出了屍油香煙。
他再三警告洪哥,每天最多只能抽一根。
後面的事我都見到了,洪哥受不住屍油香煙的誘惑,一根接一根,抽個不停。
若是表哥不給屍油香煙,就以砸店威脅。
表哥有些遺憾:「他要是聽我的話,一天只抽一根,既不會上癮,暗傷也不會再痛。」
洪哥的死,很大程度上,要怪自己。
我也是沒聽表哥的話,抽了屍油香煙,才有了後面驚心動魄的遭遇。
是我錯怪表哥了。
心結解開了,我也就不那麼排斥他了。
我問表哥,門外的白鬚道士,是怎麼回事。
「那是黎道長,是我請來的高人。」
「小懸,你記不記得,你來我這第一天,說我屋子裡有女人的聲音?」
我當然記得,我誤以為是表嫂,可表哥不承認。
我第二次聽到聲音時,表哥臉色不自然,我揣測是他招了雞婆。
「你沒聽錯。」
表哥的話,讓我莫名心顫,急忙問他怎麼回事。
表哥解釋,最近三個月,他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醒來都精神萎靡,還腰酸的厲害。
他本沒在意,只當是沒休息好,後來腰疼的實在厲害,找了個老大夫給號了號脈。
大夫語重心長的跟表哥說,年紀輕輕的就腎虛,一定要節制。
表哥摸不著頭腦,他一沒女朋友,二不打飛機,還愛吃韭菜黑豆大腰子,怎麼會腎虛?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挺愛做春夢,醒來卻記不起夢的內容。
春夢後也沒發現夢遺,表哥只當自己缺女人了,沒當回事。
再後來,我兩次問他屋裡的呻吟聲是怎麼回事,他才發覺不妥。
「我懷疑自己被鬼纏身了。」
一想表哥每夜抱著女鬼懟屁股,我心裡忍不住生出一股惡寒。
「對了,這三天,你在家裡,沒碰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在家裡遇到的奇怪事情,只有昨晚的春夢了,該不會女鬼找不到表哥,來糾纏我了吧?
表哥嚇了一跳,問我記不記得夢的內容。
我說記得,他反而鬆了口氣。
表哥做的春夢,都是記不住內容的。
他拍了拍我肩膀,表情意味深長。
「小懸,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女朋友了。」
聽表哥這語氣,我只是做了個普通的春夢,可我隱隱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
「好了,客人來咱家裡,不能怠慢,出去吧。」
我跟著表哥出了門,客廳的茶几抽屜被打開了,白鬚道士正坐在沙發上,擺弄著一件巴掌大的血珊瑚。
我今天找筆給表哥留言時,翻到過這玩意兒,做工粗糙,也不知道表哥從哪濃的。
「黎道長,您有什麼發現嗎?」
白鬚道士神色凝重,他將血珊瑚放在茶几上,開口問表哥。
「這東西,怎麼來的?」
表哥回想了一下。
「三個月前,一個客人送我的,我找人看過,說是不值錢的工藝品,就塞抽屜裡了。」
表哥面色一變:「黎道長,該不會……」
白鬚道士歎了口氣:「張龍,你是個商人,最善辯物識財,怎麼就打眼了呢?」
打眼兒是商人間的行話,判斷錯了的意思。
說完這話,白鬚道士把血珊瑚抓起來,用力摔在地上。
「啪!」
一聲脆響,血珊瑚摔的七零八碎,斷茬一片白,明顯是用石膏做的,外表艷麗的紅色,是上的漆。
惹我注目的,是血珊瑚的內口,中空的,摔碎後露出一個窟窿。
珊瑚碎片中,有一塊白色的東西,質地圓潤。
白鬚道士把它撿了起來,我好奇的湊過去,看清是一塊玉珮。
珊瑚裡藏著一塊玉?
令我驚奇的是,玉珮上浮刻著一隻黑色的烏鴉,烏鴉側著身子,露出一隻血色眼睛。
看著玉珮上的圖案,不知為何,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看向表哥,只見他臉色鐵青,表情十分凶悍,好似要殺人一般。
「我見過它!」
表哥接過玉珮,他手背青筋凸起,恨不得將玉珮捏碎。
白鬚道士問表哥,從哪裡見過。
表哥彷彿回憶起痛苦的經歷,他咬緊嘴唇,用力的閉上了眼睛。
「我在收拾小玫的遺物時,曾經在她的化妝盒下面,見過相同的圖案。」
「我當時以為是一種另類設計……」
小玫是誰,我不知道,但聽表哥痛苦的語氣,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女人。
表哥睜開眼,雙眼血絲密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