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咬著自己的袖子，一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沒哭出聲，卻看的我心裡難受。
　　難道，病沒治好？
　　周誠在衛生間呆了很長時間，才整理了一下情緒，走到了一間辦公室裡。
　　「主任。」
　　周誠開口。
　　主任看到他，立馬起身。
　　「小周你快坐，你爹的病我剛才也瞭解到了。」
　　「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應該也知道，繼續給老爺子治療的話，也是折磨他。」
　　周誠點了點頭。
　　「我知道。」
　　主任停頓了片刻，試探性的問道。
　　「小周，那你的意思是……」
　　周誠緊了緊拳頭，半天才硬擠出一句話。
　　「治，不管怎麼樣都要治。」
　　聽到這話，我不禁歎了口氣。
　　主任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勸他的，但是為人子女，又有誰能做到放棄呢？
　　哪怕只剩下一口氣，那也是個念想。
　　過了會兒，周誠才繼續說道。
　　「我來找您就是想和您談談，費用方面，能不能緩一緩。」
　　他說完之後，主任立馬應了下來。
　　「既然要治，那你就先不要考慮費用的問題了。這方面，我會安排的。」
　　得到了主任的承諾後，周誠的臉色才好看了些。
　　夢境中，我對周誠的這些年也很瞭解，他並沒有攢下什麼積蓄。
　　周父這突如其來的一場重病，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接下來的幾天，周誠一直奔波在病房和辦公室之間。
　　當今這個時代，一場重病的確是會壓垮一個家庭的。哪怕是個醫生，也逃不脫這樣的命運。
　　費用方面，醫院也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優待。
　　一方面，對醫藥費進行了減免，另一方面，允許周誠先欠著。
　　可是，周父的病就是個無底洞。
　　我親眼看著，周誠一點點的掏光自己的家底。
　　周父熬了三個月，終究還是沒能熬過這一年。
　　春節前夕，周父再次被送進了急救室中。
　　這次，沒出來。
　　周誠從搶救室中走出來，哭的昏天黑地的。
　　周母得知了這個噩耗之後，更是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小誠，你不是你們醫院最好的大夫嗎？你救救你爹啊……」
　　周母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
　　可是，周誠又能怎麼樣？
　　老早之前，他就已經預見到了這一天。
　　為人子，他不計代價的強行續命，三個月的時間，他花光了自己前半輩子所有的積蓄，更是因此欠下了大筆的債務。
　　我在旁邊看的唏噓不已。
　　只能說一句，病魔無情。
　　「老周……」
　　等周父被推出來的時候，老母親再也撐不住了，暈死了過去。
　　周誠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便立即又抽身去照顧自己的母親。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周誠忙的昏天黑地的。
　　又要照顧母親，又要安排老爹出殯的事宜，這個漢子竟然在短短幾天之內就生出了白髮。
　　周父下葬之後，周誠才勉強能喘口氣。
　　不過，我很清楚他身上的擔子有多麼重。
　　周誠的收入不低，但是也絕對算不上高。收病人紅包的事情，他更是從來都沒做過。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所欠下的債務恐怕需要幾年時間才能還清。
　　又過了一段日子，周誠的生活逐漸回到了正軌。
　　這天他下班回家，門口停著一輛車。
　　「是周大夫嗎？」
　　車上下來了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你是？」
　　周誠開口問道。
　　那中年人連忙上前，抓住了周誠的手說道。
　　「前些日子，你治好了我三姨奶。周大夫，可真是太謝謝您了，您就是當代華佗！」
　　中年人死死地抓著周誠的手腕，毫不吝嗇自己讚美的辭藻。
　　周誠也見慣了這種場面，笑了笑。
　　「病人康復了就好。」
　　中年人仍舊是一臉感激。
　　「周大夫，我一定要當面謝謝您。我知道，您從來都不收紅包，來的時候也就沒帶。」
　　周誠不收紅包是出了名的。
　　「行醫治病，這是責任。」
　　周誠說道。
　　這些年，他一直恪守自己的誓言。
　　中年人又是一陣稱讚，隨後說道。
　　「周大夫，我也開了家醫院，可是一直都沒找到幾個靠譜的大夫。有幾個醫術不錯的，醫德又不行。像您這樣，醫術醫德均有的，更是連見都沒見過。您看，如果您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到我那裡去掛個職好了。」
　　周誠愣了一下。
　　不光是他，就連我這個旁觀者，都是不禁愣住了。
　　這人的確沒送紅包。
　　可是這份謝禮，可比任何紅包都有價值啊！
　　「抱歉，我暫時還不準備換崗位。」
　　周誠想了想，婉言拒絕了。
　　畢竟，他和這中年人才剛見面，就算是真的心動了，也不可能直接就應下的。
　　「周大夫您誤會了，我並不是讓你辭掉現在的工作。您可以……兼職嘛。」
　　中年人繼續說道。
　　「令尊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知道，令尊的病讓您欠下了大筆的債務。如果只是你自己的話，窮富自然是無所謂的。可是我聽說，令堂的身體也欠佳。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考慮下令堂嘛。」
　　
第820章 橄欖枝
　　
　　這人說的是實話，但是用這種方式說出來，未免有些太刺耳了。
　　不要說是周誠，就連我都覺得有些過分。
　　果然，周誠的臉色瞬間便黑了。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周誠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天色不早了，請回吧。」
　　如果說周誠本來對這個職位還有點念想，那麼這人的這番話，等於是徹底打消了周誠的念頭。
　　說完，他也不等這中年人反應，轉身便走進了家裡。
　　我看著那中年人，總覺得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沒等我仔細看看，就因為不能離開周誠太遠，強行被拖拽到了房間裡。
　　回到房間裡，周誠一言不發，躺在床上生著悶氣。
　　顯然，那人的一番話，著實是傷到他了。
　　不過，周誠現在也的確很缺錢。
　　為了給老爹續命花的錢幾乎就是個天文數字，如果周母真的再有個災病啥的，那周誠還真就吃不消。
　　從那天起，周誠開始嘗試著在規定內做一些兼職。
　　但是，醫生的日程本就排的很滿，就算他再怎麼拚命，又能有多少時間讓他來兼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