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去寒館的路上,染澈還詢問了千歲如今的處境,在天醫館過的是否安好。
  「一會兒,你就能看到她了。」我說著,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染澈卻是一怔:「主子,難道千歲已經被下放到寒館了麼?」
  「不是下放,只是暫時調到了寒館。」我解釋著,也不想讓染澈替千歲擔憂。
  染澈聽了卻是沉默不語,等到了寒館之後,看著這破舊的小醫館,染澈的眉宇蹙的更緊了。
  寒館內,千歲和胖和尚正背對著我們坐在木桌前,吃著我午膳時留下的糕點。
  「千歲?」染澈一看到千歲,便三步並作兩步,直接就衝進了寒館內。
  千歲手中的糕點也瞬間滾落到了地上,她吃驚的瞪大了眸子,詫異的看著染澈。
  染澈則是已經將她一把擁住了,看著這一幕,我連忙朝著寒館的門外撇了幾眼,生怕被外頭的妖給看到。
  在妖都,妖奴是不能有私情的,若被發現,一律下放地役閣。
  「咳咳咳,差不多得了,別讓外頭的妖給瞅著。」胖和尚一邊說,一邊又朝著自己的嘴裡塞了些糕點。
  染澈這才鬆開了千歲:「你過的如何?有沒有被這的妖欺負?」
  「沒有,你呢?聽聞你被分配去了麒麟苑,當了妖奴,你怎麼這麼傻,為何要入奴籍?」千歲用略帶生氣的口吻問道。
  染澈卻不假思索的說:「依照我的情況,若不入奴籍,只怕便不能留在這胄華院,這麼一來,也就不能同你們在一起。」
  「你?」千歲說著,咬著嘴唇,心疼的望著染澈。
  原來,染澈僅僅只是想要同我們在一起罷了,他和青岑一樣,願意為了我們放棄自己。
  「羊館主,你先替他把把脈吧。」我看向羊館主,迫不及待的說道。
  羊館主捋了捋鬍子,衝著我點了點頭,我示意染澈坐到羊館主的面前。
  「染澈,你病了?」千歲急切的問著。
  染澈搖了搖頭,意思是自己沒事兒。
  可羊館主同我之前一樣,給染澈把脈之後,面色就變得越來越凝重。
  我挽起染澈的衣袖給羊館主看,羊館主看了一眼,就連連搖頭。
  「這病,無法醫治,這是麒麟苑的蟲丸,一枚蟲丸裡頭,至少夾雜著二十多條雙頭絛蟲的蟲卵,這種雙頭絛可以在人的皮肉裡頭迅速的挪動,並且吸收血液之後個頭就會長的越來越大。」羊館主說著,又伸手按了一下染澈胳膊上的一條黑色紋路。
  結果那紋路就好似經脈一般迅速的浮了起來,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肥厚。
  「羊館主,你快放手。」千歲見此情景立刻推開了羊館主的手,那紋路便很快消了下去。
  「這蟲丸需要椿木,苦懷,畬榆,桐牡,各八錢熬製湯藥。」羊館主居然張口就說出了方子。
  「一會兒,就會有藥材送到,染澈不會有事兒的。」羊館主說無法醫治,我還以為是不可逆的劇毒。
  如今聽來,他應該是因為寒館沒有這些藥材。
  「有這些藥也無用啊,這藥引子,絕對拿不到。」羊館主十分篤定的說。
  「需要什麼藥引?」我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
  「麒麟血!」羊館主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不由垂目,想著麒麟血在別處難弄,可那莞姑娘喜歡染澈,若是讓她給一點兒麒麟血,她應該會答應。
  「等莞兒來了,同她說一聲就是了。」阿羽的想法應該也同我一樣。
  而莞姑娘,不到半個時辰,就趕來了寒館。
  並且,還帶來了兩馬車的藥草,這讓羊館主瞬間就笑逐顏開,湊上去同那些妖奴一道往寒館裡搬藥草。
  「染澈,你怎麼樣了?你們能治的好他麼?」莞姑娘一進寒舍,就直接將千歲擠到了一旁,她自己則靠在了染澈的身邊。
  千歲一臉詫異的望著這位身著華服的麒麟苑小姐,見她同染澈的舉止十分親近,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的怒容。
  「你怎麼出了一頭的汗。」莞姑娘說著,從袖中抽出帕子,給染澈擦拭汗水,染澈連忙側過臉躲避。
  「別碰他,你是誰?」千歲吃醋的問著。
  「千歲,這是麒麟苑的莞姑娘,你該叫莞主子。」我連忙提醒千歲,生怕她會被懲罰。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們想到救染澈的辦法了麼?」這莞姑娘應當是真的喜歡染澈的,如今什麼尊卑也不計較了,直接開口詢問。
  羊館主放下一捆藥草,走到莞姑娘的面前,俯了俯身,恭敬的說道:「回莞主子,這草藥齊全,在下自然是有法子的,只不過,解那蟲丸的藥引子,是麒麟血,您?」
  「來吧,要多少,取便是。」莞姑娘二話不說,直接就撩起了她的水袖,露出了一節如同白玉一般細緻的胳膊,一看就知道,她是養尊處優,被捧在手心之中長大的。
  
第二十九章毫無胃口
  
  千歲看看莞姑娘,又看了看染澈,眉頭越蹙越緊。
  染澈似乎看出千歲的不悅,直接開口說道:「我不要你的血,我也不想欠你什麼。」
  「你放心,我麒麟莞不需要你還。」麒麟莞說罷,又看向羊館主,示意羊館主快些取血,一會兒她還要立即趕回麒麟苑,和她的父親一同去九霄參加鳳帝的宴席。
  「好,好,莞主子,您過來。」羊館主連忙招呼著麒麟莞到一旁,然後拿出了砍藥草的刀子,輕輕的在他的手腕處劃了一下。
  殷紅的血瞬間就從她的腕處流淌而下,羊館主將一個瓷碗放在她腕下盛著,等盛滿了一整碗之後,就將麒麟莞的胳膊給鬆開了。
  「莞姑娘,真是謝謝你了,我來幫你包紮。」我對她說道。
  她一聽,視線看向染澈:「染澈,你能替我包紮麼?」
  染澈一怔,視線看向千歲,千歲立即走到一旁的櫃子前,拿出了止血用的藥粉,和布條,遞給了染澈。
  染澈這才起身給麒麟莞包紮傷口,麒麟莞望著染澈,對於手腕處的傷毫不在意,見染澈給她小心翼翼的處理傷口,居然還抿嘴笑了。
  「傷口切勿碰水。」染澈替她包紮好了傷口之後,開口叮囑了一句。
  「你這石頭,也會關心我麼?」麒麟莞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並且,身體還朝著染澈的身上靠了靠。
  千歲抿著嘴,轉身就去幫忙,給新送來的藥草分類。
  「莞兒,你不是還要去九霄赴宴麼?快回去準備吧。」阿羽開口,讓麒麟莞回去。
  麒麟莞看著染澈有些戀戀不捨,不過去九霄赴宴是大事兒,只好叮囑我們照顧好染澈。
  「對了,先別讓染澈回麒麟苑,好好在這休養,過些時日,我再來接他回去。」麒麟莞大抵也是擔心她的父親再對染澈不利,於是,決定讓染澈先留在這裡養傷。
  染澈對麒麟莞道了一聲謝,麒麟莞一高興,什麼都不顧了,當場就朝著染澈的臉頰一親,然後羞紅了臉頰,轉身跑走了。
  呼啦啦的門外一群婢奴,也趕緊跟上了她。
  「千歲,我?」染澈看向千歲,想解釋。
  千歲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轉身繼續搬那些藥草,染澈想上前幫忙,被阿羽給阻止了。
  「你還是好好休養幾日吧,我也先告辭了。」阿羽說罷看向了我:「明個兒我再來。」
  說罷他就出了寒館,想必也是急著去九霄赴宴吧。
  外人都走了,我衝著染澈使了一個眼色,染澈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連忙走到了千歲的身旁。
  「千兒,我同她?」染澈還未解釋,結果千歲轉過身來,一把將染澈給抱住了,嘴裡還含糊不清的說道:「你怎麼這樣傻?知道妖奴在這的日子會有多難熬麼?」
  本以為千歲是要刨根問底,但千歲沒有,她只是心疼染澈,她的心性單純,她認定染澈不是朝三暮四的,所以也不會懷疑他,只是看著染澈當了妖奴,又中了毒心疼而已。
  「別擔心,等過些時日,我就跟她提,我要留在寒館。」染澈輕撫著千歲的髮絲柔聲說著。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不禁憂心,因為這胄華院往來的妖太多,萬一被誰瞧了去,沒準染澈和千歲都要受罰。
  如今,他們的身份在這擺著,便是要知道分寸的。
  所以哪怕再怎麼不忍心,還是開口提醒了一句。
  「對,若是你被抓到奴管所去受罰,就了不得了。」千歲說著,連忙推開染澈,染澈依舊不管不顧,將千歲抱著。
  「咳咳咳,好了,萬一真被其他的妖看到,你們兩個都要受罰,別看咱們不屬於奴籍,可其實跟妖奴也沒有什麼不同,在這胄華院也是最低賤的。」羊館主開口,提醒道。
  染澈這才鬆手,和千歲相互對視著。
  胖和尚則是起身,幫著羊館主去煎藥,我幫忙將藥草分類。
  當日傍晚回金瑤宮時,我還特地叮囑染澈和千歲,如今咱們是在妖都,處事必須小心謹慎,切莫讓人抓了小辮。
  因為,如今在這,我們能依靠的也就只是龍玄凌而已,可他的處境也並不好不是麼?
  「主子,我們明白。」染澈衝著我點了點頭。
  我這才放心,同著外頭候著的雀姑姑一道回去了。
  回了金瑤宮,就見桌上又是一桌子的「美味佳餚」,本想著裝模作樣的吃一些,可是東西一入口,作嘔的感覺立馬就襲上心頭,再也掩飾不住。
  直接當著雀姑姑的面,就吐了出來。
  雀姑姑看著我,眼神之中不知道在揣測些什麼。
  「白日裡有些累了,如今沒有什麼胃口,我喝點清粥吧。」我衝著雀姑姑笑了笑說道。
  雀姑姑卻衝著門外的婢奴吩咐了一聲:「快,去喚天醫館的裘館主親自過來一趟。」
  「不必了雀姑姑,我真的沒事,只是疲累了些,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我連忙開口對雀姑姑說道。
  「主子,您這話可說了好幾日了,您瞧瞧,這些日子,您都瘦的脫了相,再這麼下去,還了得?」雀姑姑嘴上說著關懷的話,可那眼中的神色卻十分的銳利。
  「我?」她這話,讓我有些無言以對,於是,只能抿了抿嘴唇,閉了口。
  「還不快去!」雀姑姑催促道。
  守著門的兩個婢奴聽了吩咐,連忙急匆匆的離開去請裘館主。
  而給我夾菜的青岑,則也衝著我點了點頭。
  大抵,她也覺得,我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十分為我擔憂。
  而我自己覺得,是因為那日在觀園被嚇著了而已,試問有誰看了那樣的場景之後,還能坦然的把飯菜吃下肚子?
  看著這桌上的葷腥,我就能立即聯想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妖們,它們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畫面,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主子,您多少吃些。」青岑給我盛了一碗清粥,我接過之後,便是仰頭一口灌了下去,強行將那股子噁心壓制住。
  這種感覺十分難受,可在雀姑姑的面前,還是要裝模作樣的吃些東西。
  
第三十章瑕疵必報
《龍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