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節

  綠蘿見我在看她,便衝我淡淡一笑,並微微垂下頭,等她再抬起頭來時,面容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芸娘?」我訝異的看著芸娘:「你,你,你怎麼會在這?」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安之你才對,不是同龍君去了妖都了麼?為何又會回來?」芸娘很是狐疑的看著我。
  「說來話長。」我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芸娘的視線則是又落回到桃笙的身上:「是龍君需要龍骨丹麼?」
  她說著,抬起手就朝著桃笙的腹部輕輕一按,緊接著桃笙就張開了嘴,吐出了還泛著金光的龍骨丹。
  她將龍骨丹從桃笙的嘴裡取出,桃笙的屍體便迅速變得乾癟,如同一具乾屍。
  「她是渾身血液流盡而亡的。」芸娘醫術了得,只是看了一眼桃笙,就已經猜出了桃笙的死因。
  「我想準備一口棺槨,將他們合葬。」我看著柳榆生和桃笙。
  活著的時候他(她)們因為種種誤會錯過了彼此,希望死後,他們可以永不分離。
  「他死了,屠妖館?」芸娘望向我。
  「芸娘你,混入屠妖館是為了?」我想到了吊死在城門上的道長。
  「安之,遠修死了。」芸娘垂下眼眸,那張絕世的容顏,落寞又憂傷。
  「我知道。」我拉住芸娘那冰冷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撫她。
  眼看著她要落下淚來,趕忙岔開了這沉重的話題:「這京中城門口,有黑曜石打造的城牆,你是如何進來的?靈烏他們還未靠近,便會開始嘔吐不止。」
  「我是從後城門進來的,並且,我砍掉了自己的八條尾巴,將身上的妖氣屏息之後,觀察了那個叫綠蘿的女人好一陣子,才殺了她,取而代之。」芸娘說罷,撇了一眼柳榆生:「他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難對付,幾次都差點識破我。」
  「他確實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不過,芸娘你來屠妖館是為了?」我已經猜到了芸娘入館的緣由。
  芸娘的眸中立刻閃過了一道寒光,想必同我心中所想是一樣的。
  芸娘告訴我,她來這,一是為了殺扈洪天,二則是為了報復扈雲蘿。
  扈洪天抓了道長,將其吊死在城門口,新仇舊恨加起來,芸娘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報復了。
  就那麼輕易的殺了,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恨,所以入館之後,她一邊小心應對柳榆生,一邊也在細細琢磨要如何收拾扈洪天。
  不過很快芸娘就發現,柳榆生的手段極狠辣,不管是扈洪天,還是扈雲蘿,都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芸娘見此情景,便也就開始冷眼旁觀,看著這父女倆人痛苦絕望。
  我望著芸娘,理解芸娘的心情,那扈雲蘿喝了她那麼多年的心頭血,她想報復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是他們父女勾出了芸娘的獸性。
  「不過,如今柳榆生死了,這屠妖館只怕是要大亂。」我看向柳榆生,他倒是什麼都捨得拋下。
  「亂不了!」芸娘說完,一個旋身,當即就變成了扈洪天的模樣。
  柳榆生得以掌控屠妖館也是因為用了一張扈洪天的人皮面具,芸娘可以轉換自如,無論是變成扈洪天也好,還是在九命他們面前變成柳榆生也罷,應該都是一件極簡單的事兒。
  「那還有勞芸娘你,幫忙讓手下的人先準備一個雙人棺槨,我想先把柳榆生和桃笙,一起埋葬,讓他們入土為安。」我看著柳榆生和桃笙的遺體,如今我能為她們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而已。
  「好。」芸娘衝著我點了點頭,抓起柳榆生身旁的煤油燈,就帶著我回到了地牢之中。
  從這地牢出去,她便是扈洪天,無論是聲音,還是舉止都同扈洪天如出一轍。
  芸娘也如我所說,先是吩咐了屠妖館的弟子,準備一口最好的雙人棺槨,明日送來,我特地叮囑芸娘,讓江冕負責送棺槨。
  處理好此事,芸娘自然是直奔扈雲蘿的閨房。
  如今天色已經大亮,扈雲蘿的門口依舊是有四個婢女守著,見「扈洪天」過來,連忙俯身行禮。
  芸娘帶著我,光明正大的走進了扈雲蘿的閨房。
  入了閨房,我們直奔內臥,內臥裡,安靜異常,九命在鐵籠前站著,盯著鐵籠之中的扈洪天。
  
第四十八章咎由自取
  
  「柳公子,洛姑娘。」看到我和芸娘進來,九命立刻俯身叫了一聲。
  「蓮蓬蠱,下好了麼?」芸娘撇了一眼扈洪天,開口問道。
  這說話的聲音,完全就跟柳榆生的聲音一模一樣。
  「是,柳公子,不過他暫時還沒有什麼反應。」九命說完,有些狐疑的蹲下身,嘴裡喃喃自語的說著:「沒有道理啊?按理來說,他至少會有痛感才對。」
  九命看著鐵籠之中的扈洪天,一臉的疑惑。
  「是不是,你的蓮蓬蠱有問題?」芸娘看向九命。
  九命立刻搖頭:「不可能,這蓮蓬蠱,是我精心練就的,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他好似是昏過去了。」芸娘同九命說話時,我走到鐵籠邊蹲下身,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扈洪天並非是沒有痛感,而是他已經昏厥過去了。
  「昏了?」九命也連忙過來俯身看向扈洪天。
  扈洪天垂著頭,跪在地上,是鐵鏈子將他的骨頭牽扯著,他才能保持不倒下。
  「別叫他輕易的死了。」芸娘看著扈洪天,眼中滿是怨恨。
  「是!」九命應聲,抬手打開了鐵籠,俯身走了進去。
  只見他用力的掐了一會兒扈洪天的人中之後,扈洪天才醒了過來,並且,醒來之後,就開始痛苦的哀嚎了起來。
  芸娘看著扈洪天這痛苦哀嚎的模樣,嘴角漸漸的露出了一抹冷笑。
  「噗咚!」一聲。
  就在我們的注意力都被扈洪天給吸引時,突然一個身影就從我們的身後竄了過去。
  不過好似因為腿軟,又摔在了屏風前。
  我和芸娘回頭望去,看到了摔在地上的「老婆婆」,這老婆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不過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站在鐵籠裡的九命撇了一眼扈雲蘿,對我們說道:「按照柳公子說的每日給她施針,她的經脈不通,是跑不遠的。」
  「師兄,我真的知道錯了,師兄,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你既然願意為我換皮,那就說明,你還顧念著我們之間師兄妹的情誼,你於心不忍,對不對?」扈雲蘿流著淚,望著芸娘。
  我不禁苦笑,她對桃笙做出了那般惡毒之事,居然還奢望柳榆生放過她?
  「心」都剜走了,還想讓對方原諒?可能麼?
  不過,不得不說,如今這副皮囊才是最適合她的,她必定受不了容顏老去,不知道當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時,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於心不忍?」芸娘微微俯身,看著扈雲蘿。
  「師兄,你我相識多年,看在我當年年幼無知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扈雲蘿緊緊的抓著芸娘的衣角,懇求著。
  芸娘則是轉身,朝著這內臥掃視了一眼,我知道她在尋什麼,必定是銅鏡。
  這屋內卻並未見到銅鏡,不過依照扈雲蘿的性子,她的內臥怎麼可能沒有銅鏡呢?
  「銅鏡呢?」芸娘開口問道。
  九命已經從鐵籠之中走了出來,並且,狐疑的看著芸娘:「柳公子,之前不是您說的,怕她看到自己的真容嚇的猝死,所以把銅鏡都給撤掉了麼?」
  「最近事忙,忘了。」芸娘的反應倒也快,直接接了這句話,然後就讓九命,去喚外頭的婢女送館中最大的銅鏡過來。
  我立在一旁,看著扈雲蘿,想著或許等她看到自己現在的容貌,真的回猝死。
  「師兄,你放了我吧,我是真心悔過的。」扈雲蘿還不知道芸娘的用意,雙手合十,衝著芸娘懇求著。
  芸娘看都不看扈雲蘿一眼,只是淡漠的站著。
  半晌,由兩個婢女抬著一個三四尺長,兩尺多寬的大銅鏡從外頭屏風後繞了進來。
  扈雲蘿原本是仰著頭看著芸娘的,結果銅鏡被送進來之後,她本能的回過頭朝著銅鏡裡頭望了一眼。
  也就僅僅只是這一眼,扈雲蘿便發出了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叫聲,緊接著瞬間昏厥倒地。
  芸娘立刻蹲下身,給扈雲蘿把脈,發現扈雲蘿的心脈弱,就讓九命去準備護心脈的草藥,還親自將扈雲蘿給拖到了床榻上,並且,將那面銅鏡就這麼對準扈雲蘿的床。
  這樣,扈雲蘿只要一睜開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模樣。
  這對扈雲蘿來說,無疑是比死還要殘酷。
  「安之,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狠毒了?」芸娘望著床上昏厥的扈雲蘿,突然開口問了我一句。
  我搖了搖頭:「她折磨了你多年,一次次取你的心頭血,那種日復一日割肉放血的痛苦,想必也極為難熬,如今都是她咎由自取。」
  「安之,你知道麼?我以為,讓他們父女倆受到懲罰,我的心中就會變得痛快,那些過往的傷痕會一點點被抹去,可如今,我發現,不是的,傷口太深,好似無法癒合。」芸娘看著扈雲蘿的面容,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
  她本就不是一個狠辣的妖,無法同扈雲蘿她們一樣,從折磨她人上得到半點的愉悅。
  我蹙眉,正想開口安撫芸娘,胸膛口突然一陣灼熱,抬手朝著胸膛口一撫,那種灼熱又再次消失。
  「安之,我想撤了屠妖館其它分館,然後解散屠妖館。」芸娘默默了良久之後開口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不等我開口回應,鐵籠裡的扈洪天已經開始發狂,他不顧身上的痛楚,衝著芸娘咆哮道。
  芸娘冷冷的撇了一眼扈洪天:「你想保住屠妖館麼?」
  扈洪天立即點頭,雜亂的頭髮上下起伏著,此刻的他已是狼狽不堪,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威風八面的扈爺了。
  「既然如此,我便一定要毀了它,就像是你害死遠修一般。」芸娘說著,嘴角露出了一抹蒼白而疲倦的笑容。
  「你不是柳榆生?」扈洪天意識到了什麼,那雙渾濁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芸娘。
  芸娘的嘴角帶著一絲絲冷笑,走到扈洪天的面前。
  「扈洪天,如今你的屠妖館被一隻妖掌管,是不是很諷刺?」芸娘挑釁的問著。
  「妖孽,妖孽!來人啊!來人啊!」扈洪天確實被芸娘的這句話刺激到了,開始歇斯底里的叫喊了起來。
  
第四十九章父女情分
  
  只是他的叫喊聲無法引來任何人,如今整個屠妖館內的守衛都撤了,剩下的只是一群沒有了舌頭的婢女。
  扈洪天咆哮良久,芸娘卻拂袖朝著屏風外走去。
  「我這就去撤了各城的分館。」她說著,步履匆匆的走了。
  想必,芸娘等這一日也等了良久。
  「洛姑娘,他不是柳公子吧?」立在一側的九命,凝眉看著芸娘的背影問我。
  「你如何看出來的?」我看向九命。
《龍王妻》