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譚飛篤定的點了點頭:「嗯,我想清楚了,但是,大師,你這滅靈釘,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用,玉兒本也是心善之人,是我辜負了她。」
  「嗯,救她,也算是給我自己積陰德,我不會輕易下死手的,既然你想通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我對譚飛說道。
  因為,我不想在這松湖縣一日日的耗下去。
  譚飛明顯是沒有想到,我居然說現在就要去,嚇的脖頸就是一縮。
  「怎麼?你後悔了?」我看著譚飛。
  譚飛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那,那,那就現在去吧,否則,一會兒就要天黑了。」
  說到天黑,譚飛估摸著又想到了昨夜趙剛被活活燒死的那一幕,眼中的驚恐更甚。
  「走吧。」我趕忙趁著他沒有改變主意之前,便要帶著他去河邊。
  譚飛跟著我下了樓,我看到客店的前門和側門,都有人在盯梢,看來張師爺還是不放心我。
  我和譚飛一同出了客店,那看守的人見譚飛跟著我,也就沒有阻攔,我們倆人便步履匆匆的去了碼頭。
  碼頭的供桌還在,桌上的東西卻被拿光了,估摸著是這附近的百姓拿的。
  「我們必須先坐船到那橋樑柱前。」我說完,就示意譚飛跟著我一道去借船。
  之前,跟那釣屍的老大爺聊過天,我就厚著臉皮到他拴木船的地方跟他老人家借船。
  老人家此刻正坐在岸邊的石塊上,一邊喝酒,一邊曬太陽,很是愜意。
  遠遠的看到我,還衝我招手。
  「你跟這老頭子熟?」譚飛狐疑的看著我:「這老頭兒,跟張師爺他們的關係不錯,我和玉兒的事兒?」
  譚飛怕我說漏了嘴,要是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他在這松湖縣只怕也沒法混了。
  「不熟,只是坐過他的船而已。」我回了一句,倆人已經走到了老大爺的面前。
  「大爺,您這船能不能借我使一使,我想到那橋柱子邊上看看。」我對老大爺說道。
  老大爺喝了一大口酒,狐疑的看著我:「今早,你不是看過了麼?」
  「哦,今早沒看清,現在想再看一次。」我笑著說道。
  老大爺也是爽快人啊,直接朝我伸出了手:「縣衙辦事,都要給錢的。」
  大爺一開口,一旁的譚飛爽快的給了他一個大洋。
  老大爺這才擺了擺手,示意我們隨便用,他自己則依舊靠在一旁,喝著酒。
  我先跳上木船,譚飛拿著船槳,上船之後,就解開了拴著船的繩子,然後譚飛划船朝著那橋樑就過去了。
  「你的水性如何?」我看向賣力划船的譚飛問了一句。
  「還成。」譚飛一臉蒼白的回答。
  「別怕,你若是能打開她的心結,想必她會放過你,畢竟,害死她的人並不是你。」我寬慰譚飛。
  譚飛聽了,凝眉不語。
  半晌,我們終於靠近了那橋樑,我在水面上,喊著溫良玉的名字。
  「溫良玉,你要見的人,我給你帶來了!」我連續叫了幾聲,水裡都沒有反應,於是便大聲的喊道。
  譚飛的視線不斷的朝著四周掃視著,似乎是在看溫良玉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簌簌簌,簌簌簌。」
  而就在譚飛不斷朝著四周掃視時,這木船開始不對勁兒了,它開始慢慢的旋轉,我一開始以為是譚飛在划船,結果一回頭發現譚飛的槳是靠在船側邊的,壓根就沒有划動。
  「大師,這,這,這是怎麼了?」譚飛十分不安的看著我。
  「別怕,沒?」我這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這船隻就被水中的漩渦給吞沒了。
  幾乎就是一瞬之間,船翻了,我和譚飛一同被捲入了水中,速度之快,我根本就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不過本能的伸出手,拽住了譚飛的胳膊。
  譚飛驚恐的亂蹬腿兒,我拍著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
  可這種情況之下,普通人如何能冷靜的下來,他推開我的手,拚命的想要往上游。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大撮的黑髮,卻不知不覺的朝著他圍了過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魂魄填橋
  
  我怕譚飛被拽入河底淹死,於是迅速把腰側邊的金錢劍抽了出來,然後就朝著那黑髮狠狠的砍了過去。
  結果黑髮被金錢劍砍斷之後,一大灘猩紅的血液便從黑髮之中湧了出來。
  腳下的深河裡,一股濃烈的邪氣迅速的朝我襲來。
  我沉下眼眸一看,便看到了一大坨的黑髮,那黑髮如同一個大蟬蛹,朝著我這便過來了。
  並且,一股紅光投向了我,我當即就覺得渾身滾燙。
  難道是火麼?我想趙剛和道長都是被火燒死的,如今這麼刺目的紅光落到我的身上,我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自己的身上著火了。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這所謂的火並非是普通的火,而是「怨戾」轉化出來的「陰火」。
  於是,我立即雙手掐決,心中默念驅邪咒術,這種陰火是可以化解的,若這是在水面上,一張符紙便可解了這陰火。
  只是如今是在水中,所以要麻煩一些。
  而且,我相信應該沒有尋常人能跟我一樣,可以在水中憋氣這麼久,默念完一整章的驅邪咒術。
  等我念完了咒術,睜開眼,那一團紅色的火焰卻依舊飄在我的周圍,不過我身上那炙熱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立即轉著腦袋,朝著四周環顧了一圈,終於看到,那一大坨的頭髮就飄在我的頭頂上。
  於是,我連忙蹬腿朝著上方浮去。
  「你終於來見我了?」
  還未靠近就聽到了溫良玉的聲音,她依舊柔聲細語,只是這語調之中卻夾雜著太多太多的情愫了。
  我仰著頭,即將觸碰到那一坨頭髮時,手中卻好似被炙熱的東西給燙著了,連忙縮了回來。
  「玉兒?真的是你?」
  很快,我又聽到了譚飛那帶著顫音的問話聲,我當即覺得奇怪,他怎麼在水中可以說話,瞇眼仔細一看,我發現在譚飛的周圍,圍著一團淡淡的紅色氣息。
  那氣息,讓譚飛就算是在水中,依舊能開口說話,並且呼吸自如。
  溫良玉這是在保護譚飛麼?若真的發自內心的恨,應該是直接殺了譚飛,可是她非但不殺他,反而還在保護他?
  「分開數月,你便不認得我了麼?」溫良玉的話音剛落,那裹在她身上的黑髮便悉數的散落開來。
  一張蒼白的面孔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而她那落下的髮絲之中連接著許多小骷髏頭。
  「玉兒?」譚飛看到溫良玉這張慘白的面孔,當即紅了眼眶:「玉兒,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我不是張思德,我只是張思德的手下,我去接親,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所以我,我?」
  「你不是張思德?」溫良玉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騙了。
  譚飛衝她點了點頭,把張思德叫他去接親,到最後,他沒敢告訴溫良玉實情,眼睜睜的看著溫良玉嫁給張師爺的整個過程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溫良玉聽了,眼中瞬間就滾落下了殷紅的淚水。
  而譚飛,衝著溫良玉便俯身要跪下,在水中他搖晃著身體,良久才跪好。
  「玉兒,我錯了,我是不對,你別再害人了,否則背了太多的孽債,不能投好胎,下輩子只怕要受苦。」譚飛勸說溫良玉。
  溫良玉聽了之後,卻是發出了一陣冷笑:「你是真的為我著想麼?還是怕我殺了你?」
  她那猩紅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譚飛。
  譚飛跟我來之前,還有些畏懼,如今看到溫良玉就這麼「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早就不怕了。
  在他的眼中,溫良玉還是原來那個他深愛的玉兒。
  「玉兒,我知道,如今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你心中若還有怨恨,那便帶我走!」譚飛說完,就站起身,朝著溫良玉「走」了過去。
  溫良玉立即抬起手,她的手中湧出一股白色的氣浪,將譚飛給震到了水面上。
  「你我今生注定無緣!」溫良玉說著沉下了眼眸,看向了我:「你既然是獵妖師,那就幫著這些孩子超度吧,她們昨夜救了你一命。」溫良玉看向那一大坨頭髮裡的小骷髏頭。
  她這麼一說,我也自然想起,昨夜我想去救趙剛的時候,突然身下好似有一雙雙小手在拽我朝著碼頭的方向退。
  「她們同我一樣,不過就是祭河的活祭品,當年她們是被活活燒死的,她們的魂魄被困在這陣法中走不出去。」溫良玉說完,又頓了頓:「至於我,我被這邪陣滋養,害了不少人,你收了我吧。」
  她說罷便俯身,潛到了我的面前,那張蒼白的面孔幾乎貼到了我的臉上。
  我看著溫良玉,衝她搖了搖頭,她身上有一股陰戾之氣在盤旋。
  這都是因為這邪陣,在迷她的心智,她若非良善之人,只怕早已成魔。
  之前我覺得這戾氣是溫良玉自己的,可如今與她近在咫尺之後,我才發現,這股戾氣,是整個陣法加持在她身上的。
  「那條縫隙,是陣眼,我傷了那麼多人,如今你若是不收我,我便用自己的魂堵那陣眼。」溫良玉說完,一個旋身,黑髮中的小骷髏頭,化作了一團紅色的「火焰」便朝著橋墩子下的縫隙潛去。
  在即將進入那縫隙之前,她還回過頭,朝著水面上看了一眼。
  「告訴他,若是他一早告知我真相,無論他是何種卑微的身份,我都願意跟著他。」溫良玉說罷,那紅色的「火焰」在河底消失了,十二個小骷髏頭變成十二個童女的模樣,圍抱著橋墩,閉著眸子。
  我望著那些童女抿了抿嘴唇,開始往水面上游。
  等我浮上水面之後,我看到了原本翻了的木船,居然回復了原樣,我爬上木船又看到譚飛就在木船上躺著。
  我立即劃木船回到了岸邊,通知了縣衙的人,立刻在橋樑正中間的位置擺下祭壇,天色一暗我就開始給那些童女超度。
  為何只是超度童女,那是因為被填入橋柱子裡的童男,已經成為了這個大陣的一部分,它們的魂魄是無法超度的,除非把這座橋給拆了!
  入夜,我在橋上念著往生咒,灑著紙符,遠處的橋頭則有燈籠亮著,那是張師爺在橋頭等我。
  
第二百二十九章斷香火
  
  張師爺原本還打算讓人繞路去殯州給其哥哥送信,如今,都已經化解了,倒是省了他的事兒。
  我說只要做這一場法事,一切便可恢復正常,張師爺自然是無比高興。
  往生咒我念了一夜,最後這嗓子都有些啞了,臉頰也被冰冷的夜風吹的沒有了知覺。
  等到了天濛濛亮,我看到水面上冒出一個個稚嫩的臉龐,她們在水面上圍城一個圓圈,衝著我揮了揮手,最後這上百年的邪靈,終於化作了「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疲倦的望著水面,心中卻是覺得溫良玉太過可憐,她的魂魄不能得到超度,而是補了陣眼中的窟窿。
《龍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