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只是,哪怕我閉上眸子,依舊是聽到了一聲淒厲的吼叫聲,這聲音讓我渾身都打了一個寒顫,不過仔細一聽並非龍吟,而是扈洪天的慘叫。
睜開眸子,我看到了扈洪天的身體懸在半空之中,而他手中的玄鑭已經斷成了兩截,我有些詫異的,那玄鑭不是鋒利無比,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麼?怎麼到了扈洪天的手中就變成了一堆廢鐵了?
並且,這廢鐵斷開之後,扈洪天的就被一股青氣,直接穿透了腹部。
那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就是在那一刻響起的。
扈洪天摔落到地上,顧少霆立即就朝著他飛沖而去。
而那團青氣,也朝著我席捲而來,在他觸碰到我的一瞬間,我便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瀰漫開來。
「龍?」我開口,想要讓他走,但下一刻,我身上的繩子便鬆開了,我被那一團青氣圍繞著,緩緩的落下。
當落到地面時,龍玄凌便現了身。
只不過,龍玄凌的衣袖之中淌出了血來,我連忙抬起手,想要擦拭額頭上的符菉,擦拭了良久才抹去符菉的一角。
「師父?師父!」顧少霆跌跪在扈洪天的面前,大聲的嚎叫著。
而扈洪天猛然吐出了一大口血來,緊接著便死死的抓住了顧少霆的衣裳,咬牙切齒的喊道:「滅了妖龍,還有柳榆生,不能留!」
扈洪天的這句話,讓我猜想到,一定是柳榆生在那玄鑭上動了手腳,否則那玄鑭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斷了。
「師父,我這就讓人尋大夫來!」顧少霆說著,就要將扈洪天給抱起,扈洪天卻搖了搖頭:「我要親眼看著那妖龍死!」
扈洪天說罷,殷紅的血跡從他腹部的衣裳上溢了出來,緊接著,他便身子一沉,閉上了眼眸。
看到扈洪天「閉眼」我的心中,沒有絲毫的波瀾,他做了不少的壞事兒,死有餘辜。
「走。」龍玄凌一手抱著我,一手將靈烏給拽了起來,靈烏後背上的羽毛,被燒燬了不少。
被龍玄凌跩起之後,依舊是渾身僵硬,龍玄凌在它的頭頂上一撫,它的眸子才再度睜開,不過眼神明顯有些發虛了。
「今日,你得把命留下!」
正當龍玄凌準備帶著我和靈烏離開時,顧少霆突然站起了身來。
並且,他的週身透出了如墨的黑氣。
龍玄凌撇了一眼扈洪天,冷聲說道:「他是安之的生生父親,本君替安之還了他的生恩,只用了一成的力道,依照他的內力,根本就不可能死!」
「閉嘴妖龍,今日,我顧少霆定不放過你!」顧少霆的眸子猩紅無比,只見他雙手一旋,一股子黑色的氣息,就從他的手心之中溢出,朝著我們這飛了過來。
這股黑氣之中帶著十分濃重的戾氣,龍玄凌當即將我和靈烏給推了出去,靈烏擁住我,踉踉蹌蹌的朝前衝了幾步,緊接著回過頭,就見龍玄凌騰身而起,青氣和那黑色的氣息好似融合在了一起。
顧少霆的身體一震,突然盤腿而坐,雙手掐出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手訣,口中唸唸有詞的不知道在念什麼咒術。
隨著咒術出口,他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烈,越來越可怕。
黑氣將顧少霆完全籠罩在其中,我不解,光靠咒術和手訣,沒有借用其他的法器,常人應該無法幻化出如此可怕的邪氣才對。
「這是邪術。」靈烏看著顧少霆,一臉的愕然:「不過,動用邪術,會損害自身。」
「靈,靈,靈烏,下巴。」我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靈烏轉過它的圓腦袋,才發覺了我的不對勁兒。
我不能讓顧少霆和龍玄凌相互廝殺,他們倆人無論是誰出事,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主子,您這下顎骨整個都掉下來了!」靈烏抬起翅膀捧著我的臉頰,眼中透出了一抹心疼。
「下巴,推,推,回去。」我含糊不清的對靈烏說著。
靈烏一聽,立刻說道:「可,可是,小的也沒有接過下頜骨啊?這推的力道萬一不對?」靈烏的眼神開始閃爍,十分的擔心,怕弄疼我。
「沒,沒,沒事。」我一張嘴,嘴裡的口水,又從嘴角溢出。
靈烏見我堅持,深吸了一口氣,一隻翅膀扶著我的下顎,另一隻翅膀則是按住我的後腦勺。
「主子,您看看,龍君怎麼樣了?」靈烏冷不丁的對我說了一句。
我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到了龍玄凌的身上,抬起眼眸就去尋找龍玄凌的蹤影。
結果就在這時候,靈烏突然猛的一使力,將我的下頜骨朝上一推,只聽「卡嚓」一聲脆響,我疼的立即閉上了眸子,眼淚唰的一下便滾落而下。
這種疼,難以形容,總之臉上火辣辣的,難受不已。
「哎呦,主子,你覺得怎麼樣了?小的就說,小的不會呀,您沒事吧?」靈烏見我眼淚直流立即慌張的望著我說道。
我忍著疼痛,搖了搖頭:「沒,沒,沒事。」
說著,我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兩側,這骨頭好似已經復位了。
「誒,主子,這是沒接好骨頭吧?要不然你這說話怎麼還磕磕巴巴的?」靈烏側著腦袋,望著我。
「別管我,龍玄凌呢?」我抬起眸子,朝著空地上看去,完全不見龍玄凌的蹤影,並且,天色已經驟然暗下,屠妖館的那些弟子全部都站在空地之外,仰著腦袋朝著空中看去。
我和靈烏見狀也都紛紛仰起頭朝著空中望,只見昏暗的空中,有兩個影子在相互交纏著。
「屠龍禁術一旦發起,那妖龍便是活不成了,呵呵呵呵。」
一個陰森可怖的聲音從前方的地上傳來,我先是一愣,緊接著便瞪大了眼眸,因為我看到原本已經「死」去的扈洪天居然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他居然又一次炸死。
第二百九十七章軟肋
「老賊,顧少霆用屠龍禁術,此次他只怕是要同妖龍同歸於盡了,既然如此,也該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了!」柳榆生手握玄鑭,出現在空地之上。
他的玄鑭,在黑夜之中,閃著亮光。
「榆生,為師自問,一直待你不薄,你為何一再想要弒師,難道只是為了奪位不成?」扈洪天冷聲質問道。
「奪位?你欠我的又何止這個?」柳榆生一邊說,一邊執著玄鑭朝著扈洪天逼近。
扈洪天似乎對於柳榆生有著些許的忌憚,見柳榆生朝著他走去,便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
「你想要的,就在你的帳篷裡。」扈洪天說道。
柳榆生聽了之後,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這是你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扈洪天看著柳榆生,柔聲道:「榆生,你和桃笙,原本都是為師心頭最愛。」
「閉嘴!你殺了桃笙,還有什麼資格,說她是你心頭最愛?」柳榆生怒叱道。
我聽了便是一怔,這話是什麼意思?扈桃笙,是扈洪天殺死的?
「榆生,你幼年就入屠妖館,為師對你和對桃笙如何,你應該最為清楚,有些事,並非你看到的那般。」扈洪天一邊解釋,一邊後退。
「呵呵呵,我親眼所見,你活活掐死桃笙,那你倒是解釋解釋,為何你會對真心疼愛的女兒,下那般的毒手?」柳榆生大聲的質問道。
而就在這時候,原本一直在後退的扈洪天,突然身體猛的朝前一傾,一截斷掉的「玄鑭」直接扎入了柳榆生的一側胸膛。
柳榆生的身體猛的一躬,瞪大了眼眸,詫異的看著扈洪天。
原來,扈洪天一直裝作驚恐害怕,只不過是為了讓柳榆生放鬆警惕,待柳榆生認為,他已經無力抵抗時,便使出致命的一擊。
「哎呀,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印真立在遠處,一邊捋著自己的頭髮,一邊悠悠的說著。
柳榆生手中的那把真玄鑭從他的手中滑落,雙膝朝著地上一跪,手裡死死的握著那沒入身體裡的半截假「玄鑭」。
「榆生,你原是可塑之才,只可惜,太自傲,太自負,其實從一開始,為師就在陪著你演,為師年紀大了,也累了。」扈洪天說著,好似真的疲倦了,他閉了閉眼眸,並且,嘴裡發出了低低的咳嗽聲。
綠蘿從遠處緩緩的走了過來,她一直對柳榆生忠心耿耿,想必是來幫柳榆生的,只是現在柳榆生成了這樣,她們已經沒有了勝算。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綠蘿好似沒有看到柳榆生一般,逕直走到了扈洪天的身旁,將手中的披風給扈洪天披上。
並且,還站在了扈洪天的身邊。
「你?」柳榆生仰起頭,微微瞇著眸子,看著綠蘿。
「榆生,這些年,多虧你如此照顧為師的義女,不過綠蘿這孩子也確實招人喜歡。」扈洪天看著跪在他面前的柳榆生,露出了一抹勝利者的獰笑。
柳榆生看著綠蘿,也仰起頭「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啊,我終究還是看走了眼。」柳榆生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扈洪天抬起手,按在了柳榆生的頭頂處,開口道:「榆生,為師不忍看你如此痛苦,今日,就送你一程!」
「等等!」柳榆生突然喊道。
「我,我,我要見桃笙!」柳榆生激動的喊道。
扈洪天聽了看著柳榆生搖了搖頭:「榆生,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平時看著精明,怎麼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就變得如此蠢鈍不堪?」
「那確實是桃笙的屍體,我不會看錯的。」柳榆生激動的說道。
「龍骨丹,那麼寶貴的東西,為師怎麼會用在死人的身上?」扈洪天帶著譏笑反問道。
「那棺槨裡的屍體是誰,為何與桃笙長的一模一樣?」柳榆生問這話的時候,他按著「玄鑭」的雙手已經被血給染的猩紅。
「用羊皮做的面皮而已,找個了骨相同桃笙一樣的人,殺了之後,敷上了那皮囊。」扈洪天見柳榆生快死了,便也不費口舌欺騙柳榆生,索性說出了真相。
柳榆生用力的搖晃了一下腦袋,嘴裡喊道:「不,不可能,我不會認錯的,不會!」
「你我師徒一場,便斷斷不會讓你死不瞑目,來人啊,把棺槨抬出來!」扈洪天命令了一聲。
很快,就有四個屠妖館的弟子,一同抬著一個棺槨,從帳篷那頭,過來了。
我定睛一看,那棺槨,不正是之前我在趕屍匠的船艙裡頭看到的黑色棺槨麼?這棺槨漆刷的黑亮,同普通的黑色棺槨還有所不同。
幾個屠妖館的弟子將那黑色棺槨抬到了柳榆生的面前放下,扈洪天衝著他們一揮手,我便看到了棺槨蓋子被掀開。
棺槨之中躺著的,是一個著粉色衣裳,面若桃花的女子,她的脖頸上還有明顯的掐痕。
「主子?你?」靈烏驚詫的看著那棺槨裡的女子,感到無比的愕然。
其實,就連我自己也吃驚不已,因為棺槨之中的女子,跟我長的幾乎是一模一樣,若非她的眼角底下長有一顆紅色的淚痣,我真會誤以為,躺在棺槨裡的好似就是我自己。
柳榆生顫顫巍巍的扶著棺槨站了起來,明知那棺槨之中的不是扈桃笙,卻依舊紅了眼眶。
我沒有見過他落淚,準確的說,我沒有見過這個骨子裡冷若冰霜的男人,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大抵,扈桃笙就是他的軟肋。
「你後悔過麼?」柳榆生抬起通紅的眸子看向扈洪天。
扈洪天看了一眼棺槨之中的人,那銳利的眼神,居然明顯的變得柔和了,嘴角抽搐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柳榆生看著扈洪天,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親手掐死她,又怎麼會覺得心疼,桃笙死了,你還有另一個女兒,少霆也一樣,桃笙死後,他還不是照樣愛上了別人?」柳榆生近乎失控的咆哮著:「由始至終,最愛桃笙的人只有我,自她死後,我便活在地獄之中,每一日,對於我而言,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